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第一节
“筱灵，对不起。” 于夜蓁轻轻啜泣道。梁筱灵眼中那对血红的串铃花依旧十分鲜艳，只是鲜艳中露出了一丝迷惑。黑雷依旧遍布着问天剑，一道道雷丝在问天剑上不断流动着，悬挂在即墨黎文头顶，看起来十分恐怖。 每个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梁筱灵眼中，萤火虫还围绕着串铃花不断飞舞着，速度这时却慢了很多。 “筱灵，醒醒吧。”于夜蓁紧紧抱着梁筱灵哭泣道。她的双手用力搂着梁筱灵的身体，似乎怕失去一份极易破碎的梦境一样。 梁筱灵没有动，眼中的迷惑忽然陡然增加了。她用力握着问天剑，冷冷说道：“我是蜃。” “筱灵！” 一声嘶喊，伴随着无尽的伤痛，那种痛彻心扉的呼唤，似乎是要唤醒一直沉睡着的病人一般。那声嘶喊带着无边的绝望，却又抱有那么一丝希望，尽管那种希望听起来十分渺茫。 梁筱灵浑身震了一下，双眼不由自主露出了震惊。鲜血顺着她握着幽冥剑的左手流了下来，她却对此没有感觉。她嘴角动了动，轻轻叫道：“夜蓁……” “筱灵，别这样，醒醒吧……”于夜蓁在梁筱灵耳边哭诉道。梁筱灵眼中的串铃花闪了闪，问天剑的上的黑雷也跟着晃了晃，就像一棵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树一样。她定了定神，说道：“别开玩笑了，我是蜃……” “你是筱灵！” 于夜蓁听后嘶喊了起来。她知道梁蜃和她对梁筱灵的打击太大，而且如果这次不能将梁筱灵唤醒，以后这种情况恐怕会频频发生。且不说受连累的诸如项弛航等其他人，单是对梁筱灵，这种后果便对她的精神伤害十分严重。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由于梁蜃而将一切不满归咎转嫁在梁筱灵身上，想起了自己以前那种冷漠的态度，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种种不是，不由声泪俱下道：“筱灵，是蓁蓁姐不好。别这样，蓁蓁姐求你别这样。筱灵，醒来吧，醒过来吧……” “啪啪”两声，问天剑与幽冥剑一起落在了地上。梁筱灵感到一阵眩晕，再睁开眼睛时，她眼中那两朵鲜艳欲滴的串铃花已经消失了。她恢复了正常，却一脸茫然地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正看着自己的即墨黎文。她又看向了抱着自己的人，这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于夜蓁。 梁筱灵脸上充满了惊讶，发现于夜蓁正在哭泣后，她更是没了主意，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于夜蓁终于发现梁筱灵恢复了正常，满脸泪水的脸上也绽开了一朵笑容。 如同身处梦境一般，梁筱灵震惊地看着于夜蓁脸上那朵笑容，那种笑自从梁蜃离开之后，她再也没从于夜蓁脸上看到过。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笑，然而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看着于夜蓁脸上的笑，她一瞬间感到十分温暖，却又感到十分敬畏。 “筱灵，是蓁蓁姐不好，蓁蓁姐不该将你哥的种种不是迁怒于你身上……”于夜蓁看着梁筱灵泣不成声地说道。梁筱灵难以置信地看着于夜蓁，她没想到于夜蓁居然会对自己这样说。自从梁蜃离开后，她一直畏惧于夜蓁，从来都是躲在阴影里看高高在上的于夜蓁的身影，但现在看到于夜蓁的样子，她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孩提时代，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整天只知道跟在梁蜃和于夜蓁屁股后面跑的时代。 十几年的压抑在一瞬间迸发，梁筱灵不禁扑进于夜蓁怀里痛哭起来。她依偎着于夜蓁，就像一个孩子终于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心爱玩具一样。 看着她的样子，周围人这才松了口气。 封印还没有完成。众人来到周晓天周围，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尽管全身被鲜血染红，脸上却压根也看不出一点血色。背上和胸前那两道伤口触目惊心，如同死神的召唤一样。 “老师，情况怎么样？”雷玉麟看着米勒问道。米勒轻轻摇了摇头，脸色看起来十分凝重：“十分糟糕。问天剑的毁灭能力太强了，如果不是他十几年来一直积累的超强体能，现在恐怕已经没救了。” 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担忧与震惊。那些黑色符号慢慢覆盖了一处处朦胧光芒，却像一把把尖刀一样在众人心里不断搅拌着。 医院里，急救室外站满了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塞满了铅，已经不再是担心不担心，而是一种麻木地等待，似乎在等待一个希望，一个稍纵即逝的希望。 梁筱灵紧紧握着于夜蓁的手。尽管没有人责怪她，但周晓天的伤出自她的手，她比谁都要难受。看着不远处的叶雪岚和林雨萱，她只想她们能够骂她两句，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她心里的负罪感。 消息传得很快。很多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然而所有人感到的首先是震惊，然后便是担忧。不过担忧根本无济于事，毕竟里面那个人还在手术台上静静躺着，生死还是个问题。外面的人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祈祷。 项南和康纳斯等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听说这件事，他们马上明白项弛航那件事完全是个意外，而且当时项弛航只是受到了惊吓，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看着梁筱灵，他们眼中虽有好奇，更多的却是担忧。 没有人说话，似乎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宜用语言来交谈。经过短暂的目光交流后，众人便明白了其他人的心意。时间在那片宁静中一点一点游走了，可手术室外的红灯依然亮着，仿佛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众人心头。 正在这时，朱迪似乎觉得气氛太过于沉闷，于是说道：“周晓天他……” 刚一开口，朱迪便停了下来，因为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全落在了她身上。她感到十分难堪，不由解释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看去，只见叶雪岚一脸冷漠地看着朱迪，冷漠中明显泛有一丝愤怒。朱迪怕叶雪岚误解，于是说道：“只是担心他……” 叶雪岚忽然冷笑一声，径直向朱迪走了过来。朱迪感受到了叶雪岚眼中的那份拒绝，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只见叶雪岚停在她面前，像看着一只怪物一样看着她，说道：“担心他？你会担心他吗？你不是一直盼着他死掉，一直想杀他吗？” 此言一出，立即语惊四堂。不知道朱迪与周晓天之间矛盾的一脸惊讶地看着叶雪岚，知道那个矛盾的也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朱迪低下了头，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想与叶雪岚争辩，于是又向后退了一步。可叶雪岚就像喷发的火山一样，一脸泪痕地朝她吼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杀他吗？现在他要死了，你满意了吧！” 灯灭了，手术室的门开了，众人马上围了上去。只见医生摘下口罩，眉宇间还透露着丝丝遗憾。一见他的样子，众人的心立即凉了半截。 看着众人一脸期待又一脸不愿相信的样子，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伤得太重，没停止呼吸已经算是奇迹了。不过到底能不能醒来，这还不好说。” “什么意思？”众人对此感到迷惑不解。医生想了一下，解释道：“他的情况很奇怪，生命一直处于弥留之际。如果是常人，现在肯定已经死亡，可他还能保持呼吸，这一点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过遗憾的是，他有可能会那样一直躺下去，永远都不会醒来。” 永远都不会醒来，那和死亡根本没有区别。而且和死亡不同的是，死亡已经断绝了一切希望，而每天看着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那儿，明明存在希望，却又根本没有希望。那种感觉，比起死亡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