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章 品茶论迹
鬣狗和雄狮叫板，结果可想而知。 李副局长的具体违法行为很快曝光，他和李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充当李云的保护伞，坑害无数投资者。 同时，东海警方价格注意力放在了几年内悬而未决的投资诈骗案上，短短一周的时间内，抓捕了数名犯罪嫌疑人，整个投资环境为之一清。 短短几天时间内，沈欢连续惊动东海警方，赵局长坐不住了。在李副局长被处理后的第三天晚上，他约沈欢在某茶楼见面。 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东海警察系统的头号boss赵军就已经端坐在茶楼包间里。 自己是请客的一方，早来备茶也是礼节。 想想沈欢的背景和他所做过的事情，赵军摇头苦笑。 “真是个惹祸精！”赵军叹了一口气，可偏偏又不能将他如何。沈欢的每一拳都打在东海警方的软肋，自己的事没做好，就别怨人家沈欢挑刺。 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赵第一次有点迷茫，到底该怎么和这个年轻的官家子弟聊天呢？甚至赵军有点迷惑，自己今天请他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害怕沈欢告状，自己丢掉乌纱？当然不是，赵军从警三十余年，自问问心无愧。 是请求沈欢原谅？当然也不是！他是负责东海治安的头号人物，根本不需要向沈欢道歉！即便他的身份背景再厉害，赵军也无需如此。 可是为什么呢？ 正在赵军沉思的时候，门开了，沈欢也出乎预料得早到了。 “沈先生，这么早？”赵军看看手表，微微有些意外，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沈欢拉开实木椅子坐了进去，笑道：“长者相请，不敢造次。” 这一句话说得赵军心里舒坦极了。这沈欢不错，很懂事。 见面不谈官职，不谈背景，不谈对错，不谈工作，只论年齿。沈欢这种切入方式无懈可击。但是同时，赵军也敏锐得发觉沈欢话语中隐含的一丝丝不满。 他沈欢是看在自己年龄大的份上，尊重他。言外之意，别的方面来论，沈欢根本不在意。 想通了的赵军脸上泛起苦笑，年轻人啊，锋芒毕露，可偏偏自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谁让手下有漏洞呢？ “沈先生……” “赵局长，叫我小沈就可以，叫我先生，我听着别扭。” “好，小沈，喝点什么茶？” “茉莉就好！”沈欢也不客气，他今天的确就是来喝茶的。 “茉莉？”赵军有些微微奇怪，“年轻人喝茶的本就不多，爱喝茉莉得更少。” 沈欢一笑：“茉莉香气足，我喜欢。” 赵军点点头，笑道：“年轻人嘛，喜欢直来直去的，不像我，讲究个回味。” 服务生为沈欢拿来一盒新鲜的茉莉花茶，本想替沈欢冲泡，沈欢摇摇头，拿过茶叶，亲自动手。 “小沈？对泡茶有研究？”赵军很有兴趣，沈欢刚刚二十出头，再沉稳的又能沉稳到什么程度？泡茶喝茶这个事，很考验耐性和定力，茶品如人品，他倒要看看沈欢的品性。 沈欢将新鲜的茉莉花茶铺在碗底，将玻璃瓶缓缓倾斜，刚滚沸的水缓缓注入碗中。 “赵局长，请！”沈欢将茶碗推倒赵军面前。 赵军低头一看，有点意外。水刚刚没过茶叶。 “这……”赵军指着茶杯，面带疑惑。 沈欢微微一笑，也给自己如法炮制，然后说道：“我这种泡法有名字，叫碧潭飘雪。” “这第一杯只能这么少，要让茶叶和茉莉花充分吸水。” “请！”沈欢举起自己的茶杯，向赵军一敬，缓缓喝下。 赵军也跟着一饮而尽。 沈欢接着将两人的茶碗续满水，经过第一波的冲泡，茶叶和茉莉都吸饱了水分，此时水面上是白色的茉莉，水底是绿色的茶叶，犹如一汪碧绿深潭表面浮着一层雪花。 “碧潭飘雪，好啊！”赵军由衷赞叹，“上白下绿，泾渭分明。” “品茶自然可以，做人却不行。”沈欢忽然开口说道。 赵军眼神一凝，心道，正事儿来了。 “小沈，最近两次，是我御下不严，我自然明白。”赵军思考了几秒钟，“我们警界有位前辈曾经说过，警察，是健康的带菌者，身处阴阳两界的交界线，坚持不住，便是万丈深渊。” 虽说赵军不想向一个年轻人认怂，但是这话语里多多少少也透着些许无奈。 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强力部门，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同时，所受到的诱惑和压力也就越大。 人无完人，警察也同样，弱点软肋欲望比起常人一样不少，一个不留神，就会走错路。 听完了赵军的牢骚，或者说也是内心的剖白，沈欢看着对方的而眼睛认真说道：“我参军之前，爷爷曾经问我为什么？” “我说，就是觉得当兵酷！” 沈欢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当时爷爷又问我一次，为什么当兵。” “我仔细思考之后，依然说酷！” 赵军知道沈欢有话要讲，于是随口问道：“老爷子还说什么？” 沈欢抿了一口香气扑鼻的茶水说道：“爷爷又问我，当兵的酷在哪里？” “我想了想，回答说，穿着军装很酷，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很酷，杀敌也很酷！” 赵军似乎抓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 沈欢依然自顾自说道：“爷爷就说，参军没问题，但是哪怕你有一天成了将军，也要记得你今天参军的初心。” “老头子说，我认为的酷，其实就是军人的职责。”沈欢眼中神色坚定，“因为是军人的职责，所以才酷。要一直酷，就要一直坚守军人的职责。” 沈欢又倒了一杯茶，摇晃着茶杯，看着茶水形成的漩涡，幽幽问道：“赵局长，你说的我都可以理解，不过我只问一句——可曾忘了初心？” 赵军身躯一震，眼中泛出异样的神采，他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唇大笑道：“说得好！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你喝茶。” 赵军的脸色忽然柔和下来，他看着沈欢缓缓说道：“你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你成了我想成为而不能成为的人，你说出了我想说却不能说的话。” “那帮王八羔子，我恨不得见一个枪毙一个，可是不行啊……我是警察！我要依法行事！”赵军靠在木椅靠背上，捋了捋自己日渐稀少的头发，“你做了，我心里痛快！” 沈欢看着脸色涨红的赵军，也体味到他一颗火热的心，微微一笑道：“法律，必须要守，但是请您原谅我，一直在钻法律的空子。” 赵军举起茶杯，沉声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沈欢也举起茶杯回应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两人茶杯一碰，各自饮胜。 沈欢笑道：“赵局长，说得好，我知道你的立场了。” 赵军摆摆手道：“少跟我来这套，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