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通道和过往

    我叫阿卡托什，

    这地方的时间和空间好像都有点问题。

    ——4e，201年，炉火之月，20日，1八:00——

    墨瑟·弗雷(erer frey)是一名布莱顿人，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拥有三分之一的高等精灵血统，如果把他身为吟游诗人的半精灵父亲和出生于布莱顿商人世家的母亲之间的故事编成书写出来，大概能装满一只大书柜。

    墨瑟外出时最常使用的身份是吟游诗人，并且能相当漂亮地唱上两段，是受父亲的影响，而他精明的头脑和敏锐的眼光自然来自母亲的教导。

    由于血脉的原因，他寿命是纯血人类的好几倍，而外表相对来说也衰老的更慢，所以他加入天际省盗贼公会的时候，无论是介绍的导师还是其他公会大师都想不到，这个带着青涩面容的年轻人一开始就抱着窃取魔神权柄的目的而来。

    ————

    “吒！”墨瑟猛然转身，掌中长剑狠狠刺中一个全身半透明的“夜莺”幽魂，那幽魂略挣扎了一下，化为一座脆弱的冰雕，然后片片碎裂，虽然它原本应该呈现出象征灵魂之力的淡蓝色，但由于此刻身处“黄昏通道”（ebnere）的缘故，只能从它身上看到惨白一片。

    “啊……他，它死了吗？”身后，墨瑟拐来的帝国公主出言问道，虽然她看起来颇为惊惶，但仍然努力和他保持着不远的距离——这么看进来之前那番话还是有点用的。

    “没有死，但暂时不会出现了。”墨瑟随口答了一句，继续沿着原本的道路前行。

    虽然看似被摧毁而消失，但墨瑟很清楚，这些曾经的“夜莺”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就能在诺克图娜尔的湮灭领域“乌木沼泽”中重生，并继续浑浑噩噩地守卫这处“黄昏通道”。

    顾名思义，“黄昏通道”是一条可以直达诺克图娜尔的领域永恒黄昏的道路，虽然看上去是座只有黑白两色的古怪石墓，但它原本并没有固定的形态。

    这条“通道”中遍布着火把、魔石灯乃至熊熊燃烧的篝火和闷烧的火塘，照理来说应该把这里照得如同正午一般才对，但所有的光源全都被浓厚的黑暗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完全无法照亮更远，因此在这座石墓中形成了光与影在毫无遮挡物的地方凭空分界的奇妙情况。

    要成为夜莺，就得在这些光和影的干扰下，避开各种机关顺利抵达尽头的诺克图娜尔祭坛，并选择“新月”、“半月”或“满月”三种力量之一。

    而那能够打开世间一切锁头的“骷髅钥匙”原本就被插在祭坛上，第一个抵达者转动它之后试炼就会结束并给予获胜者奖励，而除了获胜者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去，如果这位冠军先生运气好的话，还可能见到诺克图娜尔女士的真身。

    咔锵！墨瑟再次挥剑，这次是周身环绕着黑雾的“夜莺之剑”，那名被击中的夜莺幽魂发出无声的惨叫消失在半空中。

    左手是拥有寒冰之力的“寒裂”(hillrend)，右手是环绕着阴影的“夜莺之剑”，这是墨瑟战斗时的标准配置，诡秘的剑术加上寒冰与阴影的混合伤害，总能让人防不胜防，虽然诺克图娜尔出于某种目的没有把那把剑和他“变化自己”的能力收回去，但墨瑟也不会因此更感激祂一些——在他的母亲被某个魔神欺骗之后。

    ————

    墨瑟仅有三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就相当长寿，那么他身为半精灵的父亲自然更加难以衰老，在生下墨瑟不久，他的母亲就察觉了这桩恋情中存在的寿命问题，这个问题在奈恩世界并非没有先例，大部分都是一寿命较短一方先行离世告终，被留下的另一半要么最终走出这段感情重新追寻幸福，要么就此孤独终老，而殉情则很少发生。

    墨瑟的母亲以布莱顿商人的精明判断出，她的爱人愿意陪着她直到死亡，但以他作为吟游诗人的浪漫，不久之后一定会将她遗忘，顶多把两人之间的故事编成歌曲弹唱，想占据寿命动辄近千年的半精灵的整个人生，她身为人类是不可能做到的。

    人类想要成为长寿种，一般来说只有转化为狼人或者吸血鬼两个方向，如果掌握了魔法力量，还可以试着转化成鹰身女巫，显然墨瑟的母亲只是个普通人类，既没有魔法力量也不想变成那两种有严重缺陷的非人种族。

    至于她最终选择了什么方式来达成目的，墨瑟和他的父亲无从得知，因为她在某天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没有任何痕迹留下，只能看出消失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似乎达成所愿般心情很好。

    接下来就如同她平时总念叨的那样，墨瑟的父亲转眼就把她抛在脑后，确认墨瑟可以自立之后就继续做他的吟游诗人去了，现在已经不知道游荡到了塔玛瑞尔大陆的哪个角落。

    如果说墨瑟的母亲和魔神达成交易的条件是让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那么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在无法准确获得妻子生死的情况下，那位吟游诗人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展开一段新的感情，并拒绝了任何仰慕他的各类女子靠近，在吟游诗人界已经成了一段传说。

    ————

    “呼——呼——”

    墨瑟拽着“公主”穿行在阴影中，并避过了众多冒出来发动攻击的夜莺幽魂，最终穿过了这条光与影交错的曲折小径，那些幽魂迟疑着退去并逐渐消失。

    这就是在魔神的掌控下的可悲灵魂，没有自我，连生死都被控制着，行动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盗走骷髅钥匙和阿祖拉之星，寻找有“弑神”特性的帝国公主，这一系列行动虽然看上去是要对付诺克图娜尔，但实际上只是墨瑟在用生命做试验——以凡人之身是否能够令魔神陨落的试验。

    既然无法确认究竟是哪个魔神欺骗了母亲并将她带走，那么只要把所有魔神都杀光不就好了？一共只有十六个而已，并不算多，不是吗？

    “骷髅钥匙”能够打开和封闭这条从湮灭领域连接到现世的通道，在他取走钥匙的这些年里，诺克图娜尔既无法干涉现世也无法被现世的信仰所影响，如果所料不差的话，祂现在顶多能用游离的信仰凝聚出一个实力低微的化身，只要稍微使用神力就会消散的那种，不可能阻止他抵达通道的尽头。

    ——1八:00——

    “话说，这地方要怎么通过？完全没有考虑就冲进来了，光和影都不行啊。”

    帕拉索斯皱着眉看向面前的陈旧走廊，这条长长的石质天然洞窟完全封闭而没有照明，但却十分诡异地有斑驳的光影在空中交错，帕拉索斯想了想，取出一只手套朝那些光影伸出。

    只是一瞬间，这只皮手套的表面被光照耀的部分就像被火燎到一样发黑并开始冒烟，而被黑暗笼罩的位置却如同遇到了腐蚀性的东西般冒出一个个小洞。

    “莫非他们不是从这里经过的？”帕拉索斯飞快地丢开已经报废的手套，尝试观察地面，但石质地表粗糙而没有积尘，大略看去完全无法进行判断。

    不久之前，他和公主以及小烦追着墨瑟·弗雷抵达“黄昏神庙”入口，眼看着对方划开一道光门，直接带着艾迪走了进去，然后那道光门开始快速缩小，完全来不及多想就紧跟着冲入。

    结果就陷入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嘿，我们之前乱猜的说不定是真相啊。”小烦看了一会，抄起“破晓者”向前试探着挥舞，长剑轨迹过处，阴影纷纷仿佛有生命般向另一侧退避。

    “……唔，光与影吗？”艾米尔自语一句，也掏出乌木匕首朝小烦所站位置的另一侧挥舞，这一次，被赶走的是光。

    在两个少女各自挥舞了片刻武器后，这条走廊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左一右黑白分明，而正中则出现了一条狭窄的灰色光带。

    “这……好吧。”帕拉索斯看着公主和小烦各自走上了影与光的道路而完全没有遭到攻击的迹象，于是叹着气也踏上了那条窄窄的光路。

    ——1八:00——

    “话说，这现在要怎么办？”

    白光消退后，原本身在夜莺大厅的一行七人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的宽大洞窟中，洞窟中十分昏暗，而面前则是一座诺克图娜尔女士的巨型雕像，雕像两侧各有一只火把提供微弱的照明，而雕像的面前则是一个简陋祭坛，其正面用浮雕刻着一行字“献祭女士最喜欢的东西”。

    “女士最喜欢的东西？”西尔维娅最先反应过来：“是……钱吧？”

    她摸出几枚金币丢在祭坛上，而祭坛毫无动静。

    “或许是荣耀、忠诚或者力量？”加卢斯皱皱眉，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祭坛上，但同样没有反应。

    “最喜欢的……”伊莉雅眼珠转了转，忽然抬手丢出两个冰刃将火把打灭，原本就只有它们提供的照明用微弱光芒瞬间消失。

    轰轰轰——在有人开口质疑伊莉雅的做法之前，那座女士的雕像却先一步发出微光并开始原地转动，它周围的地面随着转动呈螺旋状开始下沉并形成一道环形阶梯。

    “嘿嘿嘿~（红桃）”西塞罗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颇为诡异：“看来‘黑夜女士’最喜欢的东西是‘黑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