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酒馆和盗贼

    我叫阿卡托什，

    我在釜底抽薪。

    ——4e，201年，炉火之月，6日，11:45——

    “你好，萨蒂亚小姐，我想发布一条寻人传闻。”

    “您确定吗？人，只是传闻的话，不大可能有人愿意帮忙的，这样也可以吗？嗯？”

    正午时分的“母马横幅”异常热闹、进食与饮酒，餐具和酒杯的碰撞，吹嘘和大笑，乃至喝骂与斗殴的声音令整座旅店无比嘈杂，但这种环境对于包下旅店二层的房间，想要购买或出售情报的人来说，倒是个极好的掩护。

    “嗯，啊，是的，由于大概知道人其实没事，所以仅仅需要将‘有人在找她’这件事传出去就好。”帕里一副手忙脚乱，眼睛不知道该朝哪看的模样。

    哼，不就是一个把领口拉低了不少的红卫侍女吗？看这菜鸟冒险者被吓的，如果他敢主动点，对方反而会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就凭这点阅历和胆量，也想去打艾米尔的主意？

    看着拼命躲避萨蒂亚碰触的帕里，蓝宝石无语地把目光投向楼下大堂。

    这次她带着帕里出来，一共有三个任务要完成，结果他刚出门就搞砸一个。

    那是领主“布法者莱拉”要求的，“对黑光塔楼进行侦查，判断占领者的危险性并做适当处理。”

    前半段完成的不错，初步确认那里是一群喜欢抓强盗进行某种魔法实验的女巫，但后半段任务在他刚刚踏进塔楼时便直接失败——他不小心破坏了某座魔法阵的关键节点，直接令女巫头目正在进行魔法试验的女儿传送消失，如果不是她们能通过某种手段确认她还活着，这小子大概就出不来了。

    其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向女巫们承诺在他经过的城镇酒馆中散播传闻，大致意思是“乖女儿，妈妈在找你，可以的话请尽快回家，如果有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找你认亲，不用犹豫地狠狠教训他一顿。”当然，要为了适合在酒馆当做八卦传播而改一改具体说法，至少要让普通人听来不会太奇怪。

    比如“有个从黑什么塔出来，金发棕眼的女巫在四处游历，似乎背景深厚而且脾气暴躁，敢于搭讪的家伙都被狠狠教训过。”

    ……这姑娘得多聪明才能理解背后的意思啊喂！

    为了这条不知所谓的传闻，帕里不得不向萨蒂亚购买两瓶黑荆棘蜜酒外加两瓶普通诺德蜜酒，比起来还是伊瓦斯泰德的海姆斯科比较爽快，一条一百金币，明码标价。

    说到蜜酒，第二条任务便与此相关，它和之前烧掉金色庄园蜂巢那个任务一样，都是由黑荆棘家族发布的。

    金色庄园由于违背和黑荆棘家族签订的契约，把出产的蜂蜜转卖给出价更高者，付出代价还算理所当然，但作为其收购者，出产普通诺德蜜酒的“蜂蜜酒地”只是在进行正常的商业往来也要被黑荆棘家族委托“教训”，就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嚣张跋扈。

    由于雪漫宣布中立，黑荆棘家族的势力在此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虽然收买了蜂蜜酒地中的一名雇工来“协助”，但不用去和那人见面也能猜到，这种小人物的手段多半就是污染酒桶再让官员发现之类，如果当真去实施这种街头混混一般的手段，不仅对方会在两三天之内被释放，而且也会让盗贼公会脸面丢光。

    公会内部对于黑荆棘家族的委托有个共识，那就是必须完成以免被其打压，但不能让他们从中获得好处来壮大自己，否则总有一天他们自认实力足够时会把鼠道完全清理干净。

    如果有任何质量上的问题导致“蜂蜜酒地”名声变差，诺德蜜酒的销量自然会被黑荆棘蜜酒压倒，因此对它的“教训”不能从这个方面着手，而要让它爆出一种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但完全不会被普通酒在意的问题——即政治问题。

    这里，就不得不提起这次外出的第三个任务：为一名雪漫的囚犯洗白。

    这个名叫伊恩的帝国人并非雪漫居民，他原本居住在独孤城，似乎还是一名巡城卫兵，不久前带着某种帝国军团的重要情报从那里逃走，准备通过战狂家族投向风暴斗篷，但在经过雪漫时却因为喝醉酒向守卫发起攻击而被抓了起来——一定是被萨蒂亚迷住了。

    战狂家族不确定领主会不会把他遣送回独孤城，但只要他透露出和战狂家族有联系，他们立刻就被受到倾向帝国军团的灰鬃家族的打压，因此请盗贼公会更改这人被捕后的口供——如果与战狂家族有关的话。

    由于此时巨龙复生、帝国军团和风暴斗篷剑拔弩张，各地野兽和强盗层出不穷，这份优先度很低的口供要好几天才会被巴尔古夫领主看到，蓝宝石只需在那之前，把这人口供中的联络人改成蜂蜜酒地的主人就好，领主既不会去详细追究这么一个普通的案子，黑荆棘也无从知道蜂蜜酒地主人被抓起来的真正原因，一箭双雕。

    “伟岸者”巴尔古夫领主似乎有午睡的习惯，那么等帕里和那个红卫侍女达成协议后，就出发前往龙霄宫……嗯？

    蓝宝石原本漫无目四处巡梭的目光忽然被楼下大堂中的一桌人所吸引，其中一人是经常在平原区市场贩卖肉类的猎人阿诺利亚斯，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其对面坐着的人却牢牢地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名身穿精致黑色重甲，金发蓝眼的诺德女性，较为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带着的一只拱门状的额饰，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强大气势，令她面前的阿诺斯利亚回话时唯唯诺诺。

    虽然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蓝宝石仍然觉得她莫名熟悉，于是把右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这瞬间，旅店中的各种嘈杂，甚至帕里和萨蒂亚的互动都在她耳边消失，而那名诺德女性和阿诺利亚斯的对话却清晰地响起。

    “……所以，你已经被对方发现了。”那位女性说道。

    “这，他总不至于知道我的名字才对。”阿诺利亚斯声音发颤。

    “‘那个总是偷我猎物的人’就足够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诺德女性表情不变。

    “我……我现在去道歉还来得及吗？”猎人的话语听起来恐慌不已。

    “恐怕还得带上那些得来的钱。”

    “可我都花掉了——”

    “有多少带多少。”

    “呃……”

    原来如此，蓝宝石想道，之前路过他的摊位时就有所怀疑，这人怎么可能同时贩卖栖息地相隔甚远的猎物？还宣称是自己亲手猎到的，现在看来那些肉类都是他从其他人手中偷来的，很可能是一个不算太小的猎人组织，这不，都雇佣黑暗兄弟会的人来收拾他了。

    不过，那群疯子什么时候会问暗杀理由了？还试图调解？

    阿诺利亚斯苦恼地抱着头思考时，那名女性优雅地端起一杯蜜酒喝掉，微微闭目，然后骤然睁开眼朝蓝宝石的方向望来。

    原本一片碧蓝的眸子已经化为耀眼的金黄，而形状更是变成了如同巨龙般锐利的竖瞳。

    “……！”蓝宝石手上一抖没按住匕首，周围的嘈杂声再次传来，而萨蒂亚和帕里还在进行细节上的商谈，她重新看向大堂角落里的两人时，发现那名诺德女性才刚刚放下杯子，眼睛仍然是温和的碧蓝，完全没有一点金色的影子。

    ——13:20——

    “嗯？帝国公主离开了独孤城，疑似南下，这算什么情报？”

    龙霄宫的大厅戒备森严，想从正门潜入自然难如登天，但它的地牢相比之下却没那么严密，在前去更改伊恩的口供之前，蓝宝石先一步在地牢中见到了他。

    “对于雪漫来说当然没什么用，就算她被发现，巴尔古夫也得好好招待然后礼送出境，”伊恩是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可以看出他对能悄无声息来到他牢房前的蓝宝石和帕里感到十分畏惧，交代得也特别痛快：“但对风暴斗篷来说，如果能捉到她，这场战争就等于胜利了一半。”

    “你是说皇帝愿意为她放弃一个行省？这只是公主又不是皇子。”蓝宝石疑惑地问道，联想起自己的经历，她十分怀疑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重视女儿的父亲。

    “那当然，没看皇帝为了让公主不缺钱用，把整个东帝国公司都送给她了吗？而且连保护自己的‘锐眼鹰’精英也全派了出来，据说首都只剩了一些老弱病残。”伊恩信誓旦旦地说道。

    “咳！”在外面望风的帕里忽然发出了警告有守卫接近的咳嗽声。

    “之后无论再有谁问你，你都要一口咬定自己在雪漫没有接头人，之前的供词是喝醉了胡说的，懂吗？”蓝宝石飞快地对伊恩说道。

    “当然，如果一开始什么也问不出来守卫是不会罢休的，但复查时负责的就不是那些必须得到结果的傻瓜了，而是些喜欢想多的‘聪明人’。”伊恩点点头。

    这家伙还挺有经验，怕不是个惯犯。

    蓝宝石多看了伊恩一眼，潜行走出牢房招呼帕里，准备去龙霄宫后宅修改伊恩的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