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梅亭嘉下了马车后,梅绛璃紧跟着便也要下来,她肯定姜婉还没下车,所以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看她笑话的机会。 只是太监将梅亭嘉扶下后,转身便离去了,还想着要借太监的力的梅绛璃一脚踩空,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怕是会直接栽下来。 周围人虽然目光都被绝美的梅大小姐吸引,但是就跟在身后的二小姐她们也注意到了,结果顿时发出了一片笑声。 梅绛璃尴尬又愤恨,暗暗瞪了一眼那不识好歹的太监,又在心底咒骂了梅亭嘉。 后面的三小姐梅诗音以及四小姐梅如瑾也下车了,结果姜婉还在车里矜持着。 梅亭嘉原以为每位小姐都会被特意请下来,结果一下车看见了张徐公公,她顿时明白了这又是长公主的另眼相待。 张徐公公连忙走上前道:“公主殿下等了大小姐许久了,您快与老奴进去吧!” 梅亭嘉只得笑了笑道:“劳烦公主殿下等候,是小女的不是。” 张徐公公倒也没有太过于厚此薄彼,也让几个小太监去搀扶了后面几位,然后才看了一眼打头的那辆气派马车,疑问道:“怎么这一辆中间无人么?” 张徐说完了自己还在心里吐槽,这顺毅伯府倒是奇怪,用这么气派的马车空着开路,倒让几位小姐两两挤在一辆。 不过很快,张公公便得知了,这伯府要比空车开路更不靠谱! 一个同样穿着水青色衣裳的女子从第一辆马车里走了下来,她倒也不是不漂亮,只是有了梅大小姐珠玉在前,怎么看都缺了几分颜色。 当然与穿着同色衣裳的梅二小姐比是绰绰有余。 梅亭嘉看了一眼暗潮涌动的姜婉与梅绛璃,什么话也没说。 张徐一看这个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立马笑着将此事揭过,引着梅亭嘉往里走。 一进门,她便与一个绛紫色的身影迎面赶在了一起,还未等看清是谁,鼻间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梅亭嘉向后退了两步,福身道:“小女参见庆王殿下。” 荀臻俯首瞧着方才还近在咫尺,现在却已然离了他三步远的姑娘,不由得低声道:“你可还是在怨怼我?” 这个问话很难不让人多想,张徐公公再次出手,令手下太监先行引其他小姐前往女宾在的小花厅,自己则远远守着,不让旁人来打扰庆王与梅大小姐。 梅绛璃见到这个场景简直眼红极了,偏偏系统不在她连跟太监说不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一个不慎就被赶出去万劫不复。 倒是姜婉若有所思地将这一幕记下。 面对荀臻这颇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梅亭嘉愣了一愣,才想起那一日眼前人的口不择言,她神色一淡,回道:“小女不敢。” 荀臻的桃花眼一直流连在梅亭嘉的脸上,倘若这张脸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可以想见是何等惊艳夺目,只是庆王殿下似乎一时半会儿之间无缘得见。 “那日我送了礼上门,本是为了致歉,只是怕,对你不好也未点名送你。” 梅亭嘉听得庆王如此说,不由得一怔,原来前阵子让伯府喜气洋洋的原因,兜兜转转竟是算在了她身上? 她转念又想起梅绛璃暗地里对丫鬟炫耀出的话,突然便有些想笑,不知不觉间她倒是已经报复了梅绛璃一半。 突如其来便瞧见眼前人含蓄一笑的荀臻心头一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并非是那日日索命一般的梦境所能比拟。 梅亭嘉望着眼前清俊的庆王,又是嫣然一笑:“王爷不必如此在意,小女已然将那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少女的声音清亮中又带着一丝娇憨,微微上扬的语调仿若一把小刷子微微在人的心上扫过。 荀臻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似乎有些理解,镇西侯新认的那位公子急不可耐求娶眼前人时的心情了。 第18章 荀臻与梅亭嘉分别后…… 荀臻与梅亭嘉分别后,各自走向了男宾与女宾所在的宴会厅。 庆王一进门自然是受到了万众瞩目,简郡王世子荀火赶紧朝着荀臻招了招手,待得人走近后,又一脸好奇地开口道:“方才你等的那个美人,是谁啊?” 荀臻皱起眉:“荀火你做什么?” 荀火被庆王的冷眼弄得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出声:“哎,我又不是跟你抢女人的人,你忘了我老本行?再说,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那位!” 循着荀火眼睛的方向看去,荀臻就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镇西侯府四公子沈青云。 耳边荀火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位主儿前不久刚勾走了两个定了亲的女子,死活都要嫁他,你说这不是造孽么?” 听出并不是那日长公主宴会时,沈青云与梅亭嘉对话暴露,荀臻便对这位四公子的花边消息毫无兴趣了。 虽然文会宴的目的是以文会友,但是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正题,而是先似平常宴会一般。 梅亭嘉回到女宾在的小花厅,也收获了众人含义万千的目光,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更有阴狠的。 毕竟庆王的身份摆在那里,门口的事情虽然看见的人不多,但是没用上多大一会儿功夫,已然是传遍了整个女眷中间,众人对于这位能够夺得庆王青睐的女子都是十分好奇。 不多时,一位身着藕荷色银丝绣裙、头戴白玉坠饰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肤色胜雪,将这套衣裙的圣洁美丽散发得淋漓尽致,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停留。 倒是也有心思别样的少女低声嘀咕:“看着十分平凡的样子,庆王殿下怎么就瞧上了这样的?” 她旁边的那一位立刻便嗤笑一声:“你别不是不懂平凡的意思吧?” 且不论在场人心思各异,梅亭嘉顶着众人的目光依旧半分紧张不显,稳稳当当地走到宜婉长公主的面前福身行礼,得了公主示意后才又走回自己的位置。 待得梅亭嘉落座后,打量她的目光才有所减少。 在她的身侧一面是姜婉,一面是梅绛璃,此时这两人都在若有若无地不断用自己的目光在梅亭嘉的身上流连试探,梅亭嘉一应装作不知,细细地品味起这桌上的佳肴来。 大家闺秀行走坐卧以及用膳都有自己的规矩与气派,看在同等出身的小姐眼里,梅亭嘉用膳的样子赏心悦目极了,只是在姜婉和梅绛璃看来,她们只觉得梅亭嘉做作。 宴会正酣之时,忽然有一行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面白无须,一眼让人瞧不出他的年纪来。 “奴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宴会添菜的。” 宜婉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虽说她离了大宁好几年,但是以往也是参加过文会宴的,从未有过添菜之说,怎么到了她主持,便立出这么个名头? “皇嫂真是有心了,正巧本宫也觉得这宴会上似是缺了点什么,倘若能有皇嫂的赏赐自是增色许多。” 领头太监听了长公主的话,便对身后的宫人一摆手,宫人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将皇后所指定的菜肴摆放在每一桌上。 原本都在安静等候皇后赐菜的众人因着这道菜的摆放上桌,不由得发出声声惊呼,待得宜婉长公主看见那道菜,脸色登时气得通红。 竟是一道刚刚褪去鸡毛便再无任何其他操作的山鸡! 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场面竟略微有了些混乱。 梅亭嘉倒没被这样的惨状吓到,毕竟前世流落在外什么可怖的场景她没见过?只是她也略微惊讶了一番。 当今圣上登基已有十年,之前的文会宴都是皇后娘娘主持,突然变成了宜婉长公主,皇后娘娘内心若有愤懑大家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这位娘娘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梅亭嘉皱起眉,梅如瑾与梅诗音已然有些瑟瑟地凑到梅亭嘉身边抓住她的手,而梅绛璃与姜婉虽然害怕,但是也还秉着对各自的厌恶,强自支撑着。 宫人们放完山鸡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太监开口问道:“梅家小姐在哪里?” 此言一出,焦点再次回到了梅亭嘉这里——虽然在场的梅家小姐并不止一位,但是能入得上面眼的除了梅亭嘉,大家也想不出别的人选。 有些小姐方才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现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看好戏的意思,说不准皇后娘娘会出手教训这位梅大小姐,以再次打宜婉长公主的脸。 姜婉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那太监,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她安慰自己,太监喊得是梅家小姐,与她并无关系。 与那些小姐一样,梅绛璃也笃定梅亭嘉是要倒霉了,原来那时庆王的视若无睹对自己是这样一种保护啊! “长姐,你怎么不吭声呢?”幸灾乐祸的梅绛璃对梅亭嘉道。 三小姐梅诗音与四小姐梅如瑾连忙紧握住长姐的手,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无人出去显然是不现实且极度失礼的,梅亭嘉安抚了妹妹们一句,才福身道:“小女在此。” 太监上下打量了梅亭嘉一眼,一双三角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质问道:“你便是梅家小姐?可别想欺瞒咱家!” 宜婉长公主狠狠地将手中的象牙玉筷往桌上一掷,又将那触目惊心的山鸡往下一掀,才怒视着太监道:“放肆!谁准许你这狗奴才在这里大呼小叫?” 太监又重新面对了宜婉长公主,还是一副眯着小眼睛万事不管油盐不进的模样:“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给不规矩的小姐进行教导的,还望公主殿下行个方便。” 不规矩的小姐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不由得唏嘘起来。 方才还是大出风头,现在居然就要面临着被阉人斥责,想来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梅绛璃心里激动得不行,她原本以为没了系统,自己根本无法在文会宴上彻底搞垮梅亭嘉,现在没想到居然天降正义,这让她怎能不兴奋? 宜婉长公主自然也知道皇后试图拿梅亭嘉做筏子,她看着这太监冷笑一声道:“倘若本宫不同意呢?” 太监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道:“公主殿下如果坚持要保这个不守规矩的小姐,奴才也不能说什么,只是……” 话说到这儿,他淡淡地瞟了梅亭嘉那边一眼,才又开口道,“便由姐妹来代为受过也是使得。” 这话一出,与梅亭嘉感情一向不错的二位小姐都没敢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而梅绛璃更是眼中一亮。 她向前走了一步,就在别人以为她要代姐受罚之时,梅绛璃突然举起手对着梅亭嘉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小花厅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痛呼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瞧见芝兰玉树的庆王捂着脸颊一脸疼痛,而被打的梅大小姐眸色冷淡,好似挨打的不是她一样。 第19章 荀臻一听说性情暴躁…… 荀臻一听说性情暴躁的皇嫂让人来砸场子,便赶紧起身往小花厅处赶,虽说他这么直白地出现在女宾处不太好,但总比让事情下不来台强。 路上荀臻还在琢磨,按皇后的直性子,本该在皇兄下旨让宜婉皇姐主持今年文会宴时便闹起来了,结果等到了现在着实不符合她的性格。 庆王殿下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小花厅门口,结果刚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便突如其来地犯了怪病——无缘无故他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 待得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似乎这又算不上无缘无故,毕竟方才真正挨了一巴掌的人是梅亭嘉。 庆王的出现使得在场的人都起身行礼,连那一进门就嚣张无比的太监都老实下来。 荀臻皱着眉将众人叫起,冷声道:“这是在做什么?王别,你不在坤宁宫伺候皇嫂,跑这儿来做什么?” 王公公恭声道:“回庆王殿下,奴才正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荀臻打断了:“本王问你,不在坤宁宫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王别一愣,声音更加恭谨:“奴才是奉……” 荀臻再次打断道:“怎么?你现在连本王的话都听不懂了?是不是年纪大了,该放出宫了?” 王别这下不敢说话了,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荀臻磕头。 荀臻看也不看王别一眼,向着宜婉长公主一拱手道:“皇姐息怒,这奴才不懂规矩,回头我自会请皇兄责罚他,现下还是宴会要紧。” 自己发怒半天也解决不了的人,庆王几句话便让他没了动静,宜婉长公主说心里不复杂都是骗人的,只是这位皇弟毕竟是来解围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是自然。” 荀臻又扫了一眼那桌子上极其不体面的山鸡,又开口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快撤下去!” 宫人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将那山鸡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