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声东击西
荆北打得乱七八糟，荆南也好不到哪儿去。陈宪本来听说自己的死对头梁何都在襄阳吃了亏，高兴的连行李都没怎么收拾，就急忙带着兵准备去踹梁何都的屁股了。但还没等他出发，宜春的败报就递到他的手上了。 当陈宪听到自己手下五万大军被两万多世军给吊打一顿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假情报。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送到自己手上，陈宪就不得不相信这一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了。震惊之余，陈宪心中还带着一丝丝恼火，好歹他也算是一方诸侯，却被别人如此轻视威胁，实在是有点过分。 陈宪决定给这股世军一个教训，在得知他们后方已经好久没有援军赶来的消息后，陈宪立即重新调齐了十万大军，由他亲自率领，取道桂阳，浩浩荡荡的向赣县杀去。按照他的计划，消灭世军只是此次出征的一环而已，陈宪真正想要的，是整个扬州。 陈宪已经无法忍受继续偏安荆南一隅了，此时江南空虚正是他最好的时机，只要控制了江南大地以及长江天险，陈宪相信，就是世国主力大军杀来，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十万大军在陈宪的指挥下迅速攻占了赣县，望着插上城头、随风飘扬的“陈”字大旗，陈宪意气风发的对众人夸下海口“我大军所到之处，皆如此战！不出半年，扬州可定！届时，尔等俱是王侯！” 这种诺言对他手下的那些人来说无疑是一阵兴奋剂，怀揣着“封侯拜将”的美好憧憬，陈军继续踏上了征程。等他们兴高采烈的赶到宜春城下时，才惊讶的发现，这座城池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城上遍布旌旗，人头攒动。更让陈宪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城外还有数千排列整齐的世国骑兵，看他们略显烦燥的神态，明显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陈宪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攻下赣县的时候，得到旨意的刘仕闼已经率领青、徐二州八万援军赶到宜春地界了。他本来是打算替狄无伤接手豫章防务的，结果刚到宜春，前线就传来了陈军已经攻下了赣县的消息。刘仕闼和狄无伤闻讯大喜，本来他们还愁怎么去揍陈宪呢，没想到陈宪居然傻乎乎的自己撞上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就这样，跑了许久的陈军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世军骑兵给冲得七零八落。城中的刘仕闼和狄无伤见陈军阵角已乱，立刻下令开城追击。陈军军心大乱，无力抵挡，只能且战且退。在被追着打了好几十里地后，刘仕闼担心敌人会派骑兵偷袭自己的后路，才缓缓收兵回城。 初次交锋，陈军就损失了近千人。狼狈不堪的陈宪在飞马逃到安全地带后，心中依旧惊魂未定。想起那些世兵凶狠的眼神、冲天的杀气，以及他们身上那甩自己士兵八条街的装备，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陈晟所部人数远超过世军，却依旧不是世军的对手了。 双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啊！人多有屁用？ 而且看今天追杀自己的世军的规模，怎么看也不像是只有一万多的样子啊！陈宪相信自己的手下没有骗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世军的援兵已经赶到了。 人要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陈宪万没想到世军的援兵来的这么快。这下就有点麻烦了，要知道，打仗也是分成本的，亏本的事情不能去做。现在世军兵力得到了补充，又有宜春高城墙相护，想要再继续原定计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自己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吗？陈宪痛苦的抱着脑袋，回到荆南吗？然后继续原地踏步，直到被人灭掉？ 不！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陈宪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疯狂的计划，自己的最终目标只是这座宜春城吗？不是啊！我要的是整个扬州！既然现在宜春挡住了我的道路，那我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呢？ 陈宪迅速在地图上寻找了起来，最终，他找到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叫做南城。 在陈宪的原定计划中，先攻赣县，在攻宜春，最后从宜春道北上，攻下南昌，接而控制整个豫章郡。但这个计划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宜春的世军。如今想要攻克宜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个计划到这儿也就基本算废了。但很快，陈宪就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想要攻下豫章，继而执掌扬州，一定要走南昌这条路吗？ 于是他准备换个计划，换一个进攻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南城。如果说宜春是北上进攻南昌的咽喉要地，那南城，就是向东攻入会稽郡的大门。而现在，这扇大门并没有世军看守，对陈宪来说，它就是一层浆糊罢了。 陈宪命自己的弟弟陈瑞打着自己的旗号，继续坐镇中军、坚守不出。而他自己则在军中秘密挑选了四万精锐兵马，趁着夜色偷偷从后营离开，向着南城方向杀去。为此战，陈宪也是拼上老命了，亲自率队担任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陈宪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让宜春的世军反应过来、切断他的退路，那自己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陈宪终于来到了南城城下。和他预想的一样，世军的防卫重点只有宜春和南昌这些要地，南城根本不在他们的计算范围之内。陈宪毫不费力的就攻下了这座城池，在经过简单的补给之后，陈宪再度率军上路。这次他的目标，可就不是一城一地了，而是整个会稽郡。 你世国兵多如何？兵强又如何？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我陈宪的舞台！ 会稽郡在朱子洺死了之后，就已经分裂出了十几股势力。其中多是山贼土匪，或是朱子洺的旧部。他们十分成功的继承了朱子洺叛军的光荣传统破坏。 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他们每天除了喝酒作乐，就是打砸抢烧。更难得的是，他们自打出来混后，严格的遵守了行业道德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好事；什么都可以当，就是不能当好人。 拜这些人渣所赐，会稽的百姓长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下，他们很想反抗，但却没有人帮助他们反抗。就在他们濒临绝望之际，陈宪率军杀到了。 陈宪虽然也是山贼出身，但他却同样瞧不起这些同行们。他心中有抱负，也有野心，他深知这些人渣的可恶之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会稽百姓的愤怒和无奈。陈宪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收拢人心的绝佳机会！于是，他并没有急着对这些人渣发动进攻，而是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头上暂时驻扎了下来，派斥候去请会稽郡内几个名头比较响的叛军头头。 陈宪的到来同样引起了这些土皇帝们的警觉，由于能力有限，他们并不知道陈宪来此的目的。但很快，陈宪的使者就替他们送来了陈宪的亲笔信，并主动告诉他们我们很友好，我们是来交朋友的。 在信中，陈宪用生动的语言描述了自己一个人是多么的无助，特别是在困难时，他愈加思念往日的战友。这次他来会稽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和会稽的各大头领结盟，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商议一下，以后该怎么发展壮大。为了让各位头领打消疑虑，放心前来，陈宪还在尾端特意加了一句，请头领们一定好带足护卫，以防路上有变。 会稽的叛军头领们了解陈宪的用意后，这才暗松了口气。纷纷表示会如约赴宴。在他们看来，陈宪也是山贼起家的，大家本属同根，兄弟怎么会对兄弟下手呢？再说了，眼下形势的确不如以往了，确实有必要聚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让这些头领们彻底打消了疑虑。在他们看来，这绝不是什么威胁，而是陈宪为表诚心，特意加上去的。 既然允许带护卫，那自然要好好威风一把。于是，各大头领纷纷挑选精锐，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十日之后，这些头领所占的城池都收到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各家头领的头颅，以及一封劝降信。 陈宪的确是个信人，他绝不会失约——但在这些头领赶到之前，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归他管了。 面对兵强马壮的陈军，这些城池无一例外选择了投降。开玩笑，头儿都被人家给做了，抵抗？哪来的勇气去抵抗？ 对这些很是实务的叛军，陈宪还是很满意的。他立刻将自己手下的军队分去各地接管防务，而在此之前，陈宪又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保证书，秘密送给了那些虽然投降了，但还心怀犹豫的人。陈宪在血书中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我一定把你们当自己兄弟来看待！日后共富贵，共患难！如果违背此誓言，我陈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对誓言这种东西还是很看重的，特别是毒誓。见陈宪如此诚恳，这些叛军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忌，心甘情愿的接受了陈军的整编。 接受收编的叛军约有两万多人，顺带也提下他们的结果约有一万多人在各个城池中被当众斩首，以解民怨；其余的，一个不剩，全部被陈军活埋。 誓言对陈宪这种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被一句话所束缚呢？他的心中怀揣着的是江山社稷，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介意使用任何卑鄙手段。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走得更长、更远。 为了天下，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任何事都可以去做，无论道德，无论仁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枭雄。 不管如何，对百姓们来说，陈宪无疑是上天派下来解救他们脱离苦难的菩萨。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用宽厚的臂膀保护了水深火热中的会稽百姓们。各地百姓为了感谢陈宪帮他们杀掉为祸乡里的恶霸，甚至还自发的组织起来为其刻被铸像，以示感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陈军凭借着这一“仁慈”手段，迅速得到了会稽百姓的拥戴。而此时远在宜春的世军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狄无伤和刘仕闼听到陈军已经攻下会稽的消息后，差点晕了过去，急忙率军出城，准备用最短的时间收拾掉外面的那些陈军，然后火速返回丹阳，以防陈军继续北上。 负责留守大营的陈瑞虽然本事不如他的兄长，但却是个比较努力的人。他知道城中的世军迟早会来进攻自己，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督促陈军士兵修筑营寨，以备世军攻营。果不其然，世军在这日急匆匆的出城猛攻陈军营寨，陈瑞亲提利剑，站在显眼处，指挥士兵防守。陈军众将士看见自家主将如此自信，士气暴涨。凭借着坚固的营防，硬是打退了世军三次进攻。 “老狄！你在这儿指挥，我亲自带人冲一阵！”眼看各营兵马损失惨重，性急的刘仕闼坐不住了，将帅旗随手扔给了狄无伤，便挽袖子准备亲自操刀上阵。 “仕闼！仕闼！”狄无伤急忙拦住刘仕闼，“事已至此，别再硬攻了！赶紧退兵吧！” “退个屁！”刘仕闼阴着脸低吼道，“我大世所向披靡，现在南边一介山贼都敢如此蔑视咱们！此营不破，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陛下？你在这儿指挥，看我冲将上去，拆了那王八壳！” “仕闼！不能再拖了！”狄无伤一边死死抱住刘仕闼，不让其离开；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到，“陈宪已经打下会稽了！咱们再不回去，他就要打进徐州了！老兄啊，我把豫州的兵马带来了，你把青徐的兵马带来了，咱们后方哪还有什么像样的军队啊？扬州失守事小，若是中原受到了战火波及，咱们就真的无颜去见陛下了！” “我日他陈宪十八代祖宗！噗！！”刘仕闼面色铁青，他此时心中满是怒火，但却还有一丝理智存于他的脑中，不断地告诉他，狄无伤是对的！青州、豫州、徐州的绝大部分兵马都在这儿，后方空虚至极。如果陈宪趁势北上，将中原蛮搅一气，那自己的罪责可就大了。但想起这前前后后，自己居然被一个山贼给当猴儿耍了半天，现在又不得不向他们低头服软，刘仕闼就觉得胸口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最终，这股无名之火，化为了一声怒骂，以及一口鲜血。 “传令各部！火速退军！返回丹阳拒敌！”狄无伤见刘仕闼吐血，也明白他是默认自己的提议了，赶忙吩咐左右道，“还有！立刻传令给南昌的萧平将军，让他立刻放弃南昌城！回援丹阳，无必要拖住陈军的脚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