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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看看,刘伯伯先叫自己家两个儿子下楼,才低声跟许松道:“一楼102那家,上楼前你看见了吗?” 许松看来岳铮一眼,问道:“我看家他家开着门。” 刘伯伯脸色发白地点点头:“本来前天白天只是这些植物啊什么的,突然一下子长大了,还有不少人……” “人怎么了?!” 又向左右看看,刘伯伯低声道:“好多人,好端端,突然就跟电视里中毒似的,七窍流血!当场就死了!还有突然爆炸的,崩了别人一身血!听说小区里家里养宠物的那些狗啊、猫啊的,也突然疯了好多!有的当场死了,还有得长得比小汽车还高,全跑了!像我们这些运气好的,没当场出事,可等到前天晚上……” 两人支着耳朵,脸色难看地盯着刘伯伯,晚上?难道是…… “等到晚上,听说有好些个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就爬起来了!诈尸出来吃人!”刘伯伯脸色苍白,一面说,一面左顾右盼,生怕突然爬出来些什么东西。“102他家就是,大半夜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爬进去了,前天半夜惨叫了半个多小时!几个胆子大的出去看情况,有一个说看见有七窍流血的人正在里面吃人呢!” 死人,诈尸,七窍流血,人体爆裂…… 许松想起古墓里的六子、昨晚村里那些死而复生的乡邻,向岳铮看去。岳铮也想到相同的事,看向许松。 “本来我们这些人还想着,咱家房子又没塌,家里也没养什么花呀草啊的,晚上在家里将就一晚,不比在空地上睡要强?可晚上出了那事,谁还敢在人少的地方睡?昨天一早军队就全进城了,还建了避难所,大早上起来用大喇叭广播,让大家先去避难,等清理完市里的尸体再回来。” 说着,又嘱咐道:“孩子,回去看看就快点儿出来吧,要是家里出事也别太害怕,有命在比什么都强!你爸妈也盼着你能平平安安。” 说完,就急急忙忙下楼而去。 “走吧。”见许松还有些发呆,岳铮走上几级楼梯,在他肩膀上拍拍。 “嗯,兴许……没事呢。”许松勉强笑笑,向上走去。 楼里的人似乎并不多,不知是都去了避难所,还是…… 站在403门口,许松深呼吸几次,取出钥匙,开门。 房间中静悄悄,只有楼下传来车声、人声,门边的绿萝已经脱离了花瓶的限制,在室内疯狂侵占着上下的空间,从客厅一路伸展到卧室阳台。 许松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向里面。 客厅里没有人,厨房门半开着,被一只绿萝的分支钻了进去,目测,同样没有人。走到正门门口,许松运运气,上前一步。 “……爸……爸?……爸!” 房间内地面上趴着一个人,四肢健全,耳朵那里却有血迹流出。 许松几步跑进屋内,岳铮连忙跟进去,并提起十二分小心主意着周围环境,绿萝的叶子肆意从窗子向外探处,几乎遮挡掉了射入房间的全部阳光,原本朝阳的房间竟显得有些阴森,他记得,许松说过,他父母应该都在Y市。 小心地翻过已经僵硬的人,入目的,正是七窍流血的父亲…… “爸、爸!”设想过再多,做过再多心里准备,也无法替代此时的震惊与伤痛。四十七岁的年纪,还不算太大,乌黑的头发,丝毫没有白发。许松知道,父亲身体一直很健康,不抽烟也不喝酒,更没什么不良爱好。他还经常和母亲开玩笑,说自己最符合新好男人的标准,连饭都比自家老婆做得好吃。 可就是这样一个开朗健谈,和自己一向最为亲近的父亲,此时却挺挺躺在地上,再没有半分生气……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父亲会死?明明不在古墓附近,为什么父亲还会受到影响? 许松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影响到父亲身体,让他就这么死去了。 “节哀顺变。”岳铮不知道此时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硬邦邦安慰一句,见许松一脸呆愣,脸上却早已被泪水浸透,只觉得心下十分烦躁,不知怎么,又想起自己父亲去世时,灵堂上摆得黑白相片。 蹲下身去,抬手在他肩膀上拍拍:“屋里只有你父亲一个人。” 许松只是茫然抬头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以前想到过父母的死亡——在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刚刚知道人会生老病死的时候,自己吓唬自己时想到过。 可在他原本的想象中,父亲和母亲的去世,应该像姥姥姥爷那样,一头银白的发,走不动路、连牙齿都掉光后,才会闭上双眼,平静地躺在熟悉的床上,在亲人地陪伴下,消散掉最后的生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身体还很健康,明明对生活还充满期待,明明自己还没有让他们过上幸福的晚年…… 肩膀上力度加大,大得有些发疼。许松双眼这才有了焦距,看清蹲在自己面前的岳铮,那张锐利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房间里只有你父亲一个人。” 愣了愣,许松的脑子才慢慢转动起来:“一个……人?” 岳铮点头:“出事的那做天是周四,你母亲会不会还在单位?” “我妈没有单位……”顿了顿,许松渐渐恢复思考能力,低头看看面色煞白的父亲,忍住扑上去大哭的冲动,“我爸跟我妈自己开店卖衣服……要是我妈没事……”如果母亲没事,不会到现在都没回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