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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开学后她住校? 就让三个林屿秋他们自己生活。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林以沫心情瞬间变得轻松,没再磨蹭,从卫生间出去。 林屿秋站在不远处,守着她出来。 看到她,未语先笑。 林以沫注意到,他的脸色好像比之前更难看了些。 他伸出手,千言万语化成温柔的一句:“宝宝,我们回家吧。” 林以沫看着那只和记忆中有所不同的手,没动。 林屿秋只好上前直接牵起她的手,记忆里女儿软乎乎的小手变大了些,却依旧小小的软软的,可以轻松拢握住。 他仿佛手捧珍贵瓷器般握住林以沫的手,林以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不是错觉。 “宝宝,”他克制地松了松紧握的手,拇指指腹来回摩挲她的手背,怔怔地说,“爸爸记得,这里原本有几个小窝窝的。” 林屿秋十八岁初为人父,从刚开始的嫌弃、慌乱、手足无措,到后面的真香。 他一点一点把小猫似的女儿养得白白胖胖,像个糯米团子,看着她朝他笑,听着她第一声软软地喊他爸爸,一瞬间觉得,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这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支撑着他的灵魂没有被击碎。 心里某个地方顿时被击中了。 林以沫猛地低头,将突如其来的无尽委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沉默片刻,继而用冷静又轻快的声音说:“我已经长大了,当然不会有小窝窝。” “走吧。”她没有抽回手,任由林屿秋紧紧握住。 出了警局,林以沫大方地打了车。 “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见林屿秋脸色实在难看,偏偏问他又说没事,林以沫心中涌起几分疑惑。 难道是从异界回来水土不服? 还是如许知梧所说,界脉对他有影响? 奈何林屿秋不说,她也不好再问。 “宝宝,我真的没事。”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林屿秋组织了下语言,柔声道,“爸爸就是太高兴了。” 司机师傅一个手抖,车身跟着抖了抖。 还以为搭的这对高颜值男女是情侣,结果尼玛居然是父女!? 看走眼了。 当爹的这是吃了防腐剂吗,长这么年轻。 司机瞄了眼自己肚子上的三坨游泳圈,泪流满面,实在没忍住:“妹妹,你爸几岁了?” 林以沫:“大概算三十三吧。” 红灯车停下来,司机回头问,“你看我像几岁?” 林以沫迟疑:“四十?” 司机抓狂,两行泪狂飙:“我才二十五啊。” 他瞅向林屿秋,抹了把自己相当显眼的地中海,真心实意地问:“大哥,能教教小弟保养方法吗?” 林以沫差一点就笑出声了,见状,林屿秋终于屈尊般将目光放在司机身上,想了几秒,笑眯眯地说了句:“你这种情况的话,保养没用,或许植发可以挽救一二。” 司机绝望地回过头。 林以沫眼睛已经弯成月牙,和林屿秋相视一笑。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没有那么陌生和尴尬了。 准确地说,林以沫从林屿秋刚才对司机说的话中,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那些模糊的记忆里,爸爸好像是挺毒舌的。 经常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 尽管她已经想不起具体事例。 到达小区门口,林以沫付了钱,下车后随口对林屿秋说:“我现在租的陈爷爷的房子,陈爷爷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林屿秋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那些除了女儿外飘浮的记忆开始吃力地显现,过了会儿终于发现,这栋小区并不是他和女儿所居住的那个小区。 熟悉的剧痛席卷大脑,林屿秋表情未变分毫,只是陷入更深的记忆中。 当年,他用攒起来的积蓄按揭了一套房。 他失踪后,只是普通农民的父母无力帮忙还贷,房子会被回收,他们应该带着宝宝回了乡下。 然而直到此刻,林屿秋才忽然意识到,他能感应到的血脉之引,只有宝宝一个,没有他的父母。 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在了。 更意味着,在那之后,宝宝独自一人照顾自己。 “宝宝,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去的?”他用极其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地问。 林以沫愣住,惊讶从眼底快速闪过,旋即低声道:“五年前。” 四年前,林以沫用攒下来的钱循着记忆悄悄去找爷爷奶奶居住的村子,她想告诉爷爷奶奶,她不愿在沈家,想跟他们一起生活。 好不容易到达,却从邻居口中得知,爷爷奶奶生了场急病,不在了。 十一岁的少女站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天空,连难过都没有了。 除了母亲,她没有其他亲人了。 返回沈家,还没来得及告诉楚怜有关爷爷奶奶的事,因为她的“逃跑”,楚怜狠狠打了她一顿。 离开沈家那晚,楚怜说的那句“你不是一直想回你爷爷奶奶那吗,这次成全你”就很好笑,她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 …… 林屿秋唇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眼底血气涌现,呓语般喃喃:“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