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节
“明白了,拜堂吧。”白璟瑭松开了红绸,撩起了衣摆跪下。 林肃知道遭了他讨厌,却也觉得没什么可生气的,虽然眼前的人模样长的讨人喜欢,但他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既然都是陌生人,有些事情委实没必要放在心上。 林肃同样跪了下去,将红绸的另外一端递给了他道:“既然我有度化你的命格,仪式还是完成的彻底一点儿好,免得错了哪里,浪费这么多的心血。” 白璟瑭抿了一下唇,拉过了红绸的一角,在宾相喊一拜天地的时候弯腰俯身。 二拜高堂,再夫妻对拜,白璟瑭从头到尾不再看他一眼,仿佛身边的这人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直到送入洞房,周围的侍女和迎亲的人纷纷簇拥,虽然热闹,却带着森森的鬼气。 进入了洞房也有其他的礼,比如喝合卺酒,两人交杯,林肃看着微微穿过自己手臂的手臂喝下了微薄的酒,白璟瑭同样饮了,却是神色淡漠的起身道:“你就住在这里。” “我明天怎么回去?”林肃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白天会有路。”白璟瑭说了一句,却是门都未开,直接穿过了门消失了。 林肃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又捻起了刚才白璟瑭碰过的那盏,小小的玉杯看起来格外的漂亮,凑到鼻下闻还有酒香,只是再漂亮的东西能看不能碰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肃将那杯子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躺在了床上,这里同样是幽暗阴冷的,他取出了手机,上面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到外界,只是上面的时间倒是一分一秒的走着,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今晚看来只能在这里睡了,林肃放下了手机,拉过了一旁的被子直接盖在了身上,侧头的时候却是看到从床梁上倒吊下来的一只鬼,那鬼长发散乱,面色平白,胸口上的鲜血更是往面上流淌着,乍然一看确实会比较吓人。 林肃看了他半晌道:“你的血滴到褥子上不怕你们少爷怪罪?” “你不怕我?”那鬼嘿嘿笑了两声。 “你能杀了我么?”林肃问道。 “不能……”那鬼说道。 少爷的夫人就算是被少爷厌弃,那也是不能杀的。 “那请出去,我要睡觉了,新婚之夜闯婚房,是想给你们少爷扣顶绿帽子么?”林肃问道。 那鬼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嗖的一下从屋子里瞬间消失,其他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是同样没了踪影。 没有了那些鬼,这里的温度好像都暖和了一些,林肃躺平在床上,看着头顶的花帐,意识缓缓陷入了模糊之中。 …… “少爷,该起身了。”女孩儿娇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再晚老爷该说了。” “知道了,马上就起。”一声慵懒清雅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林肃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有些错愕面前的场景。 这里是之前婚房的大致模样,只是床帐是玉白色的,锦被是宝蓝色的,而躺在身边只着着亵衣的青年正满脸刚刚睡醒的红晕,模样还是之前漂亮的模样,只是这带着血气的慵懒模样更加动人。 他在床上微微翻了翻身,长睫掀开,林肃本以为他会惊讶身边多一个人,可青年不过眨了眨眼睛适应着有些明亮的光,然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睡觉时揉的微乱的领口处露出了极为漂亮白皙的肩颈,他随手将衣服拉上,然后拉过了一旁的衣服穿上下了床:“进来吧。”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扎着花穿着小褂的丫头从外面端着盆进来道:“少爷,水给您放这里了。” “嗯。”白璟瑭系着长衫的盘扣。 一旁的丫头道:“少爷也真是的,每次都自己穿衣,倒没我们什么事了。” “自己来的方便,我这么大了若还日日让你们帮忙穿衣,岂不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帮我把我桌上的账本给我爹送过去,说我一会儿过去吃早饭。”白璟瑭系好扣子,整理了一下衣袖道。 他本就生的清雅的模样,着着一身玉白色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像玉做的一样,只是之前所见为冷玉,眼前的人却是暖玉。 “是,少爷。”丫头匆忙去了。 白璟瑭则转身去了盆前洗脸,盆架是古旧的样式,皂盒里放着的是胰子,洗过的水里微微泛着白。 林肃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的还是昨夜红色的长衫,只有里面的亵衣亵裤是白色的。 那目前是什么情况?梦?穿越? 林肃下床走到了白璟瑭的身边,他正用布擦着脸,林肃伸手尝试去触碰他,却发现手指直接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不可碰。 面前的白璟瑭一无所觉,他将布子折叠放好,然后叫了丫头将水端了出去,自己整理了衣摆后出了门。 林肃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外面初起的阳光,想着鬼不能见日光的说法,伸手去碰却发现什么没有任何的触觉。 这事倒真是有趣了。 林肃跟在了白璟瑭的身侧,这院落长廊都是他昨夜看到过的景象,只是这里充斥着人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存在于百年前的大宅院。 身侧的青年一路前行,路过的丫头小厮跟他打着招呼,然后又匆匆的去忙了,直到到了饭厅,他拱手行礼:“爹,娘。” 一个续着长辫子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饭桌旁嗯了一声:“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晚?” “昨夜看账本看的迟了些。”白璟瑭落座说道,“让您跟娘久等了。” “好了好了,我儿辛苦了,快吃饭吧。”一旁盘着旧式头发的女人温柔招呼,又转头对白老爷嗔怪道,“你别总看我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你看看他那头发像什么样子,学了一脑袋的洋人作派。”白老爷看着白璟瑭齐耳的短发叹了一口气道,“我看着胸口能不堵么?” 林肃碰不到人,却是发现自己能够碰到这些物品,他同样坐在了饭桌旁的椅子上,侧目打量着身旁青年微微失落的眸。 他的黑发极好,这样微微及耳再一身长衫,怎么看都好看的很,十全十美,不需多添一分颜色,若真是留了那辫子,反而会去三分颜色。 白璟瑭倒是未顶嘴,只是默默的吃着饭,白老爷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同样放下了筷子道:“爹娘吃好了?” “吃好了。”白老爷起身,想说点儿什么,看着他那头发又是欲言又止,“算了,典当行那边的账目你尽快看了给我送过来。” “是,爹。”白璟瑭说道。 早饭用过也就散了,白璟瑭饭后回到了屋里,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账本,眉眼中透着认真,只是时不时就会去摸桌上放着的糕点,一大盘的绿豆糕倒让他吃了一半下去。 林肃坐在一旁看着他小口吃着的模样,感觉像是看到松鼠在啃栗子,啃了也就算了,偏偏嘴上还能留点儿碎屑,看着倒是别有一番可爱。 “少爷这一盘子点心吃的倒快,吃这么多中午可就吃不下饭了。”进来给他换茶的丫头说道。 “这点心味道做的不错,”白璟瑭喝了一口茶水解了腻,“你去让人套了车,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好嘞。”丫头将冷掉的茶端了下去。 林肃坐在一旁看着他喝茶的模样笑了一下,看着是爱吃甜的,只是不止是点心味道好,还因为没吃饱。 这种留着辫子和新式思想交替的时代,有时候还留着现代人并不认可的孝道,比如父母不坐不可坐,父母不食不可食,父母掷筷,子女也不能再继续动筷子。 他虽受了委屈,却也不是轻易议论父母之人,别人做如此愚孝举动林肃只当没看见,可这人做来总觉得透着可爱。 一碟子点心吃了大半,白璟瑭看完了账本起身,将账目放在了匣子里,然后用单手抱着出了门。 林肃没吃东西也没觉得饿,见他出去同样跟了上去。 偷窥不是好行为? 他可是命中度化他的人,也是婚后才能够有如此际遇,因他而来,若是不看,如何度化? 白璟瑭坐在了马车上,林肃在他的身侧落座,打量着他的眉目微微出神。 昨夜初见,这人就是这般年轻的模样,只是神色冷静,不似如今眸中含水,看人时像是会说话一样。 但不管是什么模样,他死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在这么年轻的时候。 什么原因导致的? “滚一边去,老子在你这里吃饭还要钱?”窗外传来了吵闹哭喊的声音。 “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不给你点儿教训真以为爷爷是好欺负的。” 林肃透过车窗飘起往外看,看到的是有些泥泞破旧的摊位上一个穿着短褂的大汉正在踢打着地上的店家,那店家油污沾了一身,口鼻更是流了血。 在那摊子上吃着饭的人要么是低头不语,要么是匆匆起身离开了,无人去多管闲事。 白璟瑭同样看到了,他在看到那有些年迈的店家时目光中露出了不忍,开口道:“停车。” “少爷,这事咱们不能管,这王癞子凶悍的很,他们在衙门那里有认识的人。”赶车的小厮说道。 “如今朝廷都倒了,还哪里来的衙门。”白璟瑭开口道,“我说停车。” “是,少爷。”小厮无奈拉住了马车。 白璟瑭起身下车,看着那还在踢打的人道:“住手!” 有人管事,周围本是路过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那不是白家的少爷么?”一个路人低嘀咕了一声道,“长的可真好。” “好有个屁用,还不是剪了辫子,数典忘祖。”有人说道。 “怎么?你要管爷爷的闲事?”那汉子扭头看向了白璟瑭,在看到他的脸时眼睛亮了一下,“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白家少爷么?” 他倒是停下了踢打的脚,却是朝着白璟瑭走了过来,伸手就想去碰他的脸:“白少爷这脸长的真比姑娘还漂亮。” 说完还哈哈大笑了一声。 白璟瑭微微后退了一步,那赶来的小厮挡在了他的面前道:“你别碰我们少爷。” 周围的人也有低笑的声音,白璟瑭声音微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这店家教训一二就是了,你这样下去真要把人打死了。” “打死就打死了,拉去乱葬岗埋了就行了,有谁能拿老子怎么样,不过白少爷求情,我总要给你点儿面子。”王癞子将那小厮推倒在了地上,走到了白璟瑭面前道,“你要是跟我喝一杯,我就饶过他的小命。” “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付,但白家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现在虽然没有衙门了,但是刘老大也不是吃素的。”白璟瑭看着他道。 现在时局是混乱,但是白家能够安安稳稳,依托的就是这座城里最大的帮派,刘老大那人别的没有,就是护着给他孝敬银子的人。 “行,我给你面子。”王癞子舔了舔嘴道,“三个银元,这事就这么了了。” 周围人皆是发出了吸气的声音,这一个银元就相当于一千个铜子了,十个铜子就够一家一天的嚼用了,三个银元可是不低。 白璟瑭从荷包中取出了三枚银元,递给王癞子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腕:“白少爷这手长的可真白,要说怎么姓白呢。” 白璟瑭挣开道:“放手。” 他到底是男人,挣是挣开了,王癞子却是将摸过的手放在了嘴边亲了一下:“真香。” “他这是把白家少爷当成兔儿爷了?” “这王癞子真坏。” “谁让这白家少爷细皮嫩肉的长的比女人还漂亮呢,这女人长的漂亮是祸害,男人长的漂亮早晚也是祸害。” 白璟瑭垂在袖中的拳头握紧,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那正满眼猥琐盯着他的王癞子却是蓦然惨叫了一声,不仅三个银元落地,更是捂着胳膊满脸通红狼狈:“谁,谁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白璟瑭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那捂着胳膊的手实在不似作伪,可刚才到底是谁?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白璟瑭起身上车,小厮坐上了车辕的地方,驱车的时候白璟瑭却是听到了又一声的惨叫。 他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那躺在地上打滚的王癞子心里莫名的有些爽快,可帮他的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