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是。”林肃坦然承认道,“母亲既让我不舒服了,我便也得让您不舒服了。” “什么意思?”继室问的时候颇为心虚。 林肃瞄了她一眼道:“你自己心理清楚,卿唐虽出身不好,可我认他为妻,让他管这个家,见他欢喜便欢喜,他不畅快我便也不畅快,你若做好母亲,即便只是面子上过得去,随您赏花聚会,摆足架子我也不会管,可偏偏要闲来无事,指桑骂槐,从前那一套倒是用的顺手。” “你就为了一个小倌?!”林父脸色涨红,不可置信。 林肃神情淡漠,开口笑道:“您若瞧不起妓馆中人,我便将母亲送进去待两天,想必您也就习惯了,放心,这种事情我会做的自然,让人以为是偶然,必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的,想来到时候您不想休妻也得休妻了。” 林父气的浑身颤抖:“你如今还有读书人的斯文没有?!” “没有,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林肃嘲笑道,他站起了身体,走到了继室面前,直接掐住了脖子提到了面前,“我对您的耐心真的有限,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并非天阉,只是对女子无兴趣,所以才会谎称,也真的打算百年后将身家交给林氏后人,你若是个聪明人,便该讨好我,让我舒坦,那么日后若望儿进了朝堂,我也会看在亲缘上提携一二,保林家日后的兴盛,可你若让我不快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人一个失误,望儿便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了,待我百年后也只能将身家给林氏其他族人了。” 林肃说完松开了手,看着继室瑟缩的坐在椅子上,躬身行礼,面带儒雅笑意道:“母亲可知晓了?” 他分明笑容满面,可变脸实在太快,继室往日与人争斗从无人敢这样对她,竟是下意识后退了一些,勉强挤出笑容道:“母亲当…当知致远心意,只是……望儿他。” “母亲心中有数,他明日也就回来了,致远必保其全须全尾,安然无恙的。”林肃笑着取出一个瓷瓶道,“我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母亲涂上一些,免得让外人以为我们发生什么事。” “是,是是。”继室接过,也不看是什么,连忙就往脖子上抹。 第58章 替身也风流(7) 她胡乱抹着, 却也知道哪里痛, 药膏无色,抹上去时上面的青痕便已经看不出丝毫端倪了。 一旁的林父也是被吓到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大儿子似的怔松,就林肃刚才的举动, 他真的怀疑如果继室不答应, 他都能将人掐死后伪装成暴毙。 而对他这个父亲,他的孝顺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你怎得学的如此冷酷?”林父痛心疾首。 林肃笑着看他:“自然是因为父亲教子无方了。” 林父气了个仰倒,却拿他无法,若真去参上一本, 他敢保证这人当真敢对是亲弟弟下手:“罢了,我只当从未生过你这个儿子。” “父亲善解人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林肃笑道, “内院之中只做陌生人, 若是在外, 还请父顾念二弟, 也顾念颜面, 若是这里住的不习惯, 我也可以为您二人另置宅子, 若是京中住的不习惯, 一两个小过失,也能让父亲您再回去清河府,慢走不送。” 他有这个官位,自然也有这个本事, 最后一声当真是如同恩赦一般,那抹着药的继室连忙站了起来,扶了林老爷便离开了。 那健步如飞的状态,让旁人看了都能以为他们身后有恶狼在追一般。 他二人出了林肃的院子,正逢卿唐抱着字画从外面归来,两厢相见,卿唐躬身行礼:“老爷,夫人。” 他未算过门,只能如此称呼。 继室见他恭敬,比起院里那个当真是无害至极,带着笑容道:“卿唐从外面回来了,看这一脑门的汗,怎么也不叫个下人帮忙抱着,快回去歇着,别累到了。” 卿唐从未感受过她如此态度,颇有些受宠若惊:“不妨事,您跟老爷也要好好休息。” 看这二人神情惊慌的从他们院里出来,少爷到底是对二人做什么了? 带着些疑问,卿唐客气与两位告别,进了院中却是一切如常,林肃在桌案边看着什么。 卿唐将字画放在了桌上道:“少爷,你要的画我帮您取来了。” “看这个点,回来的时候碰上父亲母亲了?”林肃抬头问道。 卿唐本来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壳了一下:“您同他们说什么了?夫人她态度转变的好生突然。” “说了些让她头脑清醒的话,不用担心。”林肃伸手抱着人坐在了怀里,“倒是你回来先关心他们,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少爷我?” 卿唐猝不及防,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道:“因为我印象中只有少爷欺负别人的份,只能替别人担心了。” 06认可道:【小卿唐真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乖。”林肃拍了拍他的头笑道。 林肃的教学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昭阳帝明显能够感觉自己比之前省心了不少:“爱卿真乃是朕的股肱之臣,当真是会为朕分忧,只是此次倒是省心了,日后若是再有新晋官员上来,爱卿可要继续尽心竭力才是。” “陛下,臣当真不能结党营私。”林肃恭敬道,“陛下请给臣一条生路。” 他又开始推拒,昭阳帝悠悠道:“做事要从一而终,否则便是你替你家的那位脱籍的诚意不够了。” “君子一诺千金,陛下是君,更是君子,断无君有戏言之举。”林肃直接斩断昭阳帝想玩赖的后路。 昭阳帝眯眼看他:“若朕真是不认账呢。” 林肃淡然笑道:“臣也不能以撞柱威胁陛下,只能认命。” 他说着认命,态度却不像是要认命,诺言已经给出,若在他人达成所愿后不能兑现,将会失去这个人的信任,他也会失去这个肱骨之臣。 自古以来,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处在臣位上能给昭阳帝这样大威慑力的人,林肃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罢了,朕许出的承诺自然是算数的,免得你觉得朕经常失信于人。”昭阳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 圣旨下达,卿唐跪拜听旨,接过圣旨时整个人像是泥塑一般跪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卿唐,谢恩。”林肃提醒道。 卿唐回神跪拜道:“谢陛下隆恩。” 圣旨便如同皇帝亲临,林家所有人皆是要跪拜的,卿唐抱着那圣旨兀自欣喜着,一旁的林父和继室却是心情复杂。 非大赦时期,却是陛下亲下恩旨让卿唐脱去其身上的贱籍,让其日后都同良民一般能够科考。贱籍难脱,能让陛下如此,林肃不知道在其中下了多少的功夫。 陛下的恩旨下,以后他人皆是不能再拿卿唐曾经的贱籍说事,否则便是抗旨不尊,于上不敬。 “致远对卿唐还真是真心实意的,连这样的恩旨都能求来,可见陛下宠爱。”继室笑道,“日后可是要更加勤勉,时时效忠才是。” 不管她背后如何想,面上功夫都得做到位,毕竟林肃当初的威胁当真是足够的刻骨铭心。 继室说了这么一嘴,卿唐反应过来了,他自是没有这么大的功劳能够让陛下特许恩赦的,能脱去从前,只能是少爷做了什么。 “多谢少爷。”卿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瞅,林肃动身离开正厅,他便亦步亦趋的跟上。 林肃不动声色,能感觉到那目光跟随,待下了台阶时一个侧身,搂住了不低头看路差点儿把自己摔倒的卿唐笑道:“你便是真的仰慕你家少爷,也得分一丝心神给路面不是。” 卿唐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耳侧已经红了:“我只是觉得少爷好生厉害,陛下可有为难你?少爷这般辛劳都是为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林肃携了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待进了房门门窗关闭,林肃将圣旨放在了桌上,在卿唐满脸迷茫中道:“你不是不知如何报答么?不知从前在倌馆所学可还记得?” 卿唐如今身上的风尘气息皆去,可从前那段经历的鞭打与教导当真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深夜梦中有时候也无法忘怀:“少爷的意思是?” “将你从前学的那些本事皆是在我身上用过,从明日起便算是告别过去了。”林肃说的冠冕堂皇。 其实就是想看见乖巧的小孩儿最放肆不乖巧的一面。 “啊?”卿唐张大了嘴巴,整个人红的冒烟,像个煮熟的虾子一般,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起来,“少,少爷……” 林肃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摊开了手笑道:“让少爷看看你报恩的诚意。” 过去的记忆不可磨灭,即使痛苦,也是组成卿唐这个人的一部分,越是想要忘却,越是难以忘却,只能徒生痛苦,还不如选择接受,接受不那么完美的自己。 卿唐咽了口口水,想着少爷的辛苦,可惜脑海里只有这段日子的梅开几度,被翻红浪,着实是让人羞耻。 君子有所不为,白日宣淫说出去绝对会引人诟病,可少爷说他不是君子,他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君子的。 白皙的手指按在了林肃的喉结之上,不经意的擦过,带来一些难以扼制的痒意,在林肃鼓励的视线下,卿唐还在继续。 室内昏暗,遮掩去了阳光和一切嘈杂的声音,浓香弥漫,直到第二日日头高升。 圣旨本不是能够隐瞒的东西,皇帝特下恩旨脱去一人的贱籍,明显有偏宠的意思,就这件事情老臣们在朝堂上仿佛就能够吵上一个时辰。 新晋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林肃低头站立,默默做一名吃瓜群众。 等到吵架终结,昭阳帝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很明显的哈欠道:“诸位爱卿说完了?” 老臣们本是争的脸红脖子粗,此时见皇帝举动,一个个气的仿佛都要仰倒过去,他们的争论谁不听都能够参上一本,可陛下不听,他们却无法直接申饬,只能老泪纵横的喊道:“陛下!” “朕耳朵不聋,听得到。”昭阳帝朗声道,“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但此事乃是爱卿用他的政绩同朕换的,否则他此时应当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诸位不必多言了。” 老臣们个个愣了,林肃行礼谢恩:“臣之一切皆是陛下给的,还是多谢陛下隆恩。” 此事拍案定板,便是传遍朝野也无人能说出林肃一个不对来,林大人上任以来所做之事皆是利国利民,如今用政绩换一个贱籍脱籍,此等小事耗费如此心力,不说良籍,只那青楼楚馆之中无人不羡慕卿唐的。 “能为我们这样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古往今来也只有林大人一人了吧。” “虽有龙阳之好,却是个一心人呢。” “当真是引人羡慕。” 清河府杨家宅院之中,杨丞踏入那处院落,看着在窗边焚香作画的人道:“林肃为卿唐脱籍了。” 清溪离开倌馆恢复原名,却是跟着林肃姓氏,名叫林卿唐之事齐清逸早就知道了。 齐清逸画笔不停,开口道:“主家自能让奴仆放归良籍,可那又如何?” 即便是良籍,也不能参与科考,官府照样记得那人的过往,记得他曾经身份低贱,就像他一样,永远无法摆脱罪奴之身。 杨丞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带了一份莫名的畅快感:“不是,是林肃请了陛下的旨意,让林卿唐脱去贱籍,从今往后与其他良民等同,可入科举取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齐清逸这样的事情,从前舍不得他难过,如今看见他难过却是有一丝难以名状的畅快。 齐清逸喜欢林肃,可那人何曾将他放在眼里?他不甘又如何,羡慕又如何,此一生不都得待在他杨家宅院中,乖乖做他的金丝雀? 墨汁滴落在画卷上,成了模糊肮脏的一团,齐清逸转过头来道:“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为什么那个人能够对一个小倌做到那种地步呢? 那个卑贱的人一步步脱离泥泞,重新做人,而他这却是跌落尘埃,一辈子都只能在泥浆之中打滚。 杨丞心中畅快,却又有锥心之痛:“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 “你说爱我,可你这两年来可曾想过替我翻案?你说爱我,却将我关在这里任由外面的人唾骂侮辱。”齐清逸眼中更是冷漠,“杨丞,不要再自我感动了,你爱的不是我,你只爱你自己。” “没错!”杨丞扫落了桌上的杯盏,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的碎片,他冲上去握住齐清逸的肩膀,双目赤红道,“我是只爱我自己,所以不该对你一忍再忍,放着你替他守身如玉,你是在替他守身吧?一个天阉!他能让你舒服么?能让你爽么?” 他状态不对,齐清逸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是以失败告终,只能挣扎着逃离那让他恶心至极的怀抱:“放开!!” 粘腻的呼吸,热气扑腾在颈侧都让他生理性的反胃:“滚!!!” 房门不知何时关上,外面站着的侍从皆是低着头,任由里面挣扎打骂,布帛撕裂都没有闯进去。 杨丞是这杨家的主人,按照他们看来那齐清逸没有比他们高贵多少,以色侍人的东西吃住皆是靠少爷,却一点儿贡献没有,反而事事摆着主子的谱。 房门关了一天一夜,杨丞出来的时候带着满身满脸的抓痕,明明得偿所愿,行动举止却是颓唐:“请大夫来,照顾好他。” “是。”侍从们应声道。 他们知道只要主子还没有厌弃那人一天,他们就得当主子照顾好人。 齐清逸发了高烧,浑身狼狈,几度用人参吊命,最后从阎王那里将命捡了回来,他还是从前的穿着,从前的步态,可是侍从们总觉得他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那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改变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