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日有所思
入夜之后，雨似乎下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伴随着大雨的还有猛烈的大风。 莫笑笑躺在床上，她摁下遥控器，让窗帘自动打开了，外面玻璃上溅得满满的细碎的小水珠，她看着那一层层的密密麻麻，心里有种感觉，好像内心中空了一个缺口，空得让人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半分的睡意。 她翻来覆去的，还是能难受，索性起来去外面酒柜里拿了一支红酒来。此时外面的人都早就睡着了，她半卧在床上，听风看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整瓶红酒悉数下肚后，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莫笑笑才感觉到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的，她闭着双眼，身体出现一种失重感来，由开始的像是漂浮在云端随后又往下沉。 她就在这一浮一沉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小，手指也缓缓的变作小孩的大小。 她抬头看去，这才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居然回到了位于余杭市的夏家老宅子。 而这个时候的她正躺在老房子里的旧床上，外面也同样是大风大雨的。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年纪还算年轻，可是脸上却有着无尽沧桑的女人，身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睡衣，她手里拿着好几个盆子，对准了房子漏水的地方，要是有水漏下来，她得赶紧接住。 当她把这些地方的水都接住后一转头，却看到有几滴水恰好就落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女人眼中闪过几分隐痛，却还是强撑着倔强来，寻了一把雨伞，撑开了伞来，搂住床上的莫笑笑。 莫笑笑发现自己成为了这个女人怀中的一个小的女孩子了。 女人很是惆怅，却还会在脸颊上扯开一抹笑容来，她对着怀中的孩子说道：“对不起，妈妈的好小瞳。你跟着妈妈吃苦了，妈妈爱你。”她说着，用那柔软的唇轻柔的亲吻着莫笑笑的脸颊。 “明天等天晴了，妈妈就上去看看，会把房子修好的。” 莫笑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头顶上是一把红色的雨伞，这里虽然是老宅子，可是这么大的宅子，按说他们的经济不会太差劲才对的，怎么会这样。 “老房子每年入春之后就得把屋顶翻新，换掉坏掉了的瓦片，不然春雨连绵季节就会漏雨了，今年的春雨季节来得比往年早了一些，妈妈明天就会把房子修好的。”她说着又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她没有想到，而是她没有钱去买新瓦，也没有钱请工匠来翻新。前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打了几分零工，赚了些钱，本来打算用来买新瓦修补屋顶的，可是谁承想…… 她看着房子，余杭市的春雨一开了头，就会绵连不断的下足小半个月，在这么潮湿的房间里，她可以忍受着，可是孩子的身体在这种环境下如何承受得住，想搂住女儿，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瘦弱，她身为母亲，却没有办法给女儿一个舒适安逸的生活环境。想到这里，她眼眶就湿润了。 莫笑笑抬头看着这个自称为是她母亲的女人，她便是阮慧君。 她的脸色有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整个人也非常的瘦弱，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她的五官长得很是惊艳，纵然是这样的她，看上去也有一种羸弱的美。 阮慧君正搂着女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她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用被子把莫笑笑紧紧裹住。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却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她对着莫笑笑，几乎瘦骨嶙峋的手充满深爱的捧着莫笑笑的脸来，她凝视着她道：“小瞳，你要永远记住一件事，妈妈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非常非常的爱你。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下，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就算有一天，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记住妈妈对你说过的话。” “妈妈……”莫笑笑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内心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可是她还是能够听到声音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妈妈，是他回来了吗？” 阮慧君的脸骤然一僵硬，她深吸一口气，“小瞳，你记住了妈妈对你说的话了吗？” “我记住了。可是妈妈，我不是他的女儿吗？你不是他的妻子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这么对我？” “他……”阮慧君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她眼神有些飘忽，嘴唇嗡动着，她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莫笑笑却陷入了沉思，似乎她对母亲最为深刻的记忆就此骤然截断了，而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阮慧君了。 后来，无论如何她也想不起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现在她看着这里的一切，明明她感觉自己是陷入了睡梦的，但是，这里的一切她好像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就好像整个人回到了当年，带着成人的思维把这一切都重新在经历一次似的。 莫笑笑看着阮慧君，门外的敲门声愈发的急促，她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莫笑笑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事都应该是自己幼年的记忆了。她看着阮慧君走出去，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门外院子里多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男人正是夏国军。 他看到迟迟才来给自己开门的阮慧君，骤然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还记得院子里除了他的老婆外，还有他的老娘，所以音量上也稍微控制了，再加上外面风大雨大的，莫笑笑贴在门口只见到他的嘴一张一合，表情无比的狰狞，却始终没有完全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随着夏国军的咒骂时间越来越长了，莫笑笑忍不住推开了门，她走了出去。 她整个人已经走到院子里，却发现雨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办法湿透她的衣服，而她就站在他们两人面前，可是这两个人却像是根本就看不见她似的。 直到这时，莫笑笑却能够听到夏国军在说什么了。 此时已经半夜了，天色昏暗，莫笑笑依旧看不清夏国军的样子，但是她能够听到他在嘶吼，“你个废物，我告诉你，这笔钱如果你不拿出来，我就把那小蹄子给卖了！” 阮慧君的脸颊被夏国军打了一个巴掌，上面还残留着五指印记，她捂着脸颊，愤怒的看着夏国军，“你用那样的方法得了这个女儿，怎么你现在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臭婆娘！”夏国军好像被戳中痛处了，他骤然一脚狠狠的踹在阮慧君的小肚子上，阮慧君一下摔倒在雨中。 莫笑笑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记忆，她就算去扶阮慧君也根本无济于事的。所以她保持着那种诡异的冷静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小时候的她也是见过这一幕的，只是那时候的她太小，根本就不敢过去。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现在她 也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 她低头看着阮慧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长大了，变成了成年的莫笑笑了。 传入耳中的声音也更加的清晰起来，夏国军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我他妈是男人，男人的尊严懂吗？” 阮慧君已经被他打得神智模糊了，她冷笑起来，“是啊！男人，你没有办法生孩子，所以让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生，只为了不让别人说你生不出孩子来，夏国军，你真的是一个真的男人！” 如果不是被痛打成这样，如果不是夏国军口口声声威胁着要把女儿卖了去还赌债，阮慧君不会气得这么说话来。 当然她的话自然又换来了夏国军的一通暴揍，他一面打一面骂道：“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 “你打死我！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你要是敢卖我的女儿，我就把你不是男人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夏国军脸色一变骤然下了狠手来，动静大了，内屋的老太太也惊醒了，她一下拉亮了灯，穿着拖鞋就往外面冲来，她看到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的阮慧君，又看着凶神恶煞的儿子，她还以为儿子赌博输了钱又来打媳妇出气，可是她看到地上雨水里混着红色的液体，她怕儿子真把媳妇给打死了，到时候她儿子也得交代，她连忙咒骂着，“你发什么疯啊！你打小慧做什么，你要死啊！” 可是老太太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制止她那个暴怒中的儿子，老太太急了眼，骤然抓起自己脚上的拖鞋对着夏国军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老太太虽然眼神不太好，可是这准头可是一等一的准，一个拖鞋一下拍在夏国军的脸上，夏国军更是冒火，一抬头看到是自己的老娘，他愤恨的骂道：“这臭娘们不打不老实！我是她男人，不能打吗？” 老太太光着一只脚，一跛一跛的从屋子里冲出来，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在混账也不敢对她动手的，她用自己老迈的身体护在阮慧君的跟前，她骂道：“你个缺德货！你自己没本事养活老婆孩子，你还打老婆撒气，传出去让人怎么看？你丢死你夏家祖宗的脸面了！” “夏家祖宗都快要断子绝孙了，你还在乎什么脸面。”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老太太气急，脱下另外一只拖鞋，拿着鞋底就抽打着夏国军来。 一个干瘦老太太的力气怎么能把一个大男人给打痛，他瞥了瞥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他骂道：“这个女人连个儿子都给老子生不出来，拿来干什么？生个女儿又有什么用，不一样是赔钱货！我这就把那小蹄子卖了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