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眼熟的人
“孙部长，供电局孙志浩主任过来找您，”市政府的某间办公室内，一名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汇报道。 孙铭辉正坐在办公桌前审阅文件，突然听到自己儿子过来的消息，脸上不由得微微一愣，他点了点头，朝那名工作人员示意道，“带他进来。” “爸，”孙志浩来到办公室里，神色有些兴奋。 “坐，”孙铭辉朝沙发那示意了一下，等带孙志浩进来的工作人员关上门出去之后，他才抬起头朝自己儿子问道，“什么事？” 孙志浩看见孙铭辉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知道这是他工作被打扰时心里有些不悦的反应。 孙志浩是孙铭辉的小儿子，他大学毕业后在国家电网挂了个闲置，自己则利用父亲的资源优势做一些资本操作。 灾难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和孙铭辉在一起，两人因为运气好，在军队掩护下的撤离中都被带到了崇明。 “我今天看见黎秋珍了，”孙志浩说道，他一边留意着孙铭辉的脸色，一边在脑袋里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黎秋珍？”孙铭辉对这个名字没有多大印象，他用手摸了摸下巴，突然眯起了眼睛盯着孙志浩，“你今天怎么在横沙？” “我……，”孙志浩讪讪地笑了笑，“我送宸豪去学校呢。” “哼，宸豪每天都是齐进在送，”孙铭辉摇了摇头，立刻就知道自己儿子跑来横沙岛的目的，“不就是想去找学校的那个老师吗。” 孙志浩提到的孙宸豪是他大哥孙志刚的孩子，当初一大家人就活了孙铭辉他们爷孙三个。孙宸豪被带到崇明后便在横沙小学念书，每天都由孙家的专职司机接送。 “爸，我是真喜欢她啊，”孙志浩见父亲的语气有些不悦，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刚才过来要找孙铭辉说的事情也都忘到了脑后。 “你如果只是想跟她玩玩，我不反对，但是你竟然说是真喜欢她，那我就得让人把她调得远远的。”孙铭辉对于儿子在感情问题上的执拗有些头疼，也有几分怒其不争的郁闷，“我们孙家的儿媳妇，必须门当户对，当初志刚给你找的嫂子，她爹在市里可是跟我平起平坐的地位。你现在跟我说喜欢一个小学老师？我问问你，以后这个老师能给你什么？” 孙铭辉其实早就为自己的小儿子挑好了合适的人选，他的打算还是走联姻路线，强强联手来巩固家族的社会地位。 早年时，孙铭辉还是一个农村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因为读书上进又恰好受基层干部的看重，被推荐去了淞沪市的大学。他作为时代的幸运儿，从一个小山沟里几乎是以一步登天之势进入到国内名列前茅的象牙塔中，新的环境和新的高度都给了他对这个世界新的认识。 在大学里，孙铭辉遇到了自己的初恋罗怡霖。两人相识于大学院系之间的联谊舞会上，关于那个夜晚的回忆，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深藏在心底。 孙铭辉至今仍能完整地哼出那个夜晚舞会上播放的歌曲，而人群中朝他走过来的那个姑娘也让他挪不开目光。 罗怡霖婉婉动人地来到孙铭辉的身旁和他打了声招呼，“大才子，刚才喊你怎么不答应呢？” “啊，声音……歌曲的声音太大了，我没听见，”孙铭辉没想到这个系里公认才貌双全的女孩会突然来找自己说话，刚才他听到了罗怡霖喊他的声音，但是内心中因为出身等因素导致的自卑让孙铭辉有些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和这个女孩联系在一起。 平时孙铭辉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罗怡霖的背影，对这个姑娘从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有当自己的成绩排名和罗怡霖同时出现在前列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罗怡霖是淞沪市户口，而孙铭辉只是山区出来的一个穷小子，出身的差距在孙铭辉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障碍，让他除了拼命学习之外，找不到其他任何拉近自己和罗怡霖之间距离的办法。 “不请我跳支舞吗？”罗怡霖鼓起勇气朝自己心怡地这位年轻人问道。 “我……很荣幸！”孙铭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脑袋里满是幸福的声音。 孙铭辉没想到罗怡霖竟会主动邀请自己出来跳舞，他的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心中仰慕的女神似乎对自己也有好感，忐忑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跳舞。 孙铭辉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投入在了学习上，唱歌跳舞都不擅长，今天晚上的舞会他也是被同学拉过来见见世面，而喊他一起过来的那几个同学此刻都拥着舞伴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来吧，”罗怡霖似乎看出了孙铭辉心中的顾虑，她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了手。 孙铭辉在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手掌中的柔荑温软如玉，罗怡霖的皮肤在舞池的灯光中也像凝脂一样光洁平滑。 “跟着我的脚步，很简单的，”美丽的女孩慢慢地引导着，孙铭辉也学着旁边其他人的姿势将右手轻轻扶在罗怡霖的腰上，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跟着她跳舞的节奏缓缓而动。 不多时，在度过了激动且忐忑的那段时间之后，孙铭辉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壮着胆子打量着罗怡霖的眉眼，目光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些许爱意。 “进入校园一晃就过了这么久，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步入社会了，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罗怡霖突然朝孙铭辉问道。 “我被分配到了海盐县工作，”孙铭辉想到几天前院系领导喊自己过去谈话时交代下来的分配安排，心情又突然激动了起来，“不论是在什么岗位，我都会从小事做起，为祖国的四化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青春，还有热血，我的一切都是属于祖国的。”孙铭辉的脸上突然洋溢起属于这个时代的热血青年们特有的神采，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出身山沟里的穷小子，而是一个立志向先烈们学习，为国家的发展而努力的有志青年。 “真好，”罗怡霖看着气质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孙铭辉，目光中满是柔情。她在心里暗暗想着，“我没有看错他。” “铭辉，”罗怡霖的身体在音乐的旋律中不自觉地朝孙铭辉又靠近了一点。“我想帮助你实现理想，也希望能见证你为祖国所付出的努力。” “嗯？”孙铭辉点了点头，知道罗怡霖还有话要说。 “我也会和系里申请到海盐县去工作。” “什么？”罗怡霖的话让孙铭辉大吃一惊，他不明白这个省城户口的漂亮女孩为什么打算申请去外地的小县城。 “你……，你的父母会同意吗？”孙铭辉本想开口劝阻她，作为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他深知从小地方去到大城市是有多么的不易，而眼下罗怡霖竟打算离开淞沪市到一个偏远县城去。 “我们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我要对自己的人生做主。”罗怡霖坚定地说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用的不容置疑地语气。 “怡霖，这可是事关前程命运的选择，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孙铭辉为她着想，仍劝阻道。 “海盐县又不是刀山火海，你能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罗怡霖佯装嗔怒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城市姑娘，所以你才不欢迎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怡霖，”孙铭辉赶紧解释起来，“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小地方吃苦。” 女孩的话让孙铭辉的心里有些感动，他已经明白了罗怡霖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出于对这个姑娘的爱意，孙铭辉不愿自私地因为想要把女孩留在身边而去葬送她在大城市的前途。 孙铭辉接着又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来自一个很穷的小山村里，所以我知道穷的地方有多穷，苦的地方有多苦。” “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罗怡霖望着孙铭辉，诚挚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伟大的成绩，我也希望自己能亲眼去见证那一刻。” “好！” 毕业后的孙铭辉被分配去了海盐县，而罗怡霖也如愿的和他一起去了那个偏远的海边县城。 当孙铭辉开始将自己的热情投入到工作当中时，当地的基层现状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勤劳和热情在人浮于事的单位中被大部分人所抵触和排斥，因为他做得多，就显得其他人清闲，因为他努力，就显得其他人懒散。几个被放到基层历练的干部子弟成了领导眼中的香馍馍，而他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四处替人背锅。 工作上的不如意导致孙铭辉开始借酒消愁，在一次酒醉的时候，他的一位同乡便向他灌输去“站队”之类的官场经验。 “你没有根基能做得了什么事，他们那几个凭着爹妈的关系随便混混就能风生水起。兄弟，你这才华，这长相，你能甘心就这样窝着？” “王晓燕你不考虑考虑吗？她来咱们海盐镀下金就要回去的，人家老头子在市里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这可是兄弟你鲤鱼跳龙门的大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