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潆卉被两人这一番话说得险些落下泪来，红着眼强忍着，哽着嗓子点点头，勉强挤出两个字来：“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王府就又打发了四个嬷嬷过来，也不用去外头请梳头嬷嬷了，王府来的嬷嬷们以王府的礼仪，伺候着潆卉香汤沐浴，又是敷身体、敷脸，一遍一遍折腾下来，足足花费了两三个时辰。

    秋喜和曲瓶儿都没去学堂，请了假在家送姑姑出嫁的，宋玥就叮嘱秋喜和安哥姐弟俩，让他们不管别的，只盯着时辰进去给潆卉送吃的。

    王府的嬷嬷本就没想着来耍威风，秋喜和安哥儿一对可爱漂亮的孩子，哪里还好意思说什么，反而一个个看着姑侄情深的一幕，啧啧赞叹、夸奖着。

    吃过午饭，潆卉才开始梳头上妆，又一层层穿了新嫁衣，然后，颤巍巍到前厅里拜别周氏老太太，磕完头起来，往三进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玥在月子里，还不能出门，自然没办法过来看着潆卉出嫁，潆卉原本想着自己过去向嫂子辞行，却被王府的嬷嬷和周氏老太太劝住。

    安王世子周元辰亲迎，偕同潆卉一起拜过老太太，见她有些怔神，他也没催促，就在她身边等着，片刻，潆卉收回目光，周元辰才抬脚迈步，与潆卉并肩往外走。

    林轩辰和张家三兄弟、金梁，一群半大少年，在韩戚风的带领下，随花檐子送嫁。

    安哥儿作为大侄子，则获得了压轿滚床的重任。

    漂亮的小小子穿了一身大红灰鼠里的袍子，漂亮的像是观音坐前的金童，早早地上了花檐子。他是要一路送潆卉姑姑到婆家，并且要到新房的床上滚过的。

    谷家的几位姑娘也过来送嫁，秋喜和谷清芳谷清澜一群小姑娘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着，都在惋惜没能打女婿。

    王府世子迎亲，庄重是够庄重了，没了催妆诗、打女婿这些，一点儿不热闹了。

    潆卉出了门子，将军府收拾打扫一天，隔天一大早，就又忙碌起来，新婚第三日回门子，新女婿第一次登门是娇客，要好好招待才能呢。

    林轩辰又请了假，早早到了将军府。与安哥儿一起，在二门里接着。

    潆卉的马车停进了二门里，周元辰和潆卉一起下车，与林轩辰和安哥儿见了礼，一路往里，进荣熙院拜见周老太太。

    宋玥十多天，仍旧不能出门，从荣煕堂出来，林轩辰随着林轩辰和安哥儿往前厅去，潆卉这才带了一个丫头往正院里来。

    她进门就见宋玥穿着一身家常袄裙，迎在次间里了。

    “大嫂！”潆卉笑盈盈叫了一声，眼圈儿却莫名地红了。

    宋玥上前两步，握住了潆卉的手，上下打量一圈，特别看了看潆卉的脸色和眼神，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羞涩和喜气，让她本就极盛的容貌愈发艳丽夺人了。

    看得出，至少新婚还不错，潆卉的婚姻生活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也希望，能把这份美好维持的长久一些。

    进了里屋，潆卉坐在床沿上，有些贪恋地看着摇车里的二哥儿，压着嗓子，用小气音儿和宋玥说话：“不过两天，看着长了一圈儿，哎哟，哭了哭了，嘿，又笑了……”

    小小孩子睡着觉表情特别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周老太太说是做着梦学本事呢。

    宋玥看着说话似乎都明快了一些的潆卉，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两人说话，不可避免的提及世子周元辰。潆卉虽然眼角眉梢带着羞涩和喜气，但也仅限如此了，并没有太多的娇嗔小女儿情态。

    “世子待我很好，大嫂放心。世子还让我打理中馈，被我拒绝了。”

    宋玥默了片刻，点头道：“是没必要出这个头，恁只管打理好自己院子里的人。”

    正如周老太太说的，趁着王府后院人少，世子妃还没进门，争取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才有依傍。

    宋玥对这种社会现实很无奈、甚至很愤懑，却知道，没能力打破它重塑规则，最现实最理智的做法就是顺应规则，让自己过得舒心畅意一些。

    潆卉说起王爷和王妃，说两人重病，新婚当日只是王爷出来坐了片刻，新婚第二日认亲，也是只有王爷出来，王妃病得太重，一直没露面。王爷也亲口对潆卉说了，不必请安，说是需要静养。

    宋玥听着，就叮嘱她一两句：“既然王爷说了，恁就听吩咐好了。”

    潆卉点点头：“只能如此。”

    说到这里，潆卉突然想起一件事：“世子爷说，大哥可能快回来了。”

    宋玥有些不可置信：“他能回来？”

    前两年，江寒能够回家过年，是因着北路十三卫偕同平京驻军冬季演训，才能趁机回家住几日。而且，那时候，江寒是卫所的千户，上头有主官，他没有守土之责。

    如今，江寒升任一卫指挥使，品阶高了，责任也就大了，轻易不能擅离职守的。所以，宋玥都没敢想他还能回来过年，乍一听潆卉这么说，就很意外。

    潆卉笑了，挽了宋玥的胳膊，笑嘻嘻道：“世子爷说，大哥手下那个赵永是个堪用的，去年提了百户，今年又提了千户。夏末时候，北三路的边军协力清理一边口外的匪患，扫荡马匪上千人，并偕同宣城、辽地一起，招募关内人过去开垦，卖出田亩数万顷……”

    潆卉说得自然，宋玥听得却有些意外，这个社会可是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的，皇家也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这些话，虽然说得是江寒的事情，但已经涉及了不少军事、政治，周元辰却肯主动说给潆卉听……好像，她可以对两个人的婚姻多两分信心呢。

    等潆卉说完，宋玥笑着道：“听恁这么一说，我觉得，咱们也可以凑个热闹，去关外买地去。”

    潆卉说得嘴巴有些干，刚捧了茶想喝一口润润喉咙，不成想听到这么一句。

    她转眼看着宋玥，哭笑不得道：“大嫂就想到了买地？”

    哈哈，果然是大嫂的作风，随时随地都能想到如何挣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