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眼见着自家孩子被这么简单就收拾了，原本在旁边做壁上观的唐槐夫妻、于守义等长辈也笑哈哈地上前来打圆场。

    韩戚风用蛮力破了困局之后，转脸，就换做一派谦逊客气模样，转身谦让着长辈们先行。只不过，他怀里抱的小安哥，像个提醒符号，让唐家夫妻俩脸上多少有些讪讪的。

    二楼上，羡娘避坐在里侧的矮榻上，一脸羞涩紧张。

    几个来相陪的小姐妹却聚在窗口，探头看着楼下的热闹，一边叽叽喳喳把前前后后转述给羡娘听。

    “哎哟，这黑脸郎君今儿只怕要被难住了呢！”

    “咱们大郎太厉害了……”

    刚刚吹嘘了没有几句，情势急转直下，眨眼，己方防务已被敌方攻破。

    小姐妹们呆愣了一瞬才惊讶起来。

    “哎呀，咱们羡娘的黑脸郎君倒是个狠辣的，竟然直冲上来……”

    “哈哈哈，这算不算秀才遇上兵了？”

    唐羡娘被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心动，终于拗不过，起身挪到窗前，却恰好看见韩戚风抱着安哥儿侧身站在门旁，礼让着长辈和媒人先进门，端的是一派谦和知礼的好模样。

    她一双俊目落在那人高大的身影之上，下意识地替人分说，道：“元廷与他玩笑惯了，今儿也闹起来。”

    “哎哟哟，这还没过门儿就心疼上了呐！”立刻有小姐妹酸道，旁边众人也一边笑一边附和着。

    羡娘话已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又被人取笑了，立刻羞红脸，从窗前离开，遮着脸重新坐回到榻上去。

    一群小姐妹倒也没再追着她取笑，很快就转了兴致，看着排在门口两侧的聘礼议论起来。

    总的来说，这场聘礼很风光、很长脸面，唐槐和唐娘子夫妇俩也对大女婿满意地很，在楼上楼下摆开宴席招待。

    一转眼，楼上楼下热闹成一片。

    这场酒宴热闹到半下晌的未时末刻，眼见着日头都偏西了，来送聘礼的众人才起身告辞。

    等客人们辞了去，聘礼被人抬到二楼上，亲戚近支和羡娘的小姐妹们纷纷凑上来看聘礼。

    几坛子美酒太过笨重，就没送上来，抬上楼的先是茶叶点心，然后就是几抬绸缎丝帛织锦，颜色鲜亮、花样子新颖的丝绸一露出来，就吸引了所有小姐妹的目光，一个个纷纷赞叹着，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再之后，就是两对精美的妆奁匣子，一对嵌螺钿花纹精致、光彩熠熠，另一对是高档剔红装饰，大红色的髹漆剔红工艺，本身就代表着高贵庄重，看得众人连连咋舌赞叹，却有点儿不敢上手碰触，实在是太精美了。

    等这妆奁匣子打开，露出嵌宝、珍珠、赤金的头面首饰来，珠光宝气璀璨绚烂的，更是瞬间耀花了在场人的眼睛。

    众人齐齐失声，只能发出一声声吸气和惊呼之声。

    唐娘子也被镇住，片刻才看向身边的大闺女，又是欣慰又是感叹道：“有些太贵重了。”

    羡娘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听说都是宋姨替他张罗的。”

    唐娘子若有似无的叹口气，拍拍闺女的手，低声道：“恁两个心里有数就好，要好好记得这份恩情才好。”

    羡娘笑着点头。

    韩戚风固然是寻常人家难见的好儿郎，而让她同意嫁过去的最大原因，还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让她叫姨姨的宋夫人。

    等道贺热闹的亲戚近支都离开后，唐娘子又拿着礼单子和最后的小匣子给唐槐看。

    “这是……”唐槐打开小匣子，看到的就是一份房契和五百两银票子。

    唐娘子叹息道：“这是送过来给羡娘撑门面的。”

    女儿出嫁是要晾嫁妆的，贫苦人家不提，一般略有家底的，可能陪送些家具、衣物之类，富足之家嫁女，就会陪送铺子、庄子、宅子……具体陪送多少，则显示着女方的家境，更是女方家长对女儿的疼爱与否的体现。

    唐家虽说如今也算得上殷实人家，但刚刚开起酒楼没多久，买铺子开酒楼的时候又借了债务，如今也就将将还完债务而已，手里余钱却是没有多少的。

    此次羡娘的陪嫁家具、衣物自然是不算少，也是用了心的，但铺子、宅子这些陪嫁却是没有的。

    下聘礼送过来这套房契，一来是表达诚意，因为女方再陪嫁回去，就可以写入女方的嫁妆单子，是属于女子自主分配的财物，若女方不同意，男方是无权强迫花用、买卖的，算是女方的依傍。

    二来，陪嫁里有一套宅子，也是给唐家、给羡娘做脸面。

    至于五百两银票子，这就是聘礼之外的另一番厚意了。

    女方送嫁，有明面的嫁妆，当然也有暗地里的傍身银子。因着宋玥了解唐家的财务状况，知道他们暂时拿不出银子给羡娘陪嫁傍身，于是索性把韩戚风攒的私房银子，大部分跟着聘礼送到了唐家。

    依着宋玥对唐家夫妇的了解，这份银子指定会被作为陪嫁，让羡娘带过来的，也就是羡娘的傍身银子了。

    唐娘子眼圈儿有些发红，叹息道：“指定是宋妹妹的意思。”

    唐槐捧着匣子默然半晌，叹口气道：“都给羡娘带上吧。”

    唐娘子瞪他一眼，伸手将聘礼单子和匣子夺过来，气哼哼道：“俺跟着恁受累受苦也就罢了，当然不能再让闺女继续受累受苦去。这些本就是人家的，当然要带回去。”

    唐槐无辜被发作了一通，却也不恼，陪着笑道：“是俺无用……”

    唐娘子又瞪他一眼，道：“有用无用，都是俺自个儿愿意的。”

    唐槐心中一热，咧着嘴嘿嘿笑开了。

    唐娘子又道：“让俺说，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咱们也不能真就这么干巴巴带回去，怎么也得表一表咱们的心意。若不然，等将来闺女也没办法真的硬气起来。”

    唐槐倒也不是真傻，一听妻子这话，就点头赞同道：“俺本来就想，依着咱们铺子的收益，一年怎么也能有个五六百两的收益，如今虽然没有这许多，却也可以先借一借……”

    唐娘子总算是心气平了一些，点头应道：“正是这话。”

    韩戚风这边下完聘礼，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赶着出城，往矿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