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4章叫他一声叔叔,叫她一声姑姑
礼轻情义重,凌峰朝着欧阳小香笑了笑,双手接过那几件衣袍,虽是当日天气寒冷,但当长袍落于手掌,他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衣袍上所留下的一丝丝的温暖。 那温暖不是外在的温度,而是内在的热情。 就像当年莞镇之外,他跟着他的娘一起背井离香,心中无尽落魄的时候,欧阳小香送给他带在路上吃的六十二个馍镆和包饺。 没错,就是六十二个,精准到了个位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当年他离开莞镇的时候,路上就将那馍馍和包饺的个数,数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那些馍馍和包饺,不仅让他和他的娘亲充了饥果了腹,更给了他在无尽悲凉心境中的一丝鼓励与坚强。 那是用千金万银,用整个东坤世界,用半生荣华富贵都换不来的一份纯真的热情。 诚然,最终他和小香未能走到一起,但那些记忆,早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上升成了一种较之男女之情,更要让人珍惜与念怀的感恩。 若只识得男女的情愫那是多么地肤浅,可知只要是发自内心,即便只是一针一线的施舍,那都是弥足珍贵不可多得的财富! 所以,小香虽说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裳,对于如今凌峰这般的高度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在凌峰的心上,在凌峰的布囊里,估计会将之高高地贡奉在自己心台的最高处。 “谢谢小香!” 凌峰没有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感激,感激,感激是藏在心里的,他并不需要一种表面上的外放,他感激着欧阳小香,一辈子感激着。 真的要临行了,欧阳小香站在凌峰的对面,也许他的内心里边也会有诸多的不平静,时世变迁,如今两个莞镇的少男和少女,都已经不在莞镇上生活,当年的少年情怀,已经不可能再实现。 她也许,多么想等着凌峰在离别之时,给她一个有如亲人一般的拥抱,那将是她此一段时间内的一次满足,没有非分之想,只有离别的不舍与同乡的亲近。 但是凌峰没有,凌峰只是如她当日转身背别凌峰一般地转身离开,微风,吹动了凌峰的衣襟,离别,浸润了欧阳小香的泪目。 欧阳小香的眼圈红了,她望着凌峰的背影咬牙地笑着,她眼睛前面望着的是凌峰,但眼睛后面望见的,是她与凌峰已经过去的童年,和还沉淀在心里永远都没法过去的记忆。 “当某一天,我的古慕阳也长大到像你离开莞镇一般的年纪,我希望他也能够长得如他的凌峰舅舅一般地优秀!” 欧阳小香望着凌峰的背影说着,然后她的眼泪,也在自己的眼眶之中,刷刷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那是喜呢,还是悲呢,是幸福呢,还是哀伤?她不知道那泪水因何而生,因何而落,那一定不是简单的情与爱,而那又是什么? 凌峰走了,他并没有看见欧阳小香在他离开之后,那汪汪的泪水,但他还能够记得,在他离开莞镇时,欧阳小香两眼通红微笑着转身跑开的样子。 男人总是薄凉的,对于欧阳小香的那种离别的悲切,在凌峰的身上,却并未得到太多的体现。 甚至他感觉到幸福与知足,本来也是,欧阳小香这位邻家的小妹,带给他的,当然就是幸福与知足。 他冷峻地带着梼牢儿踏步飞上了云层,用的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登天的步伐,他未回头看梼牢儿一眼,似乎在他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一个他原本不应该那般冷漠对待的少年。 直到一声试探般地,带着胆怯和希翼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叔、……叔……” 那声音轻微而断断续续,但却以另外一种特殊的攻击角度,进攻在了他的心上。 他猝然收脚。 在他身后的梼牢儿很明显没料到他会在半空中突地停止,仓促之间收脚不及的梼牢儿,差一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梼牢儿惊愕地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了他冷峻而威仪的目光。 “是谁告诉你叫我叔的?”他威严地盯着梼牢儿问。 梼牢儿的心扑扑地跳,他有些紧张,有些怯懦,又有些反抗地望着凌峰回答:“是小香姑姑,刚才她说,我该叫您叔叔,我想她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姑姑? 的确该叫姑姑了,在凌峰的心里,欧阳小香一直都是他的小香妹妹,是莞镇的邻家小妹,可事实上欧阳小香已经三十老远是一个十岁孩童的娘,该是姑姑的年纪而不是妹妹的年纪了。 凌峰下意识地举起手,心想要不要扇这家伙一巴掌,因为这家伙,刚才叫齐天妖尊叫得好好的,现在叫什么叔叔?他凌峰侄子够多的了哪有那么多的空认那么多的侄子? 结果梼牢儿一见凌峰举手便下意识地缩头自顾自地道:“要不我还是叫您妖尊吧,似乎那样,才是对您更加尊敬的称谓!” 瞧着梼牢儿那不经打的样子,凌峰一肚子的无名火不知怎地,竟是突然灭了。 他朝着梼牢儿噗地笑了,那严肃的妖尊锋芒,被一丝他本性中潜藏了一辈子的仁厚所取代,他不是没有情感的妖尊,他就是莞镇上记着世人众生之好的农家少年,虽然他现在的身份,依旧还是妖尊。 他的笑缓和了梼牢儿心中的惊惧,梼牢儿望着他,内心的紧张也放松了许多,梼牢儿望着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您……那我究竟是该叫您什么,我看您似乎也是允许我叫您叔?” 凌峰瞪了他一眼:“随你的便,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这一回儿梼牢儿倒是挺聪明,也许是为了要救母亲所以激发了他那身为愚物的本性吧,他朝凌峰说了一声:“我觉得还是叫你叔吧……叔——” 一会儿生份得别人叫天尊,一会儿又让别人怀着希翼叫叔,一会儿又折返回生份的状态,一会儿又变得亲切,这也真是难为梼牢儿了。 好在凌峰虽然有些变态但却并没有十分变态,他终究还是选择饶了这孩子,朝着这孩子应了一声:“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