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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漫步走到两小只藏身的地方,正看着大些的李治抱着小个的兕子躲在树下藏着。这枯木回春的时节,枯树发芽的速度还是赶不上那俩小孩藏着的地盘大小,半个身影都露了出来。 他把李治和兕子都揪出来了。 “怎偷偷过来,兕子的身体如何了?”李承乾一手拉着李治,一手带着兕子往宫里走。前一句话是对着李治说的,后一句却是在问兕子。 而后他吩咐人去皇后宫中说一声,免得让那处的宫人着急忙慌找这两位偷跑出来的小主子。 李治今年才八岁,可已经颇有小大人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太子大哥的话:“稚奴刚读完书,兕子说要来看大哥,就带着她来了。”稚奴是他的小字。 李承乾低头看才三岁的小兕子,娇弱苍白的小公主红着脸,害羞地躲在后面。 “兕子,九哥说得对不对?”李承乾哄着她玩。 兕子抿着唇,小幅度点头,小手攥紧了大哥的两根手指。 因着带着俩小孩,李承乾走得很慢,等回到殿内的时候,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他先是把李治抱到胡椅上坐着,而自己则抱着小兕子坐下,淡声嘱咐着宫人去备些适合小孩克化的糕点来。 李治不料被大哥突地抱起来,严肃的小脸悄悄地红了起来,有点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李治向来是有点敬畏他这大哥。 但这些天兕子的身体不舒服,而长孙皇后更是卧病在床,连刚出生一年多的小公主都无暇照顾。感受到皇后宫内微妙变化的李治不自觉肩负起了带孩子的责任,小妹过小,但已有三岁的兕子时常是他在带着。 兕子近来看不到阿娘妹妹,圣人来看她也是来去匆匆,这让敏感脆弱的小公主有些闷闷不乐。李治看着有些着急,哄着小孩玩了些天,总算是在今日偷着趁兕子的奶娘不注意时,偷偷把兕子给带了出来。 兕子乖乖地缩在大哥的怀里,懵懂地听着太子大哥和九哥的对话。 李治对李承乾是憧憬仰慕的,听着他的话向来是认真。尤其是问着功课学问的内容,更是做足了功夫才敢回答。 小公主乖乖等大哥和九哥说完话后,才轻轻扯了扯李承乾的袖子,“太子大哥。”兕子软软地叫着。 李承乾低头看她,“兕子想说什么?” 小公主小小声说:“太子大哥今天心情好。”小妹柔软的小身子靠着大哥,大眼睛懵懂湿润地看着李承乾,“兕子,兕子也高兴。” 李治在旁胀红了脸,轻声接着:“稚奴也高兴。” 李承乾微愣,他的手正扶着兕子的肩膀,生怕小公主就这么摔倒下去。他的手指微一僵住,但是那平静淡然的神色却没有改变过,“大哥确实很高兴。” … 虞昶归家的时候,正听到虞世南朗声大笑的声音。 虞世南岁数已高,在朝野向来以沉稳著称,如这般性情外露的表现实在少有。 他略一掂量,便知道或许是那流落在外的侄儿归来了。 虞昶出生的时候,正值虞世基在隋朝任高官。虞世基与虞世南的兄弟情感甚好,两家人向来是住在一处的。虞世基虽然为高官,从未嫌弃过幼弟,对其一家人呵护有加;虞世南虽看不过眼隋朝的糜烂疯狂,只任着小官应付,生活清廉,却从未与兄长起过龌龊。 两兄弟极为友爱,不然虞世南也不会宁愿请身代替兄长而死。 故而,在这般环境下长成的虞昶,对初来乍到的虞玓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他免去了家仆的上前,自己绕过画壁,沿着廊下走了一遭,在栽种满花草的庭院里看到了一老一少。老者面带笑容,正在同那面善的小郎君说些什么,片刻后听得那小郎君回道:“叔祖安排便是。” 虞世南笑着摇头,挑眉正看到他的长子回来了,顿时招手:“景明过来。” 虞玓闻言回头,便起身以迎。 虞昶年已三十有余,面相儒雅,说起话来落落大方,“侄儿莫要多礼。”他连忙几步把虞玓给扶了起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片刻后轻声叹息,“果真是四郎的孩子。” 太像了。 虞晦自来在家中便是最沉默内敛的性情,往往是动作先行,而后才会解释他的做法。虞昶当初在一群兄弟中,最偏疼的便是四郎。 虞世南呵呵笑着,“他的母亲,是蓉娘。”简单的交谈中,虞世南大致了解了虞玓的父母与日常的生活如何。 虞昶恍然大悟,苦笑着摇头,“我说为何以四郎的性格……蓉娘可当真是一位极有手腕的女子。” 在归家的途中,虞世南便同虞玓捡了些过往的旧事来说。 徐芙蓉与虞晦是打小的姻缘,最初蓉娘对虞晦许是有些芥蒂,时常能看到两小儿闹别扭,直到后来情深意浓的时候,偏偏便是隋末那段风起云涌的日子。 虞世基遭难那日,徐家同样遭到牵连,最终只逃了蓉娘一人。 “我们当初也曾去寻过,只是最终没有结果。没想到竟是蓉娘把四郎给救走了。”虞昶感慨,偷天换日还不曾落下痕迹,当真不知道徐芙蓉究竟是如何成事。 “玓儿方归家,你便扯着他说着些旧事作甚?”虞世南板着脸色,抬手驱着虞昶。 虞昶哈哈笑道:“阿耶想要疼惜侄孙,可我也是疼我这大侄儿的。他一路走来舟车劳碌,阿耶还是让他快快歇息,有什么话还需等明日养足精神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