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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俩问我,是怎么娶到的妈妈?孟冬的掌心很轻柔,去抚妻子的脸。 你怎么说的?十音眼睛亮了一瞬。 哥哥今年七岁,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疑问。妹妹五岁,也到了好奇的年纪。 孟冬哼一声:我让哥哥先选好乐器,不朝三暮四花花草草了,再来问我。哼,也不知道像谁。 哥哥性子外放,朋友多,一会儿小提琴一会儿钢琴,好像连唢呐都考虑过了,什么都会,什么都挺拿手,又偏偏什么都没选定。他心思活,不像妹妹,性子反倒更沉稳些,更像爸爸。 妹妹最崇拜的人是爸爸,第二崇拜姑姑,她从小就一门心思,要拉琴。 那他总会选定的,十音倚在孟冬怀里,你打算答哪一个版本? 孟冬搂着她,陷入了沉思,怎么娶到的?简直不想说,一把辛酸泪。 但总会再问,到底告诉给孩子哪个版本才好? 说是你爸才是一颗胚胎的时候,你外公就认我当女婿了? 十音说这个不行,这事提了我心疼,心疼你。 要不说妈妈倒追爸爸的事? 十音气呼呼地,说不行不行,这很糗好不好。一下追到也就算了,当时追得好辛苦,以后女儿会学样,这么去追一个臭小子,你说你心疼不心疼? 梁孟冬想到这里心口闷疼:她敢! 那么,孟冬说,干脆说你妈屡次鸽了你爸,爸爸每次千辛万苦找到他,终于巧取豪夺娶到了手的事吧。 十音哭了,抹泪说绝对不行,我的确不是人,但能不能不提那么伤心的事,我那么爱你,我都改过自新了我还请尹嘉陵吃了那么多顿谢媒酒! 你请的?孟冬瞪她,嗤,说你苦恋我不可以,说我苦恋你也不行,你要怎样? 我要甜甜的。 孟冬皱眉,这小混蛋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他去含她的唇,嗯,甜甜的。 他密密亲了一会儿,说加加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他不爱向后看,一直都没有说。 真事。孟冬补充。 有年春天,家里来了客人,来客是男女主人过去的旧同事,他们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过,旧同事的妻子,是位盲人。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前是乐团里的乐手。 那天空气很好,夜风里可以闻见隐隐的花香。 男女主人让四岁的儿子等在门前等客人:孟冬,今天会来一个小妹妹,特别漂亮的妹妹。她叫加加,才三岁,就会拉小提琴。 十音一滞,唇动了动,孟冬阻止她开口:听我说完。 那晚到后来,男孩很失落。 因为爸妈那旧同事走实在有些急。他刚在加加妹妹的琴上摸会小星星的旋律,他还想再问问加加,怎么才能拉得和你一样好听?他拉得像锯木头。 刚刚他俩合奏的时候,加加拉得太动听了。她琴上的弦音,为什么不像天上的小星星,却像是长在他心里的小星星? 男孩会在钢琴上弹小星星,但拉琴可比弹琴难多了,音准就不容易。他在琴上摸了好久,加加才拍手笑了,夸他说哥哥真棒。 男孩盼了好多日子,爸爸说,加加妹妹的家不住在我们这边,她爸爸的生意很忙很忙,也许不会再来了。 男孩告诉爸爸,他要改学小提琴。 爸爸问:孟冬,你想好了? 他使劲点头。 孟冬要拉小提琴,想拉得比加加妹妹还要好。想象有一天加加听到时会说,哥哥的琴声,就好像是长在人心里的小星星。 爸爸看他这样坚定,觉得有趣,蹲下来看着他,开着玩笑问他:孟冬,等你长大了,让妹妹嫁给你,好不好? 问着话的时候,孟冬正站在自家小楼门前的台阶上向外眺望,他看看爸爸,很郑重地想了会,说: 好是好,就是眼睛太大了。 梁若海哈哈大笑。 孟冬继续看门外,错觉那家人随时会从那条小径上走过来,而加加妹妹会背着她的小琴,一跳一蹦,就像是那个黄昏。 然而他盼了很久,绿荫冉冉,门外无人。 哼。 梁孟冬你怎么那么讨厌,仗着自己记性好,就总这样煽情。艺术家了不起么! 他笑着去抱她。 十音一直在抹泪,过会儿窝在那怀里想了会儿,说:我好像真有点印象了,我回家,告诉爸爸,我以后要像哥哥那样,我要弹钢琴。孟冬,那天是什么天气?是不是现在这天气?春天对不对? 对,和现在差不多,孟冬将怀中人拥紧了,是春天。 一个初春。 就和现在一样,春意刚悄悄越过家门,漫过花园、廊下和窗檐。 身边人、眼前人、怀中人 不用去想另一个冬天,它刚刚过去,还非常遥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