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刘家？”陆向东离开的时间真的有些长了，不过对于母亲口中的刘家他还是有些印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家似乎是吴家一手扶持的一个小家族。而陆向东会对刘家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前世孙思佳就是被她母亲“卖”给了刘家的小儿子。

    陆夫人点点头，“就是小时候被你狠狠打了一顿的那个胖子。不过人现在可不胖了，长得倒还人模人样，不过这个圈子就那么大点，他平时干得那点事儿连说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陆向东现在完全理解陆剑荣的举动了，这阵子他总感觉有人在监视他，原来是真的。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干的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不适合那个位置，因为他连看人这种基本的能力都不具备。陆向东不知道他的爷爷陆剑荣当初是如何选中那个人的，但现在只能说明他看走眼了。

    勾起嘴角陆向东露出一个笑容，“妈，您是想让他低头？”陆向东说出自己的猜想，陆夫人不言而笑，答案尽在不言中。陆夫人不否认，她心里的确是憋着一口气，当年她可是陆剑荣和他已逝的妻子亲自上门替陆柏海提亲，她父母才答应了这门婚事的。

    她不相信如果没有她那个□的公公的允许，那个私生子会存在，甚至最后还想要夺走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东西。他们不是想让她自己吞下这口苦水吗，她要让他们也都尝尝这个味道。

    陆剑荣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陆向东仅从他走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上一次见面他的注意力都在陆剑荣身边的罗可可身上，没注意那么多。现在他才发现陆剑荣走路的时候要跟上罗可可的步伐似乎已经有些吃力了，尽管他刻意掩饰这种状态，但还是被陆向东看出来了。

    这一次罗可可倒是很安分地坐在陆剑荣身边，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但眼神却一直朝陆向东这边飘。陆剑荣看着陆向东叹了一口气，“回来吧。”声音带着疲惫，但陆向东知道现在坐在他对面这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陆向东带着礼貌的笑容道，“您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让我娶罗家的孙女？”

    按照陆向东的“记忆”，不过是指腹为婚的老戏码，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陆向东觉得原因不该这么简单。而陆剑荣脸上表情那一瞬间的扭曲也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

    陆剑荣把罗可可支走，罗可可虽然不愿意但也顺从地离开。陆向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叹道，“这几年住在陆家，倒也像一个大家小姐了。”陆向东这话说得相当诚恳，但止不住有人想太多，陆剑荣对他的话似乎就不太满意，但他只能忍着。

    “回来吧，接下我的位置。至于可可，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她的话，那她就是你妹妹。”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退让了，陆剑荣觉得他真是老了，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孙子。

    当初他以为陆向东离开没有多久就会回来，毕竟没有陆家做后盾的陆向东的确一文不值。可是出人意料的，他没有回来，甚至一走就是三年。知道他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陆剑荣没有立即找回他，而是放任他，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作为他看中的继承人，他绝对不允许陆向东身边出现孙思佳那样的人，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陆向东的执念有那么深。

    陆向东毕业后没有立即回国，回国后还是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陆剑荣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迁怒于孙思佳，也不该拿继承人这个位置来试探他。

    对于他避重就轻的回答陆向东自然是不满意的，“爷爷，您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52竹马文女配（十一）

    到底陆剑荣还是没对陆向东说实话,但他忘了就算他藏得再好，这个世界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而他也低估了陆向东对真相的执着。

    那天和陆剑荣的谈话没有结果，陆向东就开始以他的方式和手段来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事实上这件事情远没有陆向东想象的那样难，一个月后陆向东就对整个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陆夫人的帮忙，她甚至第一次偷偷进陆剑荣的书房找到了那些已经发黄的照片。

    而其中最关键的那个人是陆剑荣曾经的司机,陆向东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状态看起来要比陆剑荣差很多,虽然他的年龄比陆剑荣还要小。躺在床上的虚弱的老人像做梦一般回忆过去。

    那个时候的陆剑荣还不是陆家的掌权人，当时的陆老太爷更看重的是他的弟弟。陆剑荣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身为他父亲的陆老太爷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提前把他放到了远离权利中心的位置，但陆剑荣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早期的时候在部队呆过，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战友,这个人就是罗可可的爷爷。那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陆剑荣诱导下，他杀了陆剑荣唯一的竞争对手陆剑荣的哥哥。而他也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入狱，最后在陆老太爷的干涉下被执行枪决。

    没有了他哥哥，陆家就只剩下陆剑荣，也就是说陆老太爷就算怀疑或者知道些什么也没得选择。陆剑荣是个狠得下心的人，而罗可可的爷爷也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一旦做了就没有活路，但他也知道只要陆剑荣能成为陆家的当家人，那他的妻儿都能过得比现在过得好很多，毕竟那个时候的罗家因为他嗜赌陷入困境。

    陆向东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觉得要不是他够聪明及时辞职回乡下养老估计现在连终老都没办法。老人说了这些话，似乎觉得轻松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你们僵硬。陆向东安慰了家属几句，走之前留下了一笔钱。没有什么意图，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陆家亏欠的人实在太多了。

    陆家现在的繁华都是用很多人的人生，甚至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而可笑的是，享受这个成果的只有陆剑荣一个人而已。

    在回城的车上，陆向东突然很好奇罗家人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作为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罗可可的父亲能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他自己的能力外，陆剑荣在其中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

    陆向东没有回酒店，而是到孙思佳住的地方。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甚至没有什么绿化，连稀疏的树木都只带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陆向东一直知道孙思佳住在这儿，但这还是第一次来。

    到了小区门口他才突然想起他没给她电话，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家。刚拿起手机拨通号码陆向东就看见了孙思佳楼下那辆车，它的车牌让陆向东不自觉地皱了眉。

    这是他爷爷陆剑荣的车。

    “喂，我是孙思佳。”孙思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异样。陆向东想，或许是他想多了，“在家吗？”他放松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听起来随意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次听到孙思佳的声音的时候，陆向东心里的怀疑已经不能被忽视了，“嗯，在。”陆向东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一张脸冷得有些吓人，“我来你家做客怎么样？”孙思佳犹豫的时间太长了，陆向东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开口质问。

    “好，你过一会再来吧，现在我家有客人。”这句话成功舒展了陆向东的眉头，他没有继续追问孙思佳口中的“客人”是谁。在陆向东看来，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好。”

    在亲眼看见陆剑荣下楼上车离开之后，陆向东才从车里走出来。陆剑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陆向东上楼轻轻敲门，孙思佳看见他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更别说惊喜。

    陆向东很随意地换鞋进去，孙思佳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他。她今天看他的眼神特别奇怪，联想到刚刚离开的爷爷，陆向东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的客人，是我爷爷？”

    “你都看见了还问？”孙思佳的表情依旧，似乎这件事不值得陆向东如此重视一样，“陆向东，你知不知道你当你对一件事产生怀疑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交叉双手。”孙思佳的语气很嘲讽，她不喜欢这样被他怀疑。

    而陆向东是个多疑的人，这一点从未改变过。而孙思佳又太过了解他，他们之间总是喜欢用自己以为对的方式来对待对方。孙思佳看他的侧脸，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在机场，她就躲在那个拐角处看着他扔掉手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陆向东，为什么我们之间不能坦诚一点呢？”

    陆向东看她，确定她是认真的才回答道，“那你告诉我，刚才我爷爷他来这里是做什么？”孙思佳冷笑，“既然想要利用我来推掉罗可可，为什么不利用得彻底一点？”

    “利用？”陆向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可是他还是记了那个时候母亲问他是不是想要用她来挡掉罗可可的时候他的沉默。陆向东冷着眸子抬起她的下巴，“孙思佳，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他曾经对她说过，会陪她一直走下去，也说过因为她还在这里所以他才会回来。可是这些对她来讲，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他放开她的下巴，“我先走了。”

    他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和她继续谈下去，陆向东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伤人的话来。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伤害，他不能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陆向东刚回酒店就碰见等在大厅的陆夫人，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见陆向东的时候很惊喜。回到套房，陆向东倒了一杯热开水给她，“妈，放轻松。”她太紧张了。

    陆夫人端着水杯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一会，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陆向东，“你是不是决定要和孙思佳在一起？”陆向东没有否认，而陆夫人的脸色却是更不好了，“可是你们不适合，她的父亲因为你爷爷入狱，而母亲也因此跑掉，你觉得她会真心地接受你吗？”

    “妈，她父亲就快出来了。”陆向东简单地陈述事实，这件事他一直都在努力，到最近才终于见了成效，“妈，我很想知道，今天爷爷去找她，您是不是知道原因。”

    陆夫人叹了口气，“你爷爷不过是想让她劝劝你罢了，似乎没有成功，他回来的时候很生气，连罗可可都不让跟在身边。”陆夫人瘪瘪嘴，这几年陆剑荣待罗可可比对亲生孙子都要好，看来今天是真的动气了。

    “我先走了。”陆夫人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犹豫着对陆向东道，“如果真的决定要一起走到最后，那就对她好点吧。”陆夫人对孙思佳是有愧的，因为那个时候陆向东的沉默，让她理所当然地认定孙思佳不过是一个利用工具而已。

    陆向东对母亲的话感到不解，“您不是不愿意我和她在一起？”从刚才和陆夫人的对话中他明明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陆夫人苦笑，“如果一个人能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这么多年的话，她值得你对她好。”

    到了今天陆夫人终于不打算继续隐瞒当初自己做过的事情，“当初她是不是告诉你她被人收养了，所以不和你出国？”陆向东默然，“那你回国这么久，难道不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笑？”

    陆向东想到那个简陋的小区，想到他从未见过她身边有其他人，连当年那个少年都从未出现过，“您是说她骗我？”陆向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身在一个迷局中，明明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到现在才想到。

    “那个时候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利用孙思佳，你不是没有回答吗。”陆夫人顿了顿，“那个时候我看见她就在楼梯拐角，看见我看向她，又跑回你房间了。”

    陆向东有些意外，原来孙思佳会说出那样的话不是凭空猜测，而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孙思佳因为对他“先入为主”的看法，却没想过其实最大的障碍是他对她的不信任。

    “四年前，我知道你准备出国，也知道你准备带着她一起走。我以为你对她只是愧疚而已，毕竟她因为你爷爷连家都没了。所以自作主张地安排了领养人，并且提前告诉了孙思佳。她一开始没有答应，可是当我提到她对你来讲只是一个负担而已的时候，她答应了。”陆夫人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一直觉得孙思佳过于自私，可现在她才突然明白最自私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陆夫人释然地笑笑，“你们离开吧，不要再掺和陆家的事情了。儿子，祝你们幸福。”她没有给陆向东挽留的机会就离开了，留下不知所措的陆向东。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陆向东站在孙思佳门口的时候心跳得很快，门打开的时候陆向东没有任何预兆地把她抱在怀里。孙思佳起先微微有些吃惊，听见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才停止挣扎。

    偶尔有邻居经过看见这样的两个人都悄悄打量他们，孙思佳脸有些红，只能歉意地朝人笑笑。幸好这里的居民都是些普通百姓，虽然对小情侣很感兴趣，也不至于太过注意。

    孙思佳推推他，声音中有些恼怒，“快点放开。”不过收效甚小，陆向东仍旧抱着她不放手。“我们结婚吧。”良久之后陆向东才吐出这样一句话。孙思佳一脸不可置信地用手摸摸他的额头，陆向东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们结婚吧。”

    所幸孙思佳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拍拍他的背，“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到她家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愿意。曾经的那些事情都会过去的，这个人也会陪她一直走到最后，她这样想。

    对于她的回答，陆向东很感激，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算不上合格的求婚，也知道前一刻还在冷战下一秒就上门求婚很可笑，但她还是答应了。

    虽然陆夫人说让他们离开，不去掺和陆家的事情。但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的陆向东怎么可能留下她一个人，再怎么样她也是他这一世的母亲。和孙思佳商量过后，陆向东还是决定先留下来。

    陆夫人的想法陆向东大致也能猜到一点，她估计是想如果陆向东回美国的话，即使陆家爆出什么丑闻那也和他这个已经离家十年的陆家人没什么关系。但陆向东很清楚，一旦如此她将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当中。

    只是陆向东没有把握劝服母亲，也没有时间去劝。陆夫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来进行这件事情，在陆向东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如果只是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影响，毕竟曾经陆家也曾经历这样的危机，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连陆家的长媳都站出来指正陆家当家人陆剑荣，自然震惊全城。

    而事实证明落井下石是很多人都乐意做的事情，更何况是政敌。在陆剑荣因为这件事陷入危机的时候，和陆家有积怨的吴家伺机而动，联合一些平时被陆剑荣压制的家族试图给与陆家致命的一击。

    甚至连他曾经指使罗可可的爷爷杀害自己的长兄这件事也被挖出来，当然这多亏罗可可的父亲。陆剑荣大概没有想过他一手扶持的罗父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他，就像他以为所有的事情他都掩藏地很好一样。

    连陆柏海都一向以父亲陆剑荣的指示为准则，所以陆剑荣失去操控陆家这艘大船的时候，这艘大船注定要沉没。

    时年六月，陆向东带着孙思佳和陆夫人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陆向东和孙思佳的婚礼很简单，除了陆向东在美国一起创业的伙伴之外几乎没有邀请其他宾客。

    陆向东因为婚礼太过简单，觉得有些对不起新娘，但孙思佳似乎不太介意。她很感谢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曾经她以为只要远离面前这个男人，她就能幸福。可是到最后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就算知道结局也是改变不了的。

    比如她爱他。

    ☆、53未婚生子文女配（一）

    安静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色彩,陆向东的手在床边摸了很久才找到按键，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几分钟过后，他终于听见了一个声音，“陆先生，白开水？”

    他认得这个声音，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很普通的女声，但他总是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情来。陆向东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就听见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这种声音总让他感到很安心，有时候陆向东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辨认出这个人的走路声。

    在她的帮助下,陆向东喝了一小口水，然后礼貌地致谢，“谢谢。”陆向东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声源处,听到她说，“不用谢”，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

    “有事就叫我，我去写论文了。”又是拖鞋踩地板的声音，听起来节奏感很强。其实陆向东也不是真的口渴，他只是想要确认这个人还在而已。

    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见，虽然因为提前知道“未来”，陆向东明白这只是暂时性失明而已。但对于第一次有这样经历的他来讲，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些很简单的事情都要依赖别人的生活还是让他很不习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向东终于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有些欣喜，“嗯，”她似乎有些犹豫，这倒是这几天来第一次，“江晴发短信说今天中午回不来了。我做了一些炒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陆向东点点头，“对了，请问你的名字是？我叫陆向东。”他用一种绝对算得上有好的态度自我介绍，作为一个被“捡”回来的人，他之前那种态度真的让人头疼。

    “文凌，我叫文凌。”她觉得很惊讶，这个人虽然是被江晴“捡”回来的，可是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除了对江晴不错，对她这个江晴的同租人可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当然，文凌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劝江晴不要管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这个时候得到他这样客气地对待，文凌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犯贱地受宠若惊，只是用同样礼貌客气地态度回答他的问题。虽然如此，但她对这个被人刺伤晕倒在路边的男人还是保持警戒防备的态度。

    陆向东拿着勺子有些尴尬，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天而已。这三天中到了吃饭时间江晴会自动喂他，现在她没在，陆向东只能硬着头皮用勺子尝试着吃饭，只可惜盘子始终都会滑动，以至于每次到嘴巴都只用一点点了。

    文凌吃了几口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陆向东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僵硬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叹了口气道，“我来帮你吧。”她用手固定住盘子，像老师教小朋友一样，“现在再试试看，还是刚才那个位置。”

    陆向东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她会戏弄自己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按她的话去做了。这一次他很惊喜，到嘴的炒饭虽然不多，但已经比之前多了好多了。“很好，接下来放慢你把勺子拿近嘴巴的速度。”文凌适时地鼓励，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虽然陆向东看不见，但也能感觉时间的流逝。这一顿饭吃了很久，陆向东接过文凌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地让她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他就只有这张脸可以看而已，毕竟这几天江晴从未让他自己独立做过任何一件事情。

    “你喜欢这样自己吃饭？”陆向东脸上愉悦的表情告诉她，这个男人似乎很享受刚才这一餐饭。陆向东轻笑，“我刚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文凌突然有冲动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过午饭，陆向东自己摸着墙壁熟悉环境，他不知道文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就算看不见，他也从这种重复的触觉中感受到这个地方并不大并不是他习惯的那种环境，“这里是你和江晴合租的？”陆向东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问，却不想得到了回答，“嗯。”文凌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起伏。这让陆向东突然想到了自己，“你之前说你在写论文，你要毕业了吗？”

    “嗯，我和江晴都要毕业了。”文凌对他们之间这种离开江晴的话题感到不适应，有些强迫性地在自己的回答里加上江晴的名字，“为什么会答应收留我？”陆向东用手缓慢而仔细地沿着墙壁往有风的地方走去。

    “这套公寓她出了三分之二的租金，我只出了三分之一。”文凌淡淡道，陆向东尝试着单纯用听觉去感知她的感情，觉得很吃力。文凌说的是实话。她出的钱少，自然话语权就不强，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有反对过。

    陆向东停住脚步，摸摸自己的脸笑道，“看来我的脸真是很好用。”文凌愣了愣，然后无声地扬起嘴角。陆向东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道她的反应，对她的冷淡有些失望。

    沉默中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有些吓到陆向东，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在这个时候的脆弱。文凌接起电话，陆向东就听见了她说，“喂，爸、、、、、”后来的声音越来越远，陆向东也不在意，因为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刚才听到的内容上面。

    这一世他的目标人物就是这个正在讲电话的女孩，而他这一世的人生中“女主角”自然就是那个把他“捡回来”的江晴了。陆向东之所以会觉得担心，是因为后来文凌会因此毁掉她的一生。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陆向东对“回忆”更加的清晰，每一幕都堪比情景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