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朱老师点了点头，又问，“不能再便宜了？” 周利军伸出手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以为去市场买大白菜呢，这就最低价了，你看这会儿没几个学生来，走，我开车带你溜一圈？” 朱老师坐汽车体会了一把，就决定买汽车了，他不会开车，但他儿子会开车，早就闹着要买汽车了，再说了，他也可以学开车，考个驾证有什么难的？ 周利军没想到去招聘顺便还能卖掉一辆汽车，回来跟肖姗汇报了之后，肖姗说道，“周厂长，你跟朱老师说，就给他破个例，按照三万一，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帮着宣传一下，咱们汽车厂的确很好。” 周丽军点了点头，冲王林花笑了笑，说道，“肖厂长，王厂长，那你们接着谈，我先走了！” 肖姗和王林花谈的是关于市政府团购汽车的事情。 这个单子她们已经惦记很久了，现在终于算是落到实处了。 上次王林花去送徐副市长，王林花已经跟徐副市长透露了这个意思，徐副市长当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一口否定。 这样的事情肯定需要给领导充分的时间考虑，所以王林花没有追的太紧，而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去了一趟临海，谈了几个大单子，然后又去了目标城市安山，安山是临省的省会，不靠山不靠海，算是典型的平原城市了，但安山的优势也很强，他们有传统的丝绸业和陶瓷业，发展的比较好的村镇，要么是村办企业特别多，要么是家家户户都有手工作坊或者校工厂。 一句话概括，就是老百姓手里比较有钱。 在安山呆了大半个月，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下一个城市润城，从润城又去了青远，算一算在外面跑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了。 这次回来，第二天她就去拜访了徐副市长。 徐副市长每天都很忙，但对王林花还有印象，没让她等太长时间，而且认真听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王林花已经统计了市政府和市委所有的市级干部以及副市级干部，一共是三十儿人，处级干部比较多，所以只统计了正处级，一共有六十多名了。 按照两个市级干部一辆车，四个处级干部一辆车的标准，这个采购的单子最低数量是三十辆。 徐市长一听三十辆就觉得太多了，差不多就要花去一百万了，有着一百万可以干很多事情呢，鹿城是半岛地貌，很多土地不适宜种庄稼，种出来产量也不算高，更适宜种果树，威县已经全面推广这个项目了，政府免费发给社员果树树苗，而且还有专业的技术员指导。 果树苗不值钱，数量多钱也不算太多，一百万是足够了的。 用一百万买汽车，远不如用一百万让老百姓通过种树发财致富。 王林花很会察言观色，立即说道，“徐市长，汽车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的确不是必需品，买不买都是可以的，但政府和普通的家庭是不一样的，从地位上来说是管理者，从实际出发是为人民服务的，那一切就要从人民的利益出发。鹿城汽车厂现在才刚刚起步，销售业绩也有了一点点起色，如果政府能够采购我们厂的汽车，那就是起到了一个带头和示范的作用，等于是变相的打了一个很高级的广告，对于我们汽车厂的销售有很大的帮助作用。” 徐副市长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又觉得有点夸张了。 王林花端起杯子喝了杯水，继续说道，“徐市长，您知道我下一个单子的目标是什么吗？” 徐副市长当然不知道，她笑着自问自答，“我下一个目标，是临海市政府，我准备让他们采购四十辆汽车。” “所以，徐副市长，现在厂里很需要政府的支持，只有政府支持我们，我们卖出更多的汽车，然后才能上交更多的税费，为鹿城的发展做出一点贡献。” 徐副市长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和她小女儿差不多大，但真的是太能说了，而且说得还十分到位。 看到王林花一脸期待的神情，他终于笑了笑，说道，“好，我会认真考虑的，有了明确的决定就会通知你们。” 王林花冲他笑得十分灿烂，说道，“徐市长，那希望您能早点做决定。” 徐副市长说的是让她们等，但王林花现在已经是做销售的老手了，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干等着，所以来找领导商量。 肖姗笑着说道，“林花，这件事儿你做的不错，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紧张，这个单子是跑不掉了，政府让我们转了国营，但除了付给学校两百万的地皮钱，实际上一点投入都没有，要我说，三十辆太少了，至少要五十辆，还有让各个县市也加入这个采购的计划，鹿城有八个县，每个县采购五辆不多吧，这就是四十辆了，一共九十辆不能更少了！” 王林花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老师，那我就按照九十辆来起草合同了？” 肖姗点了点头。 一想到要花上百万买汽车，而且还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拒绝，徐副市长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还是要安排给赵明山。 小赵是北大毕业的，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牵头做点生意赚上一百万，也许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能赚到这笔钱，全部买了汽车他也不心疼。 这样反正没动国库里的钱。 这种让下属额外出力的活儿，就不好让人家专门跑一趟了，徐副市长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的来到财政局。 赵明山正在看各部门交上来的报告，看到领导亲自上门了，而且领导脸上还带着笑容，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秘书泡完茶出去了，徐副市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茶不错，又是杜鹃普洱？” 徐副市长不讲究，喝茶也是如此，平时就喝最便宜的金猴牌茉莉花茶，但茶的好坏他还是能喝出来的。 赵明山点点头，说道，“徐市长，您找我什么事情？” 徐副市长微笑着把采购汽车的事情告诉他了，还说他已经同意了，这事儿估计邓市长和王书记也不会有意见。 赵明山亲自给他续满茶，说道，“那不错啊，是好事情。” 徐副市长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慢悠悠的说道，“事情的确是个好事情，只是没有钱啊，现在因为资金紧张，很多申报上来的项目都没钱呢，如果真的采购了汽车，那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太不好了吧？” 赵明山觉得采购汽车这事儿，跟自己的关系不太大，虽然汽车厂现在的最高领导是他的妻子肖姗不假，但他们夫妻早就有约定，在工作上谁也不干涉谁。 首先他的级别不太够，市里那么多市级副市级干部，即便他这个正处够上了，肖姗厂里现在生产的汽车，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太大。 毕竟三万的汽车跟三十万的是没法比的。 他笑了笑，说道，“的确是这样，这笔钱还不如用来扶持一个项目，对老百姓有利。” 徐副市长沉默了几秒，说道，“小赵，为老百姓考虑是对的，但你这觉悟境界也不够高，鹿城汽车厂是政府十分重视的企业，买他们的汽车不是一个简单的采购行为，这相当于一个变相的高级广告了，你想想老百姓的心理，肯定是政府都买了，那汽车的质量肯定好，这样会带动汽车的销售，等于提高了地方税收，最后还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 赵明山没有立场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买吧！” 徐副市长叹了口气，说道，“买汽车肯定要买，但是我想，能不能不要动公家的钱？” 财政局的钱，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国库，另一个来自地方税收，都算是公家的钱。 赵明山点点头，说道，“可以啊，地产公司才交上来五百多万，就用这笔钱好了。” 市里开发房地产项目，地皮是政府出的，工程由市建筑公司承建，启动资金是从银行借来的，其中，市建筑公司只负责房子的建造，其他所有的工作都由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负责。 这个房地产公司和一般的国营单位不一样，也是当初成立的时候规定的，没有独立的财产处置权，账面上的现金不得超过五十万，所有支出都需要提前申请。 当然了，财政局为了不耽误施工进度，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会计小组，支出一套账，收入一套账，收入支出都做的十分清爽。 徐副市长皱了下眉头，问道，“盖房子不是需要很多钱吗，这钱花了影响工程怎么办？” 赵明山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只要工程部烂尾，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银行的钱还没花完呢，楼花买的很好，估计下个月到账会更多！” 徐副市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明山，上次你做海产品生意不是一下子就赚了几十万吗，不能再找点其他生意做一做，赚一百万应该不算太难吧？” 赵明山笑了笑，徐市长说得可真是轻松，好像赚一百万和卖一车大白菜那么简单，他笑着说道，“徐市长，您太高看我了，赚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上次那是巧了！” 半个小时后，没能说服下属的徐副市长走了，他骑着自行车，满脑子都在想，赚钱到底难不难，赚一百万真的很难吗？ 徐副市长半辈子艰苦朴素，当干部也当了很多年，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生意，但他觉得，任何事儿都是有第一次，他决定自己试试看。 回到市政府，秘书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说道，“徐市长，今天风大，注意别受凉了，您快喝杯茶吧！” 徐副市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罐杜鹃普洱，说道，“重新给我泡一壶！” 这普洱茶猛一喝不咋样，但喝过几次就觉得很好喝，很清香，比金猴花茶强。 秘书很快重新倒了一杯茶，徐副市长喝着茶突然问他，“咱们市里的海鲜干制品厂有多少家？” 秘书一愣，说道，“徐市长，我这就去查。” 鹿城盛产海参和鲍鱼，徐副市长为官多年，也是有点人际关系的，他即便卖不到香港和海外，卖到其他省总有可能吧。 第159章 妈妈坏 徐副市长一个从没有做过生意的人, 一下子要做赚一百万的生意了，他自己心里没谱，跟了他好几年的李秘书也吓到了。 虽然被吓到了, 但李秘书干活儿还是很快的, 立即找了相关人员，把鹿城所有的海产品加工产的资料都收集到了。 标准a4的打印纸, 一共有三页。 徐副市长没想到，原来鹿城有那么多的海产品加工厂, 看来, 货源的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下一步, 就是要找客户了。 他之前在南方某县任职，以前的同事或者领导, 现在有好几个都成了南方地级市的市长或副市长，还有一个现在是省委常委，无论官职大小, 他都没有区别对待，无一例外的打了电话。 只是, 徐副市长当市长有经验, 管理财务也有经验, 推销产品能力却很次, 三十分钟的电话, 二十分钟都在叙旧, 剩下仅有的十分钟推销时间, 措词也不够吸引人，只有一个市长说，要跟财务商量一下, 其余都婉拒了。 想想也并不意外，现在各省之间商业自由，如果市场真有需要，商业可以在民间自主进行，哪个政府会做主用公家的钱采购干海参和干鲍鱼呢？ 要是他的下属敢做出这种事儿，估计要被他骂破血头了。 李秘书委婉的给他出主意，这个生意政府肯定不会出头，不如让几位领导帮着介绍一些贸易公司，最好是香港那边的公司，他们直接跟贸易公司谈。 徐副市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立马又打了一圈电话，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仍然被拒绝了，上一次是委婉拒绝，这一次是直接拒绝，不但拒绝了，还把他嘲笑了一番，最后反将一军，说他们省市也有好些知名特产，而且还比海参和鲍鱼便宜，能不能帮他们联系一下贸易公司。 就连他一直给予厚望的当年的一个下属，说要商量一下的那个市长，也用很抱歉的语气回复了，说市里领导其他人都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徐副市长后来也琢磨出来了，如果他们真帮自己的话，即便是贸易公司愿意来进货，但从本质上，就是对方城市的钱流出来了，流到了鹿城。 虽然说金钱的最大是意义就是流通，但这种单方面的流通，对一方是很不利的。 李秘书建议，不如就帮那些城市找一找鹿城的贸易公司，南方的产品销进来，他们鹿城的产品拉到南方去卖，本质上也没亏。 徐副市长想了想并没有同意。 李秘书的建议咋一听很不错，但是，鹿城虽然靠海，但北方城市和特区发展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一旦政府打开了这个口子，很多商品涌进来，势必会对本地的企业造成冲击。 那样的后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徐副市长想来想去，觉得再去找赵明山肯定是不行了，但他想到了另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赵明山的妻子肖姗。 不是他老可着一家人薅羊毛，而是没办法，市政府会做生意的人很少，即便是经贸局的同志，也不如这小两口。 赵明山就不说了，他是政府官员，开工厂买地皮那都是绝对不允许的，肖姗可就真了不得了，名下的钢管厂日进斗金不说，手里囤的地皮都值好几千万了。 她做生意那么多年，认识的商人肯定很多。 徐副市长这次的确是找对了人。 肖姗笑着说道，“徐市长，你的意思是，赚这笔钱的目的，是要给政府采购汽车用对吧？” 徐副市长点了点头，说道，“对啊，公家的钱那都是有数的，而且若是老百姓知道了，我们拿公家的钱来买汽车，那肯定是要被说腐败的！” 肖姗并不认同他的话，但也并不反驳，而是说道，“徐市长，我觉得市政府这次采购三十辆汽车还是少了，市里的干部那么多，五十辆都不够啊，而且像您这样的市级干部，难道还要和别人共用一辆车啊？” 徐副市长也不认同她的话，不过，今天他是有求而来，而且，对着这么漂亮的一个人，那些怼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反而还笑了，说道，“肖厂长，你我都是党员，再大的官职，那也是为人民服务的。” 肖姗也笑了笑，说道，“徐市长，早就听我家明山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原则，最艰苦朴素的领导，真是让人佩服。” 徐副市长听了当然很高兴。 肖姗接着说道，“徐市长，关于这次市政府采购，我还有一个建议，能不能讲？” 徐副市长笑着说，“没问题，你说！” 肖姗说道，“我代表厂里非常感谢市里的这次采购，这样会大大提升汽车的品牌形象和价值，但仅有市里支持，辐射和影响力还是不够的，各县市也要加入吧，各县只需要采购五辆汽车，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