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言之别
陈玉从宜兰殿出来，那个小宫女就堵在门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真是，怕哥哥做坏事，你倒是在里面看着啊，躲这么远干嘛？ 不过陈玉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只是道“你家公主睡着了。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需要营养补充。你去弄点肉粥来，等她睡醒了，喂她吃下，身体渐渐会好的。” 小宫女偏着头，好好地看了他半天，才点头答应下来。 陈玉心思惆怅，也不愿意多待，径自出了宫。 乾清宫那边，乾丰帝正在批阅奏章，一个太监静悄悄走了进来。 “陛下，忠靖侯出宫去了。” 乾丰帝停住笔头，沉声问道“宜兰殿那边什么情况？” 太监如实回答。 “奴才们都在殿外，具体如何并不得知。只是公主殿下和忠靖侯一开始高声争论了几句，后来倒是平静。忠靖侯离开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走的，公主殿下并没有相送。” 听到这些，乾丰帝便是一声轻叹。 “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省心。” 陈玉回到家里，刚进门就看到史华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阶梯上，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踢了一脚，问道“你这家伙干什么呢？是没钱了吗？” 史华铎抬头见是他，嘴巴仍然撅着。 “怎么会缺钱？” 当初他们主仆二人一路风霜来到了长安，如今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下他俩相依为命。虽然这个仆人很不着调，但陈玉却对他极好，跟自己的兄弟一样。 在这侯府里，史华铎就跟小侯爷一样，别人都拿他当主子对待。 可以说，他现在也是锦衣玉食，要啥有啥。 在陈玉的眼中，史华铎性格一直大大咧咧的，苦恼似乎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啊。 “那你这是吃撑了吗？没事做这幅死样子。” 史华铎更加委屈。 “公子，我想老爷了，也想小姐了，更想碧儿姐姐。” 该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弄的陈玉心脏也刺痛了一下。 他长出了一口气，这次却没有发火，而是挨着史华铎坐了下来，看着天边的晚霞，思绪穿越了时空。 “我又何尝不想？可是你也看到了，秦家村什么都没了。” 史华铎这种人一旦感性起来，才是最一发不可收拾的。 “公子，如今就剩咱们俩了。” 陈玉探手搂着他的脖子，努力笑着。 “是啊，就剩咱们俩了。所以你这家伙给我好好的，要是敢生病、敢受伤，老子绝对饶不了你。” 听着这粗俗的关怀，史华铎终于能够咧嘴笑了。 不过笑过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 “公子，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还要继续等小姐吗？万一……万一小姐永远也回不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秦王也问过。 当时陈玉十分坚定地回答过，他坚信秦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但其实内心深处，他也很清楚，这个愿望恐怕是不能实现了。 在外人面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可是面对唯一的亲人，陈玉终于卸下了伪装。 “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诚心的祈祷了。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把一切都交给天意了。” 史华铎并没有激动，没有怪罪陈玉看起来无情无义的话。因为他也很清楚，逝者已矣，陈玉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公子，如果小姐真的回不来了，你还会这样下去吗？” 陈玉哑然失笑，不禁问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史华铎挠挠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升平公主总是问你的事，对你好像很关心的样子。公子，你说，那个公主是不是喜欢你啊？” 陈玉猛然一惊，暗地里自责起来。 该死的，连史华铎这么愚钝的人都看出来了，自己竟然今天才有所察觉。 枉自己一直自负聪慧睿智，现在看来，那是真的睿智。 他却忘记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被诸多的事情牵绊住了精力。加上秦家村化为灰烬的打击，已经让他的内心本能地开始逃避感情，所以才忽略了升平公主并不算多么掩饰的情意。 可别人看在眼里，却一清二楚，知道皇帝的爱女对这个新科红人另眼相看。 料不到史华铎会这么问，陈玉略微沉思一番，反问道“那你觉着，公主怎么样？” 让头脑简单的史华铎去思考复杂的问题，实在是难为他。 他不停地挠着脑袋，过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道“公主好看是好看，可人家是皇帝的女儿，要啥没有啊。公子虽然也了不起，但是在公主面前恐怕也抬不起头来。如果公子真的娶了公主，那今后这个家里谁说了算啊？” 很朴实的话，很朴素的担忧，却让陈玉的脸色阴暗了下来。 以他几世的眼光来看，都不得不承认，升平公主绝对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伴侣，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就只是这位公主的脾气…… 陈玉没有多少感情的经历，也因为如此，所以对爱情有着很多的幻想。 他想要的爱情，或者说渴望的爱情，自然是希望两情相悦、琴瑟和谐，他温柔以待，她柔情似水。 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了秦小姐之后，他会那么满足的原因。 因为秦小姐满足了他所有对爱情的向往。 在那之后，坚定冷傲如聂小倩、妖娆美艳如杜瑄，都不能让他忘记初衷。 残酷的战火让秦小姐消失在了他的世界，着实对他造成了最悲痛的创伤。 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内，他始终都沉浸在悲伤当中，从而也忽略了别的女性的靠近。 今天升平公主在激动之余吐露心声，才让他猛然反应过来，该死的情愫又牵绊住了他。 而且这次格外的不同，对方是皇帝的女儿，地位崇高无比，光华万丈，令人无法直视。 有人说，地位越高的女人才越有征服感。但这句话，有的时候根本就是悖论。 尤其这个女人无比强势的时候，对于男人来说，那压力真的就跟天一般的大。 就像后世韩国三星那位长公主的丈夫一样，真的是毫无地位。最终实在承受不住压力，只得离婚了事。 陈玉不知道那位三星长公主的性格有多霸道，但是升平公主的刁蛮是实打实的。 一时之间，他不禁扪心自问。 这样地位比自己高、性格又无比强硬的女人，自己真的能够驾驭的了吗？ 他闷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几番纠结，最终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和升平公主走到一起，那么今后的生活恐怕不会太幸福。 想到了这些，陈玉的表情渐渐坚定了下来。 只可惜，他的所思所想，别人却不知道。 升平公主一番好睡，到了傍晚才醒过来。发觉自己的嘴唇湿润晶莹，不免有些奇怪。 “小婉，是你喂我喝的水吗？” 听到动静的宫女已经端着肉粥走了进来，闻言笑道“可不是奴婢的做的，还是忠靖侯心疼公主，公主今后啊，有福了。” 升平公主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的事。 可正因为想起来，她的神色不免又黯然了起来。 “他明明冷漠如铁，哪里会管我的死活？” 小婉一愣，发觉情况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对吧，如果忠靖侯真的那样的话，又怎么会吩咐奴婢给公主准备肉粥呢？” 看着小婉手中的托盘，升平公主十分意外。 “这是他吩咐的？” 小婉眨巴着眼睛，脑子里不停地转动。 因为她发觉，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可箭在弦上，她又知道升平公主的心思，该说那不是太明显了嘛。 “是啊是啊，忠靖侯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奴婢。他说公主身体虚弱，需要进补。但又不能吃硬食，所以让奴婢准备了温润可口的肉粥。” 一边说着的时候，她还不停地祈祷。 “老天爷啊，我这都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只要公主能高兴，一切的罪孽都算到我的头上好了。” 升平公主可不知道自己丫鬟的哀怨，听到是陈玉的吩咐，整个人立时绚烂了起来。 那笑灼颜开的样子，比牡丹还要娇艳。即使同为女子的小婉看着，都感觉到了心脏怦怦乱跳的悸动。 女人，果然是为了爱情而生的生物。 有了爱情的滋润，比花儿得到了灌溉还要美丽。 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让升平公主的阴霾尽数散去。捧着肉粥狼吞虎咽的样子，充分展示了强大的求生欲。 与此同时，忠靖侯府也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哎呀，丞相大人怎么有暇光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实数罪过。” 听到门子禀报，说当朝丞相左孟尝来了，陈玉着实吓的够呛。 这位国朝大佬，没事来自己的寒舍拜访是要干什么？ 如果是以前，当朝丞相来了，陈玉还会感觉到荣幸。 可如今都察院从行政体系里独立出来了，也就是说，陈玉和左孟尝分属于不同体系，而且因为互相牵制的关系，理应避嫌才对。 可就在这样的局面下，左孟尝竟然堂而皇之来拜访了，也弄懵了陈玉。 可不管怎么迷惑，这么重量级的客人上门，他都不能怠，迅速迎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