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 许清风最近都快被烦死了，他每天早上出门上工都能遇到一个叫王雅云的女知青拿着一本诗集声情并茂地朗读。 她朗读就算了，可偏偏她还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还跟到了猪圈，他怀疑总有一天他的耳膜会被她尖细的嗓音给刺破。他现在看到她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他有时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脑子受了什么刺激。 如果光是这就算了，关键是每天他放工回来还要忍受一遍她的折磨，从他踏进知青点那一刻开始，她就像蜜蜂一样围在他身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她一个人的声音都可以媲美和他一起打猪草的那一群姑娘了，不，还要加上那几头每天哼哼唧唧的猪仔。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许清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暗地里跟男知青们吐槽道：“诶，你们说那个王知青是不是这有问题啊？”他用手指了指脑袋。 “嗯？怎么回事？” 许清风一脸崩溃，“她怎么每天早上都朗诵诗歌啊？而且怎么老在我周围，她是要去参加什么诗朗诵吗？” 他抱怨完后，才发现他们都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平时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赵向东问道：“你难道没有发现王知青她每天都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变化？”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会儿后，他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放在了他身上。 “哈哈哈哈，她声音一天比一天嘶哑，我估计她很快就读不出来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一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个男知青发问道：“你难道就没发现她每天早上都打扮得格外的好看吗？” “我干嘛要去关注她的穿着打扮啊？我每天都快被她烦死了！” “那你有注意到她读了些什么诗吗？” “谁爱管她读什么诗啊！” 李志文心里有些好笑，连他都看出来王知青对他有意思，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向嘴快的罗安立马就全盘托出了，“清风，你难道没感觉出来王知青她有点喜欢你？” “呃？”许清风的表情很是微妙，“你确定她那是喜欢我？我怎么感觉她是想要谋杀我呢？” 众人都被他的脑回路给惊呆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许清风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难道就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虽然没有白秋秋那么漂亮，但也还算不错啊！” “是啊！而且王知青性格也很好，特别善解人意。” 赵向东突然想起林燕燕托他问的问题，“清风，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村里好多小姑娘都想知道答案。” 许清风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那肯定得是顶顶好看的姑娘啊！第一眼就能吸引我注意力的那种！” 罗安笑道：“你这个顶顶好看得有多好看啊？白秋秋和林燕燕算吗？” 许清风颇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算了吧，那你还是单着！你这样的真的不配拥有对象。”罗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记忆里，她们两人已经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同志了。 有知青打趣道：“那可能只有天上的仙女才能符合你的要求。” “说真的，周婶她女儿是真的挺漂亮的，可惜人家定了亲，没你的份了。” 许清风懒洋洋地说道：“我对你们的审美保持怀疑。” —— 林皎月思量了很久，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她要学会独立起来，不能再让她妈妈一直养着她，她也要学着成为她妈妈的依靠。 她找了一个时间把她的打算告诉了她妈，“妈，我决定我要出去上工。” 周丽萍有些惊讶，“月月，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林皎月咬了咬唇，“妈，我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庇护之下，我得学会长大，然后努力成为你的依靠。” “你有这份心妈妈就很欣慰了。”周丽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身体弱，这些农活都不适合你。” 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钱大嫂这门亲事，也是因为他们承诺婚后不会让月月下地挣工分。 “妈，我可以先学着干一些简单的活，我身体没有那么差。”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周丽萍总算松口答应去找村长帮她安排一个比较简单轻松的活。 第7章 许清风 林皎月 林燕燕不满道：“爷爷，你为什么让林皎月去猪圈干活啊？我们那人已经够了。” “她身体不好，只有这个活比较适合她。” “爷爷，捡牛粪不是更轻松一点吗？你让她去捡牛粪好了。” 林永德瞪了她一眼，“这两天哪来牛粪可捡，你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我不管，我才不要和她一起上工。”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很不喜欢林皎月，哪怕她们交集不多。 “那你别去了，你一天干的那点活，我都不好意思给你那几个工分。”林永德把她数落了一遍。 “不，我要去上工！天天待在家里一点意思也没有。”她现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一大早就能看到许知青。 林永德知道自家孙女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去上工吗？” “哎呀，人都是会变的嘛！”她牵着他爷爷的袖子撒娇道：“爷爷，你就别让林皎月去打猪草好不好？” 林永德大声说道：“胡闹！我已经答应你周大婶了，不可能再改了。” 林燕燕瘪了瘪嘴，“她从来都没干过活，能行吗？别到时候竟给我们添乱！” “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你一天天瞎操什么心。” 林燕燕泄愤似地跺了跺脚，“爷爷……” “你快去上工吧，一会要迟到了。” 林燕燕边往外走边小声地嘀咕道：“真是烦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么突然想着来上工呢？” 莫非她也听说许知青了？ 林燕燕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她已经定亲了，她那颗心总算回到了远处。 说起来，她和林皎月也没什么大矛盾，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但她就是特别讨厌她，上初中的时候，明明她的成绩和林皎月差不多，可老师眼里永远却看得到她；明明她长得也不赖，可村里人总说林皎月是最漂亮的。 最让她生气的是，她以前也挺喜欢李正的，毕竟村里的小伙就属他最优秀，谁知道他一转头就和林皎月定了亲。 不过想到更为优秀俊朗的许知青，林燕燕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她要嫁就要嫁最好的！李正根本就配不上她！ —— 第一次上工，林皎月心里有些紧张，才五点半她就起床去上工了。 夏天天亮得很早，太阳已经在云层里初露光芒。她家离猪圈的距离不远，才十分钟就到了。 此时还未到上工的时间，猪圈四周很安静，只有圈里的猪偶尔发出哼唧的声音。 村里的猪圈总共有四间，每一间关了两头猪，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木屋，是煮猪食和放猪草的地方。 林皎月猜测她们应该还要一会儿才到，她闲着无聊，便拿着扫帚把猪圈打扫了一遍。 —— 许清风实在是被王雅云每天声情并茂的诗朗诵折磨得头疼，为了避开她，他最近几天都是五点钟就起床了。 他还没太睡醒，脑子昏昏沉沉的，脚步也是漂浮的。 “许知青，你起得可真早啊。”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许清风原本迷迷瞪瞪的双眼瞬间睁得老大，反射性地弹开了一米远。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王雅云听到他这话眼前一亮，惊喜地问道：“许知青这是在关心我吗？” 许清风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你明明就是在关心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起得比以前早？哦，我知道了，许知青你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我……” 又来了又来了，那股熟悉的腔调，还有那种要命的窒息感。 许清风“啪”地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洗脸盆，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闭嘴！从现在开始请听我说。” 王雅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 “王同志，你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我自认为和你不太熟，也从没有暗中关注过你，请你停止你的脑补和想象。还有，请你以后诗朗诵的时候离我远点，我真的是受够了。” 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许清风这番话就像是吼出来的一样。 王雅云眼圈立马就红了，“许知青，我只是喜欢你也有错吗？”她声音哽咽，“你既然那么讨厌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了。” 她本想以退为进，谁知道许清风竟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好多知青都被吵醒了，有好几个知青甚至趴在门背后听完了全程。 平日讨厌王雅云的几个女知青直接打开门嘲讽道：“王知青好兴致啊！大清早的让我们看了一出好戏！” “别说了，待会人家可又要哭了。” 王雅云这会儿脸真的是由白转青，她扭头十分委屈地看了一眼许清风，想让他帮自己说两句好话，可他自顾自地在水池边洗漱，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再抬头已经变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你们什么意思？” 王雅云和很多女知青的关系都很差，唯一和她交好的魏珍现在还在呼呼大睡，所以没有一个女知青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 倒是有男知青站出来帮她说话，“诶，你们也别太过分了。” “切，说得像是我们把她弄哭的一样。” “难道不是吗？” 几个女知青异口同声道：“不是！”和王雅云最不对付的罗娟嘲讽道：“你眼瞎啊？看不出来人家是因为情伤吗？” 论口舌，几个嘴笨的男知青显然不是她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