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罗安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接话道：“好多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不然待会更热。” 几人接下来一路无话，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总算到达了镇上。 考虑到白秋秋是女同志，可能会买一些私人用品，李志文提议道：“我们分头去买吧，买好了来这里集合，咱们都尽量快一点。” 许清风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现在一点钟，咱们三点钟在这集合吧！” 罗安，“可是我们三个都没有表。” 李志文，“这个问题不大，供销社应该有钟表，待会问一下就好了。”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许清风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十分潇洒地告别了他们。 “白同志，你要和我们俩一起吗？” 白秋秋一脸哀怨地看着许清风的背影，摇了摇头，“不了。” 许清风脱离了三人的视线后，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惊奇，这里瞅瞅那里看看，走进供销社时内心感叹连连：啧啧，这种暖水壶也太土了吧？ 这种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有人买吗？哎哟，真是丑死了。 这些销售员老盯着我干嘛？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可能是他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了，旁边的一个售货员看不下去了，出声询问道：“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什么问题呀。” 她语气变得不耐烦了起来，“那你到底要买什么？你在这看了大半天了，还买不买了啊？”本来她看在小伙子长得俊的份上对他多有容忍，谁知道他却变本加厉，竟然还准备伸手去摸那些东西。 “我是来买脸盆、漱口杯还有……”许清风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还打算买什么，便说道：“就先买这两样吧！” “给，这是你要买的，一共一块钱。”销售员一股脑地把盆和瓷缸往他怀里塞。 许清风看着盆里面印的那几朵大红花有些嫌弃，但他扫视了一圈，只有这一种款式，根本就没得挑。 他递一张五十给售货员。 “你有零钱没有？五十块的找不开。” 许清风把所有的钱和票都揣着带来了，他手里的钱都是十块五十块的，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张五块钱递给她。 售货员目瞪口呆地看他掏出了一大把钱，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是找你的零钱。” 许清风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觉得身上有个两三百块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接过零钱看了一眼，“谢谢。请问你们这里有卖自行车的地方吗？” —— 等李志文他们买好东西回到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时，就看见许清风懒洋洋地靠在一辆自行车上，他脚边还放了一口脸盆。 罗安大步走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他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清风同志，这是你买的？” “嗯。” 罗安围着他的自行车转了一遍，伸手摸了摸它的横杠，“这个要很多钱吧？” “一百五十块加一张工业劵。” 李志文惊讶道：“这个小镇上竟然有凤凰牌的自行车？” 许清风不了解这个年代的自行车，挑眉问道：“这个牌子很好吗？那里就只有这么一辆，我完全没得选择。”说到这个，他的语气还有些不满意。 两人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他，李志文给他解释了两句，“这个牌子在大城市都很难买得到的，质量很好。” 罗安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知道这里有凤凰牌自行车卖，我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买下来！” “可惜被我买了！”许清风被他们这么一科普，顿时觉得自己赚了，很是洋洋自得。 白秋秋最后一个到，她看到有一辆自行车时，很是欣喜，忍不住小跑了两步，“这是你们谁买的自行车呀？” 罗安，“清风同志买的。” 她目光紧紧盯着自行车的后座，夸赞道：“这自行车可真漂亮，哇，这后面还能载一个人呢！” 白秋秋捶了捶小腿，“今天走到镇上来可把我给累死了，我的脚板心肯定都起泡了。” 李志文和罗安两人对视一眼，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但都默契地没有作声，毕竟这自行车不是他们两人的。 许清风下巴微抬，问道：“你们两人都会骑自行车的吧？” 李志文和罗安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和志文一组，然后罗安和她一起，咱们两两轮流骑。” 他总不能把他们三人丢下，然后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先走，这样未免太自私了一点，他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罗安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激动道：“你这个主意好，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轻松一会儿。” 他看着他的单车，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那个清风同志，我能不能先骑啊？” “可以啊。”许清风大方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三个人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只有白秋秋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能不能和许知青一起啊？”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许清风。 许清风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语气斩钉截铁，“不能！” 罗安被人嫌弃也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好脾气地说道：“白秋秋同志，你放心，我车技挺好的，绝不会让你磕着碰着。” 白秋秋兴致不高，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别人面子，于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后座上。 有了自行车后，他们回去用的时间虽然和来的时候差不多，但几人都轻松了很多。 第5章 林皎月 第二天，许知青有自行车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月牙湾。 村里之前一直就只有村支书他儿子有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被村支书一家当宝贝一样给供了起来，平时不说借了，想看一眼都难。 大家一听说许知青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挑水休息的间隙，全都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打听他的自行车。 “许知青，你那自行车多少钱啊？好骑不？有牛车快吗？” “许知青，咱们放工回去的时候看一眼你那自行车行不？” “许知青……” 许清风压根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啥，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们：“都行，都可以，随便你们。” 他瘫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大口水，用手撩起衣服下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双手呼呼地扇着风。 上工第一天，生活教做人。 他之前觉得自己好歹有这么大个，力气也不小，挑水这种活应该不会很难。可这才第三回 ，他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难，真的太难了！ 长而崎岖的山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肩上的水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增加重量，高悬的烈日照得他像脱了水的鱼。 如果这种努力能够看到结果，他心里也要好受一点。可他们挑了那么多桶水，倒在田里就像蒸发了一样，连一点水泽都没有。 许清风侧头问他旁边的村民，“如果我不挑水会怎么样？” “没有公分呀。” “没有公分会怎样？” “年底你分不到口粮啊！” “这样啊！”他又问道：“挑水一天有多少个公分？一个公分可以换多少粮食？” “挑一来回可能有一个公分，这个是村长说了算。至于换多少口粮，大概100个公分有100斤粗粮，这个每年都不一样。” 许清风算了一下自己身上还剩下的钱和票，发现没有这几个公分他也饿不死，于是他大胆地决定不挑了！ 当下他觉得身上也不累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们待会看到村长的话帮我请个假。” 他才走了两步，迎面就撞上了李志文和罗安两人，“清风，你怎么拿着空桶往回走啊！” 在许清风强烈的抗议下，他们终于把后面的“同志”两个字去掉了。 “我不挑了。”他回答得十分霸气。 李志文低声劝道：“你少挑一点，或者像我们挑慢一点都行，你要是直接不挑了，村民和其他知青都会说你的。” 他年纪在三人当中最大，为人处事都讲究一个稳妥周全，从不给人留下话柄。 对比起来，许清风就要洒脱肆意许多，“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罗安在一旁小声抱怨道：“我也不想干了，挑了半天，我看田里还是没有一点水。” 许清风笑道：“你知道这在物理上叫什么吗？叫无用功。” 李志文轻咳了一声，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村长在你后面来了。” “你们三个聚在这干嘛呢？别人都在挑水，就你们在这闲聊。”林永德皱着眉头把三人训斥了一顿。 “村长，你来得正好，我向你请个假，我不想挑水了。”许清风说得理所当然。 林永德语气不善，“不挑水了？那你打算干嘛？”“” “不干……”许清风原本准备说什么都不想干，可在村长严厉的目光逼视下，他连忙改口道：“还有些什么活可干？” 他有一种冬季运动会被班主任强迫报名参加项目的既视感。 “挖洋芋、打猪草、捡牛粪还有给玉米打农药和追肥，你自己选一个吧。” 许清风第一个就把捡牛粪给排除了，他想了想，觉得打猪草应该是最简单，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打猪草。 “行，我带你过去。” 等到了猪圈外面的时候，许清风由衷地感到后悔，早知道他还不如选捡牛粪呢！ 打猪草的活的确很轻松，可是和他干活的全是一群小姑娘，他一个大男生在她们中间别提多别扭了！ 林燕燕没想到竟然会在打猪草的地方看到许知青，她今天本来不打算来上工的，反正家里也不差她这几个公分。可村里和她同龄的姑娘都在上工，她一个人在家待着太无聊了，连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她现在十分庆幸她来了。 虽然上次许知青没有理她，但不知怎么的，她一看见他那张脸，她什么气也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