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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不出意料他开始发烧。他有随身的感冒药和退烧药。好歹是多喝了些水,又吃了药,感觉应该能再挺一天。 第29章 隔天早上,他杀奔照片冲印店。把手机里存的墨墨的照片,从小到大冲印了上百张。拿着这些照片,又杀奔老地方。到了门前,他没有敲门去、只是留下了照片和一封信。他已不抱什么希望。即使拿不到出生证,让墨墨的外婆看看自己的外孙女,也是好的。 因为发了一夜烧,走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力竭,觉得脚上穿的鞋有千斤重,完全迈不动腿。他不记得中间停下来休息了多少次。唯一记得的是在第一次来时坐的椅子上又呆坐了好久好久。 这天夜间,他咳得几乎一夜睡不了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每咳一下都振得生疼。他使尽了浑身力气,把堵在胸口的那口痰咳出来,但黑暗中那熟悉的铁锈味道让他不安。打开灯查看手心的纸巾,果然一片暗红。看来,明天他只能放弃,尽快回家了。 第二天到中午,他的体温才稍稍退下来些,勉强爬起来定火车票,然后收拾行李。此行看来是毫无结果。连墨墨妈妈的面也没见到,唯一见到的外婆还不认墨墨这个外孙女。骨肉分离,血亲难认,他从心里替妹妹伤心难过。幸好妹妹对一切都不知情,自己能做的只有全身心的补偿妹妹。 他按了按火辣辣的胸口,提起行李准备出门。开门的一瞬,电话铃却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是宋之砚吗?我是墨墨的姥姥。 宋之砚是一路小跑着回到那栋筒子楼下的,墨墨外婆打电话让他过来,说有话要跟他说。兴奋让他忘记了头晕难受,一分钟都没敢耽误,生怕她又反悔,不再见他。 坐在墨墨外婆的客厅里,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沙发的对面有几张舞台照,还有一张放大的半身照。那是一个优雅而有魅力的女人。墨墨有着和她一样的鼻子和下颌曲线。 这是墨墨的妈妈吗?他指着那张照片问外婆。 外婆只嗯了一声,似乎不愿谈起。宋之砚本能的想问起当年发生在爸爸和她之间的事,但是看外婆的态度,似乎不应该谈起伤心事。 墨墨她妈几年前嫁到国外去了。她临走也没交代墨墨的事。她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辈子见不到这个女儿了。老人开口。她见宋之砚咳得艰难,递给他一杯热茶。 当年她怀墨墨的时候,躲着我。我是直到孩子生下来,也没见过。后来孩子又被你爸抱走了。所以昨天你留的照片,还是我第一次见孩子。她抬头看着宋之砚,略显浑浊的眼里却有薄薄的雾气。 她长得真像她妈妈小时候呀!说完这句话,宋之砚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亲情和血脉真的是割不断的。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但外婆看到了墨墨的样子,才切身感受到这个外孙女真实的存在。她似乎被哥哥教养的很好。每张照片里都开心的大笑。 虽然父母去世,但是哥哥给了她最好的补偿和慰藉。想到这,外婆抬头看着眼前瘦弱苍白的年轻人,眼里竟多了一份感激。 她起身拿了一个绿色的本子,递给宋之砚:这是我从她妈妈留下的文件里找到的。你看看能用吗? 翻开那硬皮质地的出生证,父亲那栏里,赫然写着宋之砚父亲的名字。宋之砚的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苦涩,只觉得胸口里有一股热流在翻滚。 外婆,我代表墨墨感谢您。等她长大些,心理足够坚强,我会带她回来看您。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她。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宋之砚不善言辞,他只是由感而发。说完这句话,他清楚的见到外婆脸颊上滚落的两行热泪。 捧着那个绿本子走在路上,任务完成了大半,宋之砚才觉出由衷的疲惫。多日的发烧烧尽了他的力气。让他举步维艰。又看到了那张椅子,他习惯性的坐在铺满了积雪的椅子上。呛了冷风,一股股咳意涌上来,一开始就停不下。直到又一次咳出了胸中的郁闷。打开手心,纸巾上是一大片鲜红,被雪地映衬着,似乎在向他狰狞的挑衅。但他还不能回去,他需要找到一个公证处,办理了手续后还要把出生证还给墨墨的外婆。外婆没有和远在国外的墨墨妈妈商量,就把出生证给了宋之砚,她一再叮嘱宋之砚要妥善保存,尽快还回去。 办理公证的过程很顺利,他申请了加急办理,第二天就可以取。从公证处回到墨墨外婆家,把出生证妥善的交还回去,再走回酒店,宋之砚就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虽然体温没有再升高,但是身体深处说不出的难受。即使包着被子,还是浑身冰冷。每次站起身都会出一身冷汗。胸口也是火辣辣的疼,呼吸的时候有铁锈的味道涌上来。他知道自己该输血了。出来的前一天因为流鼻血,就已经开始感觉不妥。旅途劳累,更是雪上加霜。 骆闻为了保证输血的质量,一直不让他在自己的医院以外的地方输血。宋之砚为了保险起见,决定硬抗。他买好了第二天的车票,一旦取到公证书就直奔车站。 从H城到B城的高铁,他咬了咬牙,买了特等座。票价虽然昂贵,但是他太难受了,不想在车上晕倒,给别人添麻烦。他还想偷偷的给自己些奖励,因为出生公证拿到手,户口转出证明也备齐,墨墨的户口问题在父母过世五年后,终于得以解决。墨墨是堂堂正正的B城人了。作为土生土长的B城人,他从没觉得这个本市户口有那么重要。但是经过此次折腾,他才理解那些终日奔波的外市人的不易。宋之砚还是第一次知道救护车可以开到火车站台来。他还有幸体会了被救护车从站台上直接拉走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