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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布局了十年的阵,岂是那么好找到阵眼破阵的? “是,我是不可能。”谢遥示意寒十七看向不远处,“那……她呢?” 寒十七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一惊。原是那梦中女子不知何时出现,正目光淡淡地凝着他,而她的鬓边,真的簪了一朵粉嫩的山茶花。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似乎撬动了早已蒙尘的记忆之锁。恍惚间,寒十七只听到自己轻声唤道:“……阿月。” 阿月站在原地不言,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寒十七还欲再言,下一秒阿月却突然向阵法的关键之处冲去,他慌忙跟上,意欲阻拦,未曾想却被一股力狠狠推回。他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覆于脸上的面具也随之掉落。 此时阿月的声音传入耳边,带着哭意:“寒江岐,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寒十七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不能……” 他抬头,眼前人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怒容的江顾和目光平静的鬼堕城主。 “寒十七,”鬼堕城主看着他,命令道,“戴好面具,别被幻术迷了心。” 而原本设局布阵,从容自得的谢遥此刻却白着一张脸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寒十七那张与江顾有八分相似的面孔。若不是他的手被江顾死死攥住,动弹不得,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问上一句:“怎么可能呢?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场他并没有参与的仙门围剿,诛杀对象是寒江氏后裔,也就是江顾的父亲——寒江岐。 可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水月镜天清浅殿。 偏殿内多出了一条冰冷粗重的铁链,拴住了谢遥的手腕。他倚在床榻边,无言地望着窗外的弯月。 今日见到寒十七的真容,他除了震惊意外之外,还有一份了然。前尘今朝的疑惑解开不少。想来当年沈眠调查的仙门弟子失踪一事,便是因为鬼堕城主研究血绝复生之术,而寒十七,也就是早已死去的寒江岐,便是靠这血绝术复生的第一人,不过看他似乎在记忆上出现了欠缺,要不然当年怎么敢对江顾下狠手。 也难怪江顾敢想再复生其他人。有了寒十七的第一例,再加上自己这成功的第二例,第三例第四例绝非妄想。 可是……想到这里谢遥目光黯了黯。他不知道江顾明不明白,清醒的克制是有限的,而心中的欲望是无尽的。当人连生死都敢开始插手时,便没有什么不敢再做的了。当欲望压过了克制,毁灭的深渊就会无处不在。 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吹了进来。谢遥耷拉着眼皮没有动,他知道江顾来了。 月光落在地上,江顾走进殿内,凝着坐在地上的人,轻声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谢遥不看他,“我做的一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你是说替我断了伴雪仙山的灵脉?还是用幻术迷惑寒十七,去破坏我布置十年的聚灵阵?”江顾负着手,僵声道,“还是说,让穆叶阻我,让他死在我面前?” 最后一句话让谢遥陡然一惊,他猛然起身,拽得地上铁链咣当咣当响:“你说什么!” “他死了。”江顾平静而又麻木地复述着这个残忍的事实,“自毁丹田,耗尽修为,心脉尽断。” 脑袋里像是有根紧绷的弦倏忽断了。谢遥呆愣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脸上淌满冰凉的泪水,他才反应过来,扶着床沿缓慢无力地坐下,捂着脸流泪苦笑道:“看吧江顾,你看吧,我又害死了一个人。我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现下又害死了一个……” 江顾心中同样痛苦,他不知道是该指责还是该自责,穆叶是为了杀他才上的山,亦是为了阻他才下的山。一切就像是因果,结局早已注定。谢遥的罪孽,又何尝不是他强加给他的? “安分守己地呆在这里不好吗?”沉默良久后他艰涩开口,似是命令又似是请求,“与我站在一起,便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谢遥别过脸,生硬拒绝,“我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江顾跪到地上,目光里满是乞求,“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你我历经重重困难,终于互明心意。本是可以各退一步好好过下去,何必要弄到冷眼相对的地步?那几日难道不美好不值得令人留恋吗?若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不可能了,江顾,”谢遥闭眼哽咽道,“我可以闭眼不看,也可以充耳不闻,但我的心却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不可能身负罪孽却又笑意满面地活下去。” “为什么不可能!”听到这些,江顾再也忍不住。他发疯似地将眼前人拥进自己怀里,厉声道,“这里也有一颗为你跳动的心,你为什么不能为它而活?你愧对天下人,我又何尝不被你亏欠?我的父亲因仙门围剿而死!而我那被人冷言冷语欺辱的三年,这苦苦等待的十年!你何尝看得见!” “……对不起。”谢遥低低呢喃,“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对不起。”江顾颤抖着埋在他颈间,含泪道,“我只要你陪着我,求你了,我只求你这一次。” 不要再阻我,也不要再让我为难,更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傻傻地拯救苍生。 留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