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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法宝、没有修为,只有区区肉体,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在魔气到来的一刹那,他们有的在吃饭、有的在劳作、有的在玩乐……他们一生的记忆,被迫终止在此刻。 其中包括许许多多的,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 吞噬掉修士,吞噬掉凡人,吞噬掉中洲。 山川湖泊再也寻不到踪影,原本美丽的画卷变得漆黑一片,与魔界再也分不出区别。 在场除陆衍以外唯一的人族玉娘牙齿发颤。 她上次回落雁城,听过一尘道人讲陆衍的事情,她知道是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以一己之力将魔族带回到魔界之门内,令中洲有一口喘息的机会。 但看了画卷中的景象玉娘才知道,如果当时没有陆衍挺身而出,她还是无知无觉的在魔界做一个所谓的“门”,让魔族的出世更加顺畅,不要说落雁城,就连中洲都无可幸免。 而这个仅仅十六岁的少年,正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一展现给魔族的将领看。 生性善良的阿凉已经眼泪汪汪,不停地抽泣:“人间那么好玩的地方,为什么会没有了……” 四魔将透过画卷,听出了弦外之音。 陆衍轻声问:“吞无可吞,现在中洲与魔界并无不同,接下来,你们会做什么?” 会吞噬同族。 会自相残杀。 四魔将如是想到。 陆衍单手捏诀,被定格的画卷再次翻滚。 如同四魔将想的一样,魔族生来的本性就是吞噬,他们没有所谓的家庭之分,没有牵绊,没有来路也没有归处,他们起先只想打开魔界之门,向中洲宣告被迫封印数千年的怒火。 如果吞噬太多,还会失去理智,轻者像疯爻一般,三个意识勉强平衡,重者则会沦为彻彻底底的魔物,没有谁可以制止它的吞噬。 画卷中,成群的魔物失去了中洲,他们将目光瞄准了同族。 撕扯、哀嚎、吞噬。 反复上演。 最终只有一只魔物生存到最后,它的本体中有上亿个意识,无数双手伸出来,嚎叫着把它拉入地狱。 世界重回混沌。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人魔妖。 画卷从此定格,陆衍没有急着收回,反而问道:“诸位有什么感受吗?” 四魔将沉默。 连一向三个人格吵得可开交的疯爻也紧闭嘴巴。 冲破封印是每一个魔族刻在骨子里渴望,他们想要自由,想要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看看,你越是约束我,我必会让你还之以血。 可是现在,仅凭一副画卷,他们自出生有意识以来数百年的坚持都完全破碎。 他们想反驳,可是无从下嘴。 因为这就是事实。 数千年的欲望并不是好压制的,他们会如画卷中一样走到末路。 这样的结局是他们想要的吗? 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四魔将怔怔看向陆衍。 他们想起女王在这个人族修士身边开心的笑,殿下绑起麻花辫,穿上漂亮的小斗篷,犹如魔界最耀眼的星辰。 他们想起人族修士从进入到魔界起,从未表现出任何一丝不屑,他威胁过四魔将,贿赂殿下,却从未高高在上,嫌弃魔界粗鄙。 是了,他们想要的大概就是这个。 能够沐浴在中洲的阳光之下,与友人大口喝着烈酒,所有种族平等相待,而不是蜷缩在魔界,只有血月相伴,夜晚还有来自魔藤的威胁。 陆衍手掌一握,画卷缓缓消失,他背着手,幽幽叹了口气:“我不可能永远将你们禁锢在魔界。” 封印已碎,魔界之门迟早要打开。 “你们问我为什么要学符文,”陆衍勾起唇角,开了个玩笑,“大概我身无长物,只会这个。” 玉娘:“……” 四魔将:“……” 您老太谦虚了。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有意义,有其发展的规律,”陆衍说道,“在我看来,魔修也是修士的一种不是吗?” 疯爻人格中的挑衅撇撇嘴,随意道:“说得好听,谁承认啊。” 陆衍嘴角挂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别人承不承认无所谓,天道承认就行。” 四魔将:“……” 四魔将齐刷刷抠抠耳朵,共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问句:“啥?” 疯爻人格中的感叹这次真想感叹了,他表情扭曲,不知是笑还是在哭:“陆先生,我叫你一声陆先生,魔族生来惧怕劫雷,空口说让我们得到天道承认,借用人族的一句话,您真是痴人说梦。” 听不懂大人们在打什么哑谜的阿凉一直插不上话,他也听不懂,只知道疯爻在嘲笑陆先生,阿凉在魔界中地位尴尬,他也知道自己说话没人听,阿凉曲线救国,悄悄拽拽阿萝的斗篷角,贴在阿萝耳朵边上说:“阿萝姐姐,那只蜘蛛在笑不破哥哥。” 对,长六条手臂四条腿的确实像蜘蛛。 阿萝抬抬眼皮,无形的威压降落在疯爻身上,女王漫不经心地说道:“嗯?” 疯爻:“……” 吐血三升。 威压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只是在警告疯爻说话客气点,疯爻意会,在威压小时候,他捂住胸口的地方,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天道怎么可能承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