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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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香甜宁静,墨兰不敢打扰,只焦急地走来走去,既担心回去太晚,叫府上人责怪,又不忍心叫催促阮明姝起来。 眼看着日头西落,几近傍晚,墨兰不得不将人唤醒。 说来奇怪,阮明姝明明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却觉头晕脑胀,后脑勺阵阵发痛。 但她见天色已晚,心中也是着急,便没多说什么,赶紧同阮明蕙等人道别,坐上轿子回陆府。 * 走到自己院子时,已是月升日落,疏星几点。 阮明姝掩面打了个喷嚏,正拿着手绢轻轻点着唇角,隐约听见里屋一声琴响。等她顿下脚步细听时,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本就脑袋发沉,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柳芽这妮子,跑哪里去了,竟然不留个丫鬟守着屋子。”墨兰皱眉道,她比柳芽儿年长几岁,成熟稳重许多。 阮明姝只觉眼皮打架,便对墨兰说:“帮我打些水吧。今天困得很,简单擦洗一下便睡。” 墨兰领命下去后,阮明姝自个儿朝内间走。 等她走近雕花落地罩时,不由僵住了—— 陆君潜正坐在那隔出的小书房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七弦古琴上。 阮明姝登时没了睡意。她想到自己回家并未告知陆君潜,而且天黑了才回来,心中发虚。 可当她紧张地朝陆君潜瞄去时,却发现陆君潜视她如无物,根本不理会她。她又想到昨日她热脸贴上冷屁股,被他“撵走”,今天早上又挨着冻服侍他穿衣。 新仇旧恨,阮明姝也来了气。 她朝陆君潜屈膝行了个礼,见陆君潜还是不理她,索性抬腿就往寝卧走。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伺候不来,最好现在就把我赶回家。阮明姝不知怎的,火气格外大,整个人都像烧着般,眼眶都发热发胀。 陆君潜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怒吼叫住她,治她以下犯上的失礼之罪。 阮明姝背对着他,只听到他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金声振玉,龙吟于渊。 ......他生气了。 阮明姝像被施了定身术般,怂怂脚步顿住,不敢再朝里屋走。 她听到陆君潜起身的声音,听到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 陆君潜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之差,他甚至好久都没这么恼火过了。 他是纳了个妾么? 不是,他是请了尊专门给他添堵、甩脸子的大佛。 女人都这么麻烦、不可理喻、喜怒无常、不识抬举、不知好歹的么? 不不,他心里摇头:是只有眼前这个女子这样罢了,诸如有容、令柔、云拂、他的嫂子们侄女们,没一个像她这般的。 陆君潜此刻已经意识到阮明姝是在同他置气,但比起阮明姝敢生他气这件事本身,他更烦躁于她好端端的为何生气。 因为早上命她服侍他穿衣,扰了她的好梦?这倒是很合理,毕竟她如此娇气。 可是陆君潜想到昨夜他过来歇息时,阮明姝就没给她好脸色,便又把这个排除去了。 * 被陆君潜高大的身影罩住,阮明姝有些害怕,慌乱低下头。 “你哪来这么多小性子?”陆君潜皱眉道,语气中半分耐心也没有。 这嫌弃意味十足的斥责,落在阮明姝耳里,叫她又委屈又愤闷。 我哪里小性子多了?就算是我小性子多了些,也是你先让我生气的......得了,随你怎么说,不过因你是主子,我是下人罢了。 阮明姝觉得胸口发闷,她垂着脑袋,嘴巴动了动,一句话也不说。既不认错,也不解释。 而陆君潜依旧在思索着阮明姝为什么生气: 人都有所求,求而不得便会不满。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不管你贵为天子,还是阶下之囚,都是如此。 那么她想在我这求什么,又没有得到什么? 陆君潜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考虑阮明姝的事儿,然后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没有治孙恩佑的罪,没有让赵为铭向你谢罪?”他这样问道,语气有九成九的把握。 阮明姝错愕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是?”陆君潜还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两条俊眉拧起,“你还喝酒了?” 声音冷得要掉冰碴子。 阮明姝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自己、自己家酿的果酒,不算酒......” 天啊,她不过饮了四五小杯果酒,回来前特意用浓茶漱了口,又在院子里吹风散酒气。怎么他还能闻出来?是属狗的不成? “果酒不算酒?”陆君潜气得笑了起来,大手捏着她的脸将人制住。 他知道她喝过酒,不仅因那极淡的酒香,更因她泛着潮红,媚态隐隐的脸。 阮明姝的眼睛是极漂亮的,皎若天上月,冷如山间雪。 美丽、沉静、坚定。 陆君潜的目光第一次撞上这对眸子时,便深深记住了。 可现在,眼前之人眼尾泛着旖旎勾人的粉,眸子蒙着春情泛滥的水。勾魂摄魄,专索男人的命般。 陆君潜看得怒火中烧,捏着她的下巴问:“你见谁了?和谁喝的酒,是你那个义弟么?” “没有没有!”阮明姝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这个时候再和陆君潜叫板,恐怕小命难保,“只和我妹妹还有几个丫鬟,墨兰一直跟着我,不信你问她。” 陆君潜听了,稍稍冷静一点。他哼了一声,手上力道却没松。 阮明姝香腮上软软的肉被他捏得酸痛无力,嘴角流下一道晶莹。 “呜——”阮明姝要羞死了。她竟然流口水了,虽然是被陆君潜捏得,还是太丢人了。 陆君潜漆黑的眸子一暗,有考虑太多,只由着冲动,将在自己的唇印在那道淋漓的靡色水光上。 阮明姝柔软滑腻的脸蛋热得灼人,他忍不住向上,用舌尖将她溢出的甜津悉数舔舐。 犹若惊雷掣顶,阮明姝心神巨震,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跟不上狂跳的节奏,生出浓浓的疲惫,视线变得模糊....... “我完了,我被陆君潜亲死了。”眼前发黑,失去意识前,她心底哀叫着。 “阮明姝,阮明姝!”陆君潜震惊地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人,焦躁地唤了两声。 阮明姝的脸蛋红得不正常,他先前只当是她吃了酒又害羞,现在将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才惊觉她烧得吓人。 “来人。”他将阮明姝拦腰抱起,快步朝寝卧走。 墨兰和柳芽连忙跑进来。 “叫榕桂去请王姑姑。”陆君潜命道,口气难得显出点焦急。 墨兰见主子躺在床上,心忧如焚,又不敢多问 ,只能急慌慌领命,去叫弟弟请大夫。 * 陆君潜剑眉紧皱,抱臂站在床前,看着王姑姑替阮明姝施针。 王姑姑年近古稀,发鬓皆白,面容却并不显衰老。抛去她满头的银发来看,瞧着不过四十几岁的样子。 她起初只在阮明姝腕上扎了两针,但见陆君潜目不转睛的关切模样,便想着,为了她这个疼爱的晚辈今夜能睡个好觉,不如多用几针,叫小娇娘早些退烧。 于是她微微起身,将阮明姝领口解开,衣裳半褪,露出光洁流畅的肩膀,红绸亵衣下美景隐现。 陆君潜侧开身子,将眼神放在别处。 王姑姑更觉奇怪: 陆小渊急吼吼派人请她来,她起初以为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结果竟是给他的小妾看发烧......她虽有些不满,但想着小年轻爱恋正浓,如胶似蜜地宠着小老婆,也是情有可原。 结果她坐下来瞧了瞧那榻上的睡美人,很容易就看出她还是处子之身, 而此刻她给这小娘子背后施针,陆君潜竟像避嫌般移开视线。 怕不又是一对冤家。只是千万别像他父母那般,终成怨偶。 王姑姑这样想着,收了针,一旁的小丫鬟忙扶她起来。 “她没事吧?”陆君潜也过去扶她。 “没事,是受了冻,又饮酒吃了发物。今夜就能退烧,让丫鬟好生照顾着。不过她底子虚,我留个方子,平日配着吃吧。”王姑姑不疾不徐道。 她医术高超,虽早已从太医院离退,依旧盛名卓著。向她求医者不可胜数,即便是皇室宗亲、达官显贵也不一定排得上。不过她与陆老太太是手帕交,陆君潜幼时在京为质时,她便很喜欢这个稳重聪敏的小辈,因而若是陆君潜或陆老太太有请,她总愿意过来的。 陆君潜向她道了谢,亲自送她上了轿。 “快回去吧,美人娇弱,你要好好怜惜才是。”王姑姑教导道。 陆君潜也没反驳,点点头:“晚辈知道了。” 第40章 看正版,来晋江!谢绝中间商…… 墨兰拧干绢巾, 换了阮明姝额上那块。见陆君潜阔步走了进来,忙起身退至一边。 陆君潜在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阮明姝的额头。 烧已退去许多, 但仍有些热。 他定定看着蹙眉昏睡的阮明姝,半响才起身。 墨兰以为三少爷定然是要回房歇息了, 其实陆君潜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没照顾过人,也不想照顾人。 只是他方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走, 阮明姝便做噩梦似地低吟一声,她痛苦地摇着头, 额间降温的绢巾便滑落在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