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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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抬头去看秦禹苍。 秦禹苍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沉默着掏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低头要点燃打火机。夏泽笙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率先点燃了火苗。 秦禹苍瞥他一眼,避开了。 他手里的火机,火苗在空中有些慌乱地跳了跳,被夏泽笙熄灭在火机盖子里。 “谢谢……”夏泽笙低声说,“多谢你,禹苍。” 秦禹苍收了那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淡淡地问:“你业务很娴熟,现在兜里连给男人点烟的设备都随时有了。是准备讨好谁?” “没有谁。”夏泽笙道,“……干爹有时候爱抽点雪茄。” 秦禹苍冷笑了一声。 “所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秦禹苍说,“夏泰和那个老变态,看中了哪个年轻的艺人,就把他们收为义子。” 他眼神里有种鄙夷的了然。 夏泽笙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人们就是这样打量他的。 无论是夏泰和、孙管家、还是秦飞鹏父子、抑或者是今夜的蒋一鸿……无论是谁,在知道了“夏泰和义子”这个头衔后,都会露出这样的了然。 唯独秦禹苍。 没有过。 ……不,是之前没有过。 “不只是这样。夏泰和玩腻了,就会把我们送给客人,像蒋一鸿这样的客人,已经算是很好。”夏泽笙笑了笑,“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明明听闻自己老公死了悲痛欲绝,晚上还能跟你上床。毕竟你与我先生那么相似……”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秦禹苍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出冒,他一把拽住夏泽笙的胳膊,往里走。 “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蒋一鸿,没有暴露隐私的嗜好。”秦禹苍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由分说地上了二楼。 广福礼的二楼有不少包厢,靠里面还有几间供贵客住宿的客房,秦禹苍随便选了一间进去,把夏泽笙扔在了里面的大床上。 等夏泽笙从床上爬起来,就见秦禹苍已经反锁了房门,正盯着他。 秦禹苍的瞳孔幽深,冰冷得什么情绪也没有,从他的身体上一点点的打量过去,这样的打量似乎有着实体,让夏泽笙感觉自己也如坠冰窟。 他印象中的秦禹苍,一直是个疏离却理智的人,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内心却十分柔软。 然而现在的秦禹苍却很陌生。 就像在大学城附近宿舍那一夜,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秦禹苍给他“教训”的那个时刻,那个人。 又或者,那些疏离和克制,才是他的伪装。 现在的秦禹苍才是真实的。 秦禹苍弯腰抚摸他的脸颊,被夏泽笙轻轻避开。 秦禹苍欺身上前,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夏泽笙。 夏泽笙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条件翻身的就要躲开,可是就在此时秦禹苍双手一把揽住他,拽回来,把他禁锢在自己怀中。 “撩了人就想跑,哪里那么容易?”秦禹苍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他把夏泽笙按倒在了软榻上,加深了这个吻。 “不……” “放开……” “……你。” 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淹没在了热吻中,研磨成了只言片语,剩下的连带着气息都被贪婪的吞入了腹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温度终于融化了一些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秦禹苍终于结束了这个长得让人缺氧的吻。 只是手还死死钳着夏泽笙,不让他动弹。夏泽笙被吻得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了,这会儿别过脸去,急促地呼吸着。 眼角泛着红,连脸颊上都有了血色。 看起来,比宴席上的假模假样,鲜活多了,顺眼多了。 赏心悦目,令人心动。 他本来恼火,想要吓唬夏泽笙,这会儿又觉得光是吓唬难以抵消自己这几天来的愤怒。 秦禹苍是个行动派,既然心动,不如行动。他已按住夏泽笙的手腕,开始解夏泽笙的衣服,夏泽笙一僵,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 “秦禹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迫我是犯罪。”夏泽笙说。 秦禹苍一笑:“我强迫你?你现在叫警察来,警察都不敢下定论。” 秦禹苍说的没错,这会儿躺在床上,被吻得眉目含情一脸春色的人,正是夏泽笙自己。 “……把灯关上。” 夏泽笙又说,紧接着下巴就被秦禹苍捏住,脸被使劲拧了正,只能看向秦禹苍。 “怎么了?关了灯就能说服自己抱你的人是秦骥?”秦禹苍讥讽,“你看清楚了,我是秦禹苍。可不是你空虚难耐的时候聊以寄慰的幻想对象。” 第18章 无需知晓 “你不是秦骥,没有人是他。”夏泽笙回答。 “哦?”秦禹苍笑了,“那天晚上算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是个错误。”夏泽笙咬了一下嘴唇,“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 明明他就是秦骥。 明明夏泽笙对秦骥一往情深,秦禹苍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觉得不满意。 夏泽笙认错态度良好,秦禹苍的怒火却凭空又冒高了三分。 “你打算怎么做呢?”秦禹苍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问,沙哑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暧昧,“就像你本来打算跟蒋一鸿做的那样?你是不是对这套规则熟驾就轻?那你刚才对蒋一鸿顺从的态度,不像是要拒绝。” “我先生……出、出事前……”这句话他说得分外艰难,似乎依旧无法承受这个事实,接着就流畅了起来,“最后在做的一件事,是想得到北部湾地区、广西合浦的一条海岸线。他希望在那里尝试大数据海产生产基地,以供给到骐骥集团旗下的连锁超市中。” 秦禹苍一愣。 夏泽笙没有发现他的反常,继续说:“而蒋一鸿的千玉集团,正好在那会儿,随着电商一下子起飞。为了压低成本,他想要做一个海水珍珠养殖基地。你也知道,国内最好的海水珍珠繁育地区之一就是合浦。他们在那会儿竞争得非常激烈。蒋一鸿三次登门,最后一次还与我先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威胁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所以你今晚对蒋一鸿的顺从是因为你觉得他有问题?”秦禹苍皱眉问。 夏泽笙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清楚我先生在澳门公海海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蒋一鸿有很大的问题。今天我确实抱着想要试探蒋一鸿的态度——” “天真。”秦禹苍打断了他的话。 夏泽笙诧异看他。 “蒋一鸿这样的人,他在商海闯了这么多年,是靠着你这样的试探能有任何结果的吗?”秦禹苍问,“如果他真的要跟你发生关系呢?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得到我先生死因的什么线索,哪怕是只言片语。那么发生了……就发生了吧。” 夏泽笙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死寂。 像是被冻住了,凝固了,没有了生息。 秦禹苍看向这片死寂的泥淖,只感觉所有言辞都失去了力量,消散在了未曾出口之前。 他坐了起来,让心头之前愤怒的情绪缓缓地平息,然后才能够斥责一句:“你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对待自己。” “草率吗?” 夏泽笙坐起来,缓缓整理在刚才的挣扎中被秦禹苍揉乱的衣襟。西装被拽开了,扣子四散,他显得异常狼狈。 “不是我先生……和谁都一样。能有什么区别呢?”夏泽笙沉默了很久,低声道。 “那天晚上,和我上床。也是这么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秦禹苍皱眉。 夏泽笙看了看他就撇开了眼。 没让他看清眼神。 “嗯。”夏泽笙小声说,“对不起。” 于是房间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秦禹苍问:“我很困惑,夏泰和到底是用什么要挟了你。” “……我没有陪过客人。我也没有陪过夏泰和。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夏泽笙犹豫了一下,有些苦涩道,“而这……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不去做,就会有人替我去做。” “是谁?” “夏晗的亲哥哥。”夏泽笙道,“是他在保护我和夏晗。他死的时候拜托我一定好好照顾夏晗。我答应了。夏泰和心机很深,他照顾夏晗,像是亲儿子那样对待。只要夏晗不离开,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听夏泰和的话。” 夏泽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着什么样子沉重的过往甚至不需要再详细描述。 秦禹苍已经可以想到曾经的景象,年少的孩子们在这个家庭里担惊受怕,一到夜间,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笼罩在恐惧中。 于是年长的站了出来,牺牲了自己。 保全了年幼的孩子。 一个又一个。 这成了一种诅咒,一种循环,一种责任。 “为什么不报警?”秦禹苍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没有人不知道夏泰和的变态嗜好。 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 夏泰和带着他那些年轻稚嫩的义子们出席各种公众聚会,人们也只会赞扬一句“令公子样貌英俊”,然后在背地里把这当作一种谈资,用最下流鄙夷的想法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没人在乎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在经历什么。 在这样冷漠的环境中,求救不过希望渺茫的选项。出路也许只有两条。 要不顺从而亡,譬如夏晗的亲哥哥。 要不洗脑通化,譬如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