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季修睿闷闷不乐地吹灭蜡烛, 钻进自己的被窝。 黑暗中传来唐晓慕轻轻的声音:“殿下, 你身体还没好呢。” “我知道。”季修睿说着有些尴尬, 怕唐晓慕误会,语气不自然地解释,“我没想那个……就是觉得……” 他本想说觉得有点冷, 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抱唐晓慕。 但想到上次说冷之后,唐晓慕给她泡汤婆子,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待遇,季修睿便忍住了。 唐晓慕虽然不明白季修睿在觉得什么,但也没好意思问,羞羞地说:“我明白的,你不是那种人。” 季修睿如果真的是那种人的话,这段时间以来有的是机会,她根本就不敢踏踏实实睡在他身旁。 在这方面,唐晓慕对季修睿还是很放心的。 但这一晚唐晓慕还是失眠了。 她总是想起季修睿白天说过的话,一想到他喜欢自己,唐晓慕便高兴。 一高兴,唐晓慕便睡不着了。 季修睿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她像往常一样踢开被子,往自己怀中钻,猜到这丫头肯定还没睡着。 他想了想,没有出声,而是悄悄伸出手,探进唐晓慕的被窝。 唐晓慕的手就放在身侧,冷不丁被一双微凉的手碰到,她惊了一下,随后意识到那是季修睿,心底泛起莫名的忐忑。 她偏头去看季修睿,可惜屋内太暗,唐晓慕什么也看不见。 季修睿的手扣住她的手,与她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唐晓慕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这下才到季修睿肯定也没有睡着,轻声问:“你怎么还没睡着?” 季修睿略微窘迫,强作镇定地反问:“你不是也没睡着?” “我在想事情呢。”唐晓慕原本只是拿着当借口,但忽然想起来正事,“你下午说要告诉我太子的打算,最后都没有说。太子到底会做什么呀?” 季修睿心间的旖旎忽然就没了,一言难尽地问:“……王妃,躺在我身边想别的男人真的合适吗?” 唐晓慕忍不住笑了:“你别胡说,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季修睿抿抿唇,故作正经道:“那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唐晓慕以为事关重大,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撑起上半身,将耳朵凑到季修睿那边,郑重道:“我过来了,你说吧。” 即使季修睿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额前的发丝与身上的幽香。 因为唐晓慕的动作,她的被窝中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间。季修睿留在她被窝中的手抬起抱住唐晓慕的同时,掀起她的被子,直接睡到了她的被窝中。 一向都是唐晓慕钻他的被窝,季修睿第一次钻进唐晓慕的被窝里,就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清香与温暖无比清晰。 唐晓慕娇软的身躯躺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季修睿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 唐晓慕有些局促,小声提醒:“周太医说了,不能同-房……”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两个字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季修睿装模作样地说:“……只是抱抱你。” 唐晓慕放了心,大着胆子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伸出双手也抱住季修睿的身子。 季修睿的体温仍旧比寻常人要凉一些,但唐晓慕体质热,抱着他微凉的身躯感到惬意。 季修睿呼吸间吐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耳垂边,唐晓慕忽然想起出嫁前嬷嬷教过的话,忍不住想,他们这样抱着,季修睿会不会情-动? 太后怕唐晓慕姑娘家出嫁什么也不懂,让人教得很细。 唐晓慕敏锐地察觉到季修睿的呼吸比平时要粗重些许,想到他可能发生的变化,脸颊微红。 她犹豫片刻,害羞地问:“你会不会忍不住呀?” 季修睿很想说会,但他怕唐晓慕害怕,努力让自己忍住了,哑声说:“不会。” 哪怕当初嬷嬷教得再细致,唐晓慕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对这种事还是流于表面的了解。 季修睿从为骗过她,唐晓慕便也没有再怀疑,问起他正事:“那太子想干什么呀?” 还以为能跟她继续亲昵会儿的季修睿:“……” 他恨太子。 季修睿紧了紧抱着唐晓慕的怀抱,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浸在她的温情中,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我和四哥相继出事,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一贯喜欢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此番父皇虽然想保他,但太子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唐晓慕也读过一些史书,心底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太子会提前夺-权?” “嗯。”季修睿沉沉应了一声。 唐晓慕的心一沉。 如果四皇子没有揭发太子,那太子夺权后,季修睿和四皇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双方撕破脸皮,太子绝对不会留下季修睿和四皇子的性命。 唐晓慕仔细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觉得风险太高:“可是太子现在被软禁在东宫,身边的人也都被调开了,他怎么夺权?” “鸡蛋不会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的人不仅仅只有东宫被抓的那些。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会用何种方式夺权。”季修睿皱眉想着。 “太子手里有户部、吏部和刑部,这三个部门都是文官。他手里没有兵,很难夺权吧?”唐晓慕说。 “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季修睿的手轻轻划过唐晓慕的背,美人在怀,他其实很难集中注意力去想这些事。 可要是不去想这些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他怕自己忍不住。 唐晓慕还在认认真真搞事业,一仔细做推算:“陛下一贯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如果打定主意想保太子的话,很快就会用有动作。太子如果知道他愿意保自己,还会着急动手吗?” “只要有机会太子就会动手,他这次差点连储君之位都丢了,这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太子不会让自己过得惴惴不安。”季修睿说着嘲讽一笑,“说实话,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如果我是太子,我也不能安心。” 与人对阵最忌讳的就是什么都是从好的方面看,唐晓慕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太子成功夺权,我们怎么办?” “得在他夺权前就杀了他,不然他肯定是踩着我的尸首登基。”季修睿很肯定地说,“你哥这次从漠北带回来多少人?” “三百精兵,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好手,个个都很能打。”唐晓慕说。 季修睿若有所思道:“这事得跟你哥通个气,让他早做准备。如果想扳倒太子,让四哥清清白白走出莲华宫,那就必须在太子活着的时候,就让父皇放弃他。只有这样,残害手足的罪名才能落在他头上。要是人死了,这罪名就没那么名正言顺了。” 唐晓慕会意:“我明天就去找哥哥,另外还得跟太后说一声。” “嗯。”季修睿微微颔首。 唐晓慕察觉到他的脸颊轻轻蹭过自己的脸颊,觉得甜腻而满足:“要不然咱们把这件事闹大?毕竟事关两位皇子,朝中也不是人人都支持太子,或许被迫压力,陛下就不会再保太子了?” “只怕太子会狗急跳墙。”季修睿说着笑了,“是个好主意,太子若不跳脚,咱们还不一定能废了他。” 唐晓慕听他语气轻快,就知道季修睿有了主意:“你想怎么办?” 季修睿刚要张口,房门突然有规律地被扣了三下,外头传来青竹的声音:“爷,松林回来了,有要紧事跟您说。” “知道了。”季修睿应声,重新点了蜡烛。 唐晓慕趴在被窝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烛火照耀下格外明亮。 季修睿披上外衫,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你睡吧,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这一吻,突然让唐晓慕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季修睿去了外间,看到灰头土脸的松林,便猜到一二。 松林简要说明事由,一如季修睿所料:翡翠的尸骨遭人袭击,并且被毁掉了。 好在季修睿这边早有准备,被毁掉的尸骨是假的。真的尸骨仍旧被妥善保存着,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个消息。 但让松林不得不深夜前来禀告这个消息的原因是,前去破坏尸骨的人中有宗含。 虽然对方蒙着面,但松林就是宗含教出来的,从身形与武功路数上来看,对方就是宗含。 同样的,宗含也肯定认出了松林。 “万一让陛下知道咱们参与其中,会不会对您的计划有影响?”松林担忧地问。 “宗含不必管,于广义那里呢?”季修睿问。 “我们安排过去的死囚被杀,屋内被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样子。于广义本人没事,被我们保护起来了。”松林说。 季修睿微微颔首:“让于广义先等着,有他出场的时候。” 松林领命离去。 处理完这些事,季修睿回到屋内。 唐晓慕躺在被窝里,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男子身材高挑,即使只只是松松垮垮披着外衫,也依旧气度不凡。 真不愧是她喜欢的人。 唐晓慕欢喜地想。 季修睿看她忽然笑起来感到奇怪:“笑什么呢?” 唐晓慕觉得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抿唇含笑摇摇头:“松林急着报告什么事呀?” 刚刚松林以为她睡着了,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以至于唐晓慕没能听见外头的对话。 季修睿简要说明情况,讥讽道:“父皇现在一心一意为太子铺路,恐怕想不到太子已经准备磨刀对付他了。父皇猜疑了一辈子,如今该猜疑时,他却选择了信任。” 唐晓慕琢磨着说:“我觉得倒不是陛下犯糊涂,而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现在东宫的人都在昭狱,陛下肯定认为太子已经是笼中雀,翻不起浪。等过两年陛下身子不行,他再放太子出来理政,觉得太子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毕竟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最后一句话,唐晓慕说得极为嘲讽。 季修睿脱下外衫重新上床,他看了看自己仍旧放在外侧的湖绿色被褥,犹豫片刻,假装没看见,直接往唐晓慕的大红色鸳鸯被里钻。 唐晓慕看他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咯咯直笑:“你的被子在那里,睡你自己的被子去。” “不在。”季修睿说完,一脚把湖绿色的被褥踢下床,理直气壮地对唐晓慕说,“你看,现在这里就一床被子。” 唐晓慕含笑道:“地下还有一床呀,你可以睡地下。” 季修睿忽然觉得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唐晓慕也没有逗他太久,看季修睿被噎住,她笑着把身子往里侧挪了,帮季修睿盖好被子。 季修睿暖暖的心一时间还有些荡漾。 他吹灭蜡烛,抱着唐晓慕钻入被窝中。 季修睿在外面站得有些久,身子发凉。感觉着唐晓慕火热的身躯,他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懊悔地想重新滚回自己的被窝中。 倒是唐晓慕并不在意这一些,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