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唤物很奇怪 第296节
与森精交谈的罗耶显得有些沉默,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许久才望着远方,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路禹问夏蕾姆:“他刚才是否想要动手?” “感觉不到特殊的魔力波动,看上去,的确是要和我们开个玩笑。” 七阶的森精,一场堪比人性测试的委托,若非自己和罗耶阻止,进入怒火山脊的冒险者们会有能活下来的吗? 罗耶说:“森精在蠢蠢欲动,先祖曾说过,侵染之灵战争中,他们是凭借着实力与功绩将梅利亚斯的大量富饶土地收拢,当时的森精就十分觊觎怒火山脊周围的区域,但是与一个鼎盛时期的四大国接壤且毫无缓冲,这让森精感到不安,故而他们放弃了这片区域,退到了相对偏远的梭伦北方……他们想要回来了。” “为什么是现在?”须臾摸了摸头。 “奇维塔地区的动乱让森精看见了梭伦混乱的一面吧。”路禹为了不刺痛罗耶,说得很保守。 奇维塔地区叛乱起因经过都在控诉梭伦的腐朽与残暴,虽然帝国镇压叛乱过程中表现得十分谨慎,不滥杀,不错杀松鼠人,不搞连坐,不搞屠杀,但即便如此,松鼠人之外的各族都对梭伦毫无信任可言。 皇帝嫡系一脉贵族亲自管理奇维塔,就任领主第一天发布的赦免令无人注意,免税公告毫无波澜,避让着领主嫡系骑士走,是奇维塔人民的第一反应,逃荒进入帝国实际管控区域之外的人不在少数。 红鳞飞龙带着一个狗子大小的幼龙回到了湖边。 一见面,红鳞飞龙便用翅膀把幼龙的脑袋按低:“你们与我所见过的人类都不相同,愿神明照亮你们的前路。” 夏蕾姆蹲下身,摸了摸幼龙还未硬化的鳞片,又捏了捏他还很柔软的小脸:“真可爱。” 罗耶抬起头:“你们来自斯莱戈境内?” 红鳞飞龙咬牙切齿:“那是个卑劣肮脏的国家,终有一天,他们将毁灭于熊熊烈火之中!” 联系劳伦德曾经说过的一些内容,路禹差不多理解了事情的经过。 夏末秋初是斯莱戈英雄试炼的时间,每两年英雄试炼的主题都不同,今年恰好是双主题,一为猎龙,二为融雪。 猎龙顾名思义,融雪则是解决斯莱戈极北的冰晶元素,但众所周知,斯莱戈与龙族有仇,因此猎龙能获得极高的荣誉,猎龙试炼自然有更高的吸引力。 红鳞飞龙被迫离开家园,躲避猎龙试炼的锋芒,然而却不幸遭遇了更加强大的森精,成为了他引诱怒火山脊冒险者自相残杀的工具。 昔日令梅拉颤抖的龙之一族,如今的境况令人唏嘘。 “离开梅拉吧,即便在梭伦,你也不会安全。”罗耶摸了摸幼龙地脑袋,看着他蹭着自己手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建议,“为了你的孩子,这是最好的结果。” 红鳞飞龙抬起头,环视四周,颤抖着说:“这里……曾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族人流干了血,以身躯阻挡那些怪物侵蚀这片土地……可为何现在,这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就在这片土地上,族人们成群结队的死去,群山之间,焦土之上,白骨遍地……为什么做了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却是我们!” 路禹和罗耶沉默了。 他们可以狡辩,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做。 他们的功绩不该被亵渎。 红鳞飞龙低下了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幼龙,平复心情的她对着四人深深地低下了头,再次送上自己的祝福:“若有一天,帝国崩塌,愿你们安然无恙,幸运之神永远庇护你们。” 说罢,她将幼龙叼在嘴里,展开伤痕累累的双翼,向着西方飞去,穿过群山之后是茫茫大海。 站在山岗上,俯瞰着月色下的怒火山脊,路禹忽然对这里失去了兴趣。劳伦德说得对,这里在五个选项中,是最差的那一个。 北面的森精蠢蠢欲动,只等动荡开始便取回怒火山脊这片觊觎数百年的土地。 这里种族复杂,资源丰富,种类却单调,注定上限极低。 “劳伦德的眼光……真的好毒啊,这就是教皇吗?”路禹不由得叹服。 劳伦德只是坐在教皇塔中,根据信息便能将这片从未到访过的土地分析得如此透彻,也难怪他牢牢将教国的核心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近八十年,将教国治理得蒸蒸日上。 罗耶走到路禹身边:“忽然好奇,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塞拉神选把你赶出家门了?” 经过这次的事件,罗耶显得没那么拘谨,不会开口说个话就要在脑内思考半天究竟如何称呼路禹,他甚至跟路禹开起了玩笑。 路禹喜欢这种对话氛围:“是啊,把我赶出来了,无家可归的我只能四处寻找合适的落脚地点。” 以为路禹也在开玩笑,罗耶略带炫耀地说:“若是真的无处可去,费迪纳家欢迎你,不瞒你说,比起夏蕾姆,我在家里话语权更大一些。” 第282章 路禹是个好孩子 “有点相似啊。” “你指什么?”和夏蕾姆一起抚摩着守宫白乎乎小肚皮的路禹问。 站在湖边的罗耶捡起了一枚石子,用力掷向湖面,将月亮打碎:“今天面对那些冒险者时,你说的话……” “想让一群疯狂的人冷静下来,团结在一起,就需要足以让他们畏惧的力量,成为他们共同忌惮的目标。” 罗耶顿了顿,继续说:“当年的侵染之灵入侵也是如此,一盘散沙的各族各国若非目睹了巨龙陨落,梅利亚斯崩塌,也不会下定决心团结抵抗,更不会迎来辉煌时代。” 路禹说:“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让所有人都有了共同的目标,摈弃成见,消弭矛盾也就顺理成章了。你们的学者似乎也在书中写过这样一句话——侵染之灵带来了恐怖,火焰,死亡与破灭,却也引领着梅拉进入辉煌时代……短暂的辉煌时代。” “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不是吗?”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罗耶说完之后沉思许久,问起路禹下一步的打算。 路禹拒绝了他跟夏蕾姆发出的邀请,虽然他对于六柱的领地究竟被经营成什么样十分好奇,但是当下他需要快些看完剩下的四个地点。 天亮之后,路禹和罗耶于湖边分别,看着被罗耶捏着脸才醒转过来跟自己说再见的夏蕾姆,再看看一脸坏笑长相成熟,却依旧很少年的罗耶,路禹突然好奇……他们为什么不是情侣呢?这不是很般配吗? …… …… 劳伦德时隔一月有余再次召集教国高层于银枫议事厅见面,教国高层尽数到场。 在黑衣修女的搀扶下,面色相较之前稍微红润一些的劳伦德走路远没有之前那么踉跄,说话吐字依旧清晰。 会议结束,从议事厅离开的众高层面露喜悦。 他们中虽然有一些人渴望着教皇的冠冕,但是却无一不希望劳伦德能够再长寿一些。 在劳伦德羽翼下成长起来的他们沐浴着这位老人投下的光辉太久太久,温暖仁爱,令人依赖,他是光辉之神在人世间的代言人,也是教国最为昂扬的旗帜。所有人都习惯了跟随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他的步伐是那么稳健、可靠,每个脚印都显得如此有力,仿佛从不会行差踏错。 尽管高层中很多人都清楚光辉之神的“真相”,但是在劳伦德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信。 只因他坚信不疑。 劳伦德没有径直返回教皇塔,而是要求黑衣修女陪着他在教皇塔附近走走。 教皇骑士,时光之廊的守卫纷纷隐没,把空间留给了他们,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看上去身体好转了一些,这让他们都很开心。”黑衣修女握着劳伦德的手说。 “无论我死后如何,现在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他们的能力,令我满意……久病在床,大多事项我暗中把控,具体执行仍是他们在完成,一切依旧,教国没有因为缺少了我的指导偏离轨道。” “这是你的魅力,这样的一群人都因仰慕你而乖乖低下头颅。” 活泼的黑衣修女紫星悄然扒在墙头,露出小半截脑袋,偷偷地瞄着劳伦德与黑衣修女。 她身旁的教皇骑士们若无其事地背对着她,维持着站岗的姿态,却是不动声色地在问:“教皇大人看上去如何?” “气色很好,还和我们大人有说有笑的……啊……教皇大人好慈祥,我也想被他摸头。” “我倒是希望教皇能拍拍我的肩膀,勉励我……” “……” “也?”忽然回过味的教皇骑士们异口同声。 他们回过头时,紫星已经落在了地上,一道黑影瞬息间浮现于眼前,吓得他们就要吹哨,但是在看到那身黑衣修女服后,教皇骑士们地满头大汗。 紫星和教皇骑士被面纱下淡金色的光盯得浑身发抖,眼神中的杀意太过明显…… “孩子们好奇心起来罢了,没必要吓他们吧。”看见教皇骑士尴尬地开溜后,劳伦德笑着说。 回到劳伦德身边的黑衣修女嗔怒道:“这样单独拥有你的时间,我还剩下多少,你是他们的教皇,但也是我最爱的人,至少让我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时光吧……” 劳伦德没有多说什么,他伸出无法控制,正在不断颤抖的手,轻轻地搂住黑衣修女的肩膀。 黑衣修女顺势倒在了他的肩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天很蓝,阳光很暖,花很香……而他让人安心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劳伦德望着安静的庭院,思绪万千,摸着她滑腻的皮肤上时不时突起的光滑鳞片,劳伦德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却什么都没说。 她说得对……至少让她享受一会吧。 许久之后,黑衣修女满意地站了起来:“该回去休息了,你的身体还是很弱,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劳伦德笑道:“不急,不急,让我再呆会……对了,路禹还没回来吗,他出去二十多天了吧?” “没呢,听塞拉说,这段时间璐璐缇斯时不时会缠着她问路禹的消息。”黑衣修女掩嘴偷笑。 “那孩子……”劳伦德哭笑不得,“你对路禹怎么看?” “他是你选择的人,我会说不好吗?”黑衣修女说,“不过你似乎第一次见面就很欣赏他?” 劳伦德站起身,黑衣修女默契地上前搀扶。 “塞拉说的很多事都让我对他很有好感。一个容易掌控的七阶魔法师喜欢着他,而他却不趁人之危,而是很认真地在以完成委托的形式获取自己所需之物;严格遵守委托,在旅途中绝不向璐璐缇斯索取更多的东西,哪怕遇得危险,知道璐璐缇斯有对应的知识能解决,只要璐璐缇斯不提,他也绝对不去主动问及;从不探究璐璐缇斯的过去,对于她愿意谈及的一切予以理解尊重,最大程度的包容着这个被塔妮娅伤害的孩子。” 教皇塔大门打开,仆从们纷纷弯腰迎接,劳伦德以笑容回应,而后触发升降台,缓缓上升。 “一个缺乏安全感,易于控制的七阶魔法师,她所掌握的知识,多少人会觊觎,会想尽办法得到?有多少人能像路禹一样做到不动心……即便动心,却遵守着内心的守则,绝不以花言巧语索取?” “他们从遥远的国度返回梅拉,路途遥远,危险重重,经历考验不知几何,生死危机降临之际……例如摩斯塔纳的蓝水城下,他依旧未曾索取过璐璐缇斯未曾提供的知识,也不曾怀疑过璐璐缇斯是否对自己有所保留,而是认真地把她当做朋友对待……这一路上,很多事情已经检验了他的人品,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尽管他有着冲动的一面,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冒险的举动,做事不周全,思虑略显草率……可那都是相对我们而言啊,我们不能太过苛责一个年轻的孩子,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年纪很多孩子都做不到的事……再者说,冲动未必不是好事,已经老去的我总是理性,早已忘却了年轻时的热血,这让我的后半生一直没能有勇气为你改变什么……对不起……” 已经躺到床上的劳伦德忽然抱住了黑衣修女,眼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黑衣修女把额头贴了上去:“来到教国起我就说过,我会等你……现在无非是等得久了一些……我早有觉悟。” 黑衣修女调侃道:“作为你选中的人,对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他走上一条艰难的路……那你应该提醒他关于璐璐缇斯的事。” “现在还不急……我尚且不知道他对塞拉到底是什么态度……”劳伦德脸上忽然泛起了笑容,“很有趣不是吗,他和塞拉思考问题的方式,看待事物的逻辑都很相像。” “而且……有一件事,他回来之后,我需要确认一番。” “什么事?” “关于魔力潮开始的时间,他是否知道了什么。”劳伦德目光深邃。 …… …… 站在山岗上,眺望远处,路禹看见了村落与城镇的痕迹,这与刚才山谷中遇到的冒险者提供的消息一致。 “这就是碎金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