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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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徐云栖离开后,熙王立即入内换朝服,全程熙王妃一个字都没说,只闷声不吭替丈夫穿戴。 熙王穿好王服,正了?正衣冠,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看人了?吧?” 熙王妃嘴唇蠕动了?一下,终是没有辩解,只道,“是。”随后将熙王肩上的皱褶平了?平,侧身让开。 熙王冷笑了?一声,大步出了?锦和堂,迈出门槛便见管家迎上来,随口?问道,“老三?呢。” 管家抬眼?看着他答,“三?公?子天还没亮便去了?都察院。” 熙王颔首不再说什么,往前过?穿堂,沿着长廊来到王府中轴线的花厅,也叫垂花厅,垂花厅东侧种?着一簇绿竹,西侧植了?一颗海棠,一俏生生的少女立在海棠树下,目光冷冷瞥着他,唇角满是嘲讽。 熙王大步迈过?去,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下意识便要去抚她的头,被裴沐珊避开, “你敢去!”她恶狠狠瞪过?来。 熙王深叹一息,语重心?长道,“你嫂嫂志在行医,不愿拖累你哥哥,再者,她心?中并无你哥哥,夫妻半载,尚没有叫她留一丝情?意,咱们熙王府又何苦拘束了?人家?” 裴沐珊拗着脸没说话。 熙王拍了?拍她的肩,“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她,便拖住她的脚步。” 裴沐珊一怔,竟无言以对。 熙王越过?她进了?前院,顺着瑰丽的长廊出了?王府大门。 入宫这?一路天色不怎么好,朝阳藏去云层后,四下又闷又躁,有下雨的迹象,熙王从?东华门行至奉天殿,几乎是汗如雨下。 过?去熙王求见皇帝,皇帝见他的时候不多,今日却是罕见没有犹豫宣他进来。 熙王在外头寻内侍要了?帕子擦了?汗,这?才龙骧虎步进了?御书房。 皇帝已许久不曾见到这?个儿子,昨日巡营复命,也只是让他在殿外磕了?个头,不见不觉得?,一见才察觉这?个出身军旅的儿子,神清目定,器宇轩昂,年过?四十依然不堕峥嵘风采,皇帝目光露出些许复杂。 “儿臣叩请陛下圣安。” 熙王入殿先行大礼,抬眸间发现?左右坐着两人,一个是礼部尚书郑玉成,一个则是户部侍郎荀允和,此外,还有一人耷拉着脑袋坐在皇帝一侧,双腿盘起百无聊赖,看神情?颇有些郁碎,则是十二王裴循。 三?人纷纷起身给熙王见礼。 熙王跪着没动。 皇帝抬了?抬袖示意熙王往旁边落座,熙王这?下便坐在了?十二王下方,荀允和之上的锦凳。 十二王虽是弟弟,论身份却是嫡子,坐在熙王之上,不算失礼。 皇帝先继续方才未尽的话题,往荀允和指了?指,问郑阁老, “这?桩媒朕倒是无异议,就看荀卿答不答应了?。” 郑玉成连忙朝荀允和拱手,“荀阁老,难得?皇后娘娘看重你家女儿,你便允了?吧。” 荀允和露出苦笑,他近来忙着盐引换粮一事,已多日不曾回府,当初裴沐珩提出此议,充实边关粮仓,解决军需,荀允和身为户部堂官,站在户部和国库的角度又进行了?改良,他提议因地?制宜,粮食富余之地?的盐商可将粮食运往边关换取盐引,其余各地?,可用布绢,银钱,甚至是马匹等换取,实行一州一策,如此大大提高了?国库收入,也有的放矢,为各方称赞。 正忙出一点头绪,皇帝突然将他唤来御书房,说是郑阁老看中了?他女儿,要将之许给十二王为王妃,荀允和实在不想趟这?趟子浑水,遂起身道, “陛下容禀,去岁臣那不孝女身子不适,曾去青山寺修养,期间请慈安大师给她把脉,说她不宜早嫁,否则有碍子嗣,故而臣这?两年不打算给她议亲。” 皇帝闻言展了?展眉,又瞥向身侧的十二王, “看吧,朕都定了?文国公?府上的姑娘给你为妻,你娘非不肯,闹着要在几位阁老府上选,阁老府上适龄的也就萧家和荀家,萧家那个丫头听闻胳膊还没好利索,人家荀阁老今日又拒了?你,你待如何?” 裴循已忍无可忍,“儿子的婚事就让儿子慢慢遇吧。” 皇帝沉默了?。 早在裴循十岁时,皇后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正是文国公?的外甥女,可惜小姑娘订婚没三?日便突然落水而亡,此事给了?皇家极大打击,民间甚至传言十二王有克妻之嫌,皇后给气病了?,连着也不待见文家,至此十二王婚事一拖再拖。 眼?看儿子年近而立,皇帝不可能再让他拖下去,念着当初亏欠文家,定了?文国公?嫡长孙女给十二王为妻,皇后一听文家女头额突突作跳,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最后要求皇帝在阁老家给十二王择妃。 事情?便难住了?。 “昨日那么多姑娘,你就一个都没看上?”皇帝问儿子。 裴循决定转移战火,往熙王指了?指, “父亲,四哥等闲不来面圣,今日过?来必有要事,您还是先处理了?四哥的事,再来给儿子操心?。” 皇帝已经猜到熙王来意,叹声道,“说吧。” 熙王再次跪了?下来, “禀圣上,今日城中有传言,道珩哥儿媳妇非徐主事亲生,不知圣上可有耳闻?她生父在她四岁那年,死在上京赶考的路上,她母亲后来改嫁徐家……” 荀允和听了?这?么一句话,心?没由来地?窜过?一丝刺痛,人跟着便有些失神。 皇帝往软枕靠了?靠,颔首,“朕听说了?,朕已让东厂去了?一趟徐家,徐科承认事实,却道那姑娘自小养在他膝下,早已视她为亲女,朕没有怪罪徐家。” 熙王面露感激,“陛下圣明,此外,昨日的事陛下想必也知晓……”熙王正要讲述经过?。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复又坐正道,“你的来意朕明白了?,皇家妇行医着实不妥,当初这?门婚事,朕草率了?,今日晨起循哥儿跟朕提了?这?桩事,朕心?中已有计量。” 熙王听了?这?话讶异的看了?一眼?裴循,裴循垂着眸摆弄手中纸扇置若罔闻。 皇帝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考量,接着道,“朕准珩哥儿与徐氏和离,徐氏昨日立了?大功,朕甚慰之,等和离后,朕酌情?给她赏赐,再好好安置她。” 上午巳时初刻,贺太医入宫复命,已告诉皇帝,那徐氏医道出众,犹擅针灸之法,皇帝暗想给徐氏封个娘子称号,准她入太医院成为一代女国医,未尝不可。 熙王没料到事情?这?般顺利,微微有些愣神。 皇帝想起裴沐珩,失笑道,“徐家这?门婚事是朕酒后所定,事先没查清楚始末,委屈珩哥儿了?,和离后,朕替他择一贵女成亲。” 熙王岂敢,连忙磕头,“臣惶恐,事实上,那徐氏女端雅大方,是一极好的女子,臣此回入宫,也是她亲自所求,她道自个儿致力于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愿拘泥于后宅,是以恳请和离。” “果真?”皇帝微微错愕,旋即露出笑容,“好志向,巾帼不让须眉。”比起给裴沐珩做妻,徐云栖做女医显然更?能发挥所长,皇帝很满意。 裴循闻言满脸讶色,问熙王道,“是她主动提出和离?” 熙王苦笑,“是也。” 纸扇慢慢往掌心?一落,裴循怔了?怔不说话了?。 一听是徐云栖主动提出和离,皇帝又笑了?,问熙王道,“珩哥儿是什么意思?” 熙王一愣,回道,“臣还没问他呢。” 皇帝双掌扶在御案,慢慢挪了?挪镇纸,笑出声,“朕赐婚没有问他,如今你请旨和离也没有问他,你不怕回去他跟你闹?” 熙王心?想,裴沐珩跟他闹就怪了?,他冷眼?旁观儿子这?么多日,可不见儿子对徐云栖嘘寒问暖情?深意切,显然儿子心?里没有儿媳妇,徐云栖心?里更?没有儿子,二人是被迫成的亲。 既如此,何必勉强了?他们。 就在这?时,荀允和突然起身长揖,“陛下,臣认为,此事必须问过?三?公?子。” 方才荀允和听了?半日,敏锐察觉出不对。 裴沐珩的妻子前一日刚救下燕少陵,次日便传出她非徐家亲生之类的传言,这?不是逼着皇家休妻吗? 荀允和想起荀云灵对裴沐珩那一腔情?意,实在是怀疑妻女从?中作梗,是以决不能看着这?门婚事被毁。 如果裴沐珩也想和离,那他无话可说。 皇帝颔首,“朕也是这?个意思,和离是夫妻两人的事,还是得?珩儿首肯,这?样吧,”他与熙王道,“你回去告诉珩儿,朕已答应和离,只需他亲自入宫请旨便可。” 不得?不说,徐氏那两道药糕令他龙精虎猛,只等裴沐珩请旨,他便名?正言顺将徐氏留在太医院,往后吃药糕就方便了?。 熙王离开奉天殿时,裴循寻了?借口?跟了?出来,二人一道顺着台阶往下走。 熙王侧眸问他,“十二弟与父皇说什么了?,父皇这?么快答应珩儿和离。”熙王始终未忘皇帝定这?门婚的初衷。 裴循扬起扇子遮眉,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天际,笑道,“我总觉得?,徐娘子这?样的人物?,不该束在后宅,珩儿不适合她。” “对了?,珩儿在都察院,四哥径直去那便可。” * 陈明山的案子再次爆出来,裴沐珩清晨回到都察院,左都御史施卓便闹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三?司都在争取此案的审案权,裴沐珩正忙着呢,黄维从?宫外递来消息,告诉他,有人诽谤徐云栖,说她不是徐家亲生女儿,徐家有欺君之嫌。 裴沐珩这?下是愣到了?,第一反应是有人在针对他,很快又觉得?不对,此事明显冲着徐云栖和徐家来的, “你出宫告诉王凡,让他去查,看是什么人在暗中作祟。” 王凡是裴沐珩的暗卫,也是他的耳目,黄维待要走,想起什么折进来道, “对了?,府上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入宫求见陛下来了?。” 熙王入宫定是为徐家之事申辩。 裴沐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左都御史施卓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非要将案子捅出来,刑部尚书萧御却知道这?里头牵扯首辅燕平,试图遮掩,裴沐珩想给燕平反应时机,在一旁斡旋。 至午时,好不容易安抚住施卓,打了?一阵太极,裴沐珩回到文昭殿隔壁的小院,却见自己?父王擒着一青花瓷茶盏站在廊庑望天。 “要下雨了?。”他这?样道。 裴沐珩手中捏着一叠文书,顺着长廊踱步过?去,一面跨入门槛,一面问他,“徐家的事处置好了?吗?” 熙王转身跟了?进去,“陛下没有怪罪徐家。” 裴沐珩脚步一凝,转身看过?来,目色阴沉,“什么叫没有怪罪徐家?此事定是无中生有,徐家是无辜的。” “徐家不无辜。”熙王抬起眸,将茶盏搁在案上,神色复杂看着他, “你媳妇儿已在我和你母亲面前坦诚,她着实非徐家女,”熙王将徐云栖的话转述一遍。 裴沐珩闻言明显一愣,指腹间的文书跌落在案上,他面色冷冷,如同一片凿在深渊的湖,掀不起半点波澜。 屋子里陷入沉默。 黄维很有眼?力劲的将人都带出去,小院内只剩下父子俩。 熙王没有久留的意思,站在书房中未落座,片刻后,裴沐珩慢慢垂下眸,将跌落的文书重新理了?理,一言未发。 先是抛头露面行医,又非徐家亲生女。 她身上太多太多未知,令人应接不暇又措手不及。 难怪提出和离。 裴沐珩第一念头是责怪,责怪徐云栖不信任他,什么事都瞒着他,转念一想,她是因圣旨所迫嫁给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埋怨。 熙王不问,也知儿子心?里定是一团乱麻,一面是同床共枕半年的妻,一面是世家圭臬朝争未来,孰轻孰重其实一目了?然,只这?一松手,往后他便可娶到符合世家闺范足以助他前程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