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 第3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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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书房的门被推开,有仆人出来道:“范大夫,郎主叫你进去。” “哎,好。” 范岢忙不迭答应,伸手理了理衣冠,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才抬脚进去。 因是阴雨天,书房内又没有点灯,纵使是白天也昏暗得紧,令人甫一进去,便觉得心头一紧。范岢屏住呼吸,只看见管家周铨伏跪在地上,牙关紧咬浑身紧绷,他悄悄抬眼,往更远处瞥了一眼,只瞥到一抹端坐的冷漠身影,整张脸都隐没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晦暗阴沉。 周铨没有看来者,只是双手撑着地面,咬牙道:“奴自作主张,实属为郎主着想,范岢查出来的结果也恰恰说明奴是对的!奴求求您快清醒清醒,此刻要断还来得——” “周铨!” 一道冷冰冰的嗓音打断他,“谁准你自作主张?你以为你告诉我这样的结果,我便会信?” 周铨浑身一僵,沉默许久,似是在隐忍怒意,半晌愤恨道:“老奴跟随郎主十余年,郎主不信奴,奴也无话可说,但奴查出来的‘真相’到底可不可信,郎主大可以也去追查到底!说到底,郎主不像奴查得这般深入,到底是因为不如奴考虑得更深,还是下意识在逃避?” 周铨的质问,字字诛心。 范岢僵硬地立在一侧,甚至不敢去看司空的脸色,只听到滂沱雨声,室内的温度似乎更冷了。 范岢只希望火别烧到自己身上,然而周铨却忽然直起上半身,看向他说:“范大夫亲自查验香料,你来说说,这香中药物剂量到底是多是少?” 范岢忙小心弯腰道:“剂量……不小,若是小剂量的熏香,倒也不会影响太多,但按此剂量算,大人喝了许久的补药依然难孕,一切便对得上了。” 那药的剂量颇大,也无怪乎范岢之前能从女帝身上闻出来。 也恰好说明,对方不想让司空怀孕,提防得很紧。 周铨愤恨捶地道:“郎主!您听他说的话,奴骗你,范岢和梁将军也骗你不成?您是被那个小皇帝骗了!” 他声声痛恨,恨铁不成钢,抬头时,才发现郎主的神色也冰冷到了极致,一双眼睛沉淀在黑暗里,依稀有些泛着血丝,大掌紧紧攥着,似乎是在克制。 周铨当即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郎主大概是信了。 也是,郎主不是糊涂人,如果连身边所有能用之人都不信,那他也不会坐到司空的位置上。 哪怕再不想信。 也有残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不得不信。 张瑾闭了闭眼睛,空气沿着鼻腔吸入到肺里,拉扯着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许久,他才说:“我会去亲自问清楚。” 是问清楚,不是查清楚。 范岢和周铨悚然一惊,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 周铨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他最期待郎主的反应,是一知道真相便对女帝失望,随后迅速抽身而出,冷酷决绝地斩灭一切牵挂,开始着手于反击女帝,等女帝反应过来时,郎主已经不再被她所牵制分毫。 但他却说亲自去问。 周铨知道,他肯信已是难得,只怕迈过那道坎也难,倘若此番去问能剪断心里那最后一丝柔软心肠,去问也无妨。 他只好俯身道:“奴只希望郎主不要沉溺在这段感情里,尽快看清女帝的真面目,如此,您才能永远屹立于不败之地,也能永远护好小郎君。” 张瑾没有说话。 周铨和范岢很快就退下了,他起身,更换官服。 “备车,我要入宫。” 他平静地吩咐下人。 ……如果忽略他紧绷的下颌、青筋暴起的额角。 —— 姜青姝批完了囤积的奏折,正托腮望着宫殿外的倾盆大雨,午时的精神稍有些倦怠,却依然没去午睡。 她看到张瑾的实时时已经有些晚了,干脆提早让宫人退出殿外,不必进来伺候。 她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 她就在这里。 等着他来。 很快,邓漪匆匆进来,神色有些惊慌:“陛下,司空求见。” 姜青姝闭了闭目,深吸一口气道:“你守在外头,没有朕的命令,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进来。” 邓漪望着陛下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还是退了出去。 须臾,张瑾缓缓踏入殿中。 他的足履满是泥泞,衣摆也滴着水,似乎来时仓促焦急,那张俊挺冷淡的脸上也沾染了几滴雨水,衬得眉眼更冷,双瞳更加幽深难测,好似酝酿着风暴。 正一品紫色官服衬出修长挺拔身形,肩袖处绣着独一无二的纹样,鹘衔瑞草,雁衔绶带,昭示此人的位高权重。 姜青姝缓慢地抬起眼睫,目光落在他脸上。 “司空来了。” 她淡淡一笑,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 张瑾却没有笑,目光一路追随她的动作,沉沉地注视着她这张若无其事、依然言笑晏晏的脸,袖中的大掌攥得毫无知觉。 他说:“臣有问题,要问陛下。” 因为压抑了太多难以说明的情绪,他的嗓音明显嘶哑起来,尽管语气竭力保持平静,却令人感到一股阴沉戾气。 没有人比张瑾此刻更难受。 也许是造孽太多,让上天才故意折磨戏弄于他,看他屡次抱有希望、努力喝药、甚至亲自去寺庙求子之后,却发现这一切可能都来源于心上人给自己下药。 还偏偏,是在他饱受十几日的焦急等待之后,告诉他好消息,让他短暂地欣喜若狂。 当他已经开始幻想他们的将来,又猝然被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没用了。 张瑾竭力压抑着情绪,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陛下有没有在熏香里,给臣下过药?” 姜青姝听到他开门见山,顿了顿,仰头直视着他。 她笑意不变,也没有否认,只是说:“看来司空是来质问朕的。” 张瑾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扯了扯唇角,语气带了一丝自嘲,“看来是下药了。” 她没有否认。 他太懂她,知道她是默认了。 张瑾深深地注视着她带笑的脸,试图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和内疚,哪怕她能因为下药的事歉疚一点点,犹豫一点点,也许他都能得到安慰。 可惜没有。 她还在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好像在反问他“下药了又怎么样?我骗了你又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张瑾的双手越攥越紧,忽然“呵”地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眼睛猩红地盯着她,“陛下真是用心良苦,花言巧语,百般算计,谎话连篇,把臣戏耍得团团转!” 他又往前进了一步,逼近她,右手从腰间扯下那个香囊,伸到她面前,“陛下故意送臣这个香囊,却是为了方便下药,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收到你送的这个香囊,我有多——” 他有多高兴。 他以为他收到了此生第一个真挚的礼物,是心上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他的话卡在喉间,胸口剧烈起伏。 男人的指骨泛青,那香囊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精美的鸳鸯绣纹,此刻成了讽刺。 张瑾猛地甩袖,掷开那香囊,冷冷看着她,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陛下这颗心,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臣真想挖出来看看。” 对上他满是戾气的疯狂眼神,原本还算冷静的姜青姝,此刻都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有些男人疯起来真是要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张瑾被气成这样。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想跟他拉开距离。 男人却还在逼近她,一步一步,逼得她连连后退。 直到无处可退,姜青姝的脊背紧贴墙壁,才终于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朕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你下药,为什么不想和你有孩子,司空自己想不明白吗?” 他自己不懂吗? 张瑾当然懂,他不傻,他知道自己怀孕代表什么。 以他现在的权势,一旦还有个皇嗣,势必更上一层楼,如果说,他现在再位高权重也只是个臣子,那么有了孩子之后,他将带着天子血脉,跨过君臣最后的界限。 他不想做臣,还想做君不成? 那他进后宫,像赵玉珩一样放弃一切,那她可以容忍他成为“君”。 否则,她如何能忍? 眼前年轻的帝王眉眼疏淡,平静地反问他,她对皇权的野心从不掩饰,周身气场犹如一把锋利的出鞘之剑,冷冷地刺着他的命脉。 为什么骗他?因为他妨碍了她。 张瑾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抬手抓住她的肩膀,骨节用力到泛白,几乎把她捏疼。 她不舒服地皱紧眉,奋力挣扎起来,却被死死按着肩膀,避无可避。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含恨道:“在陛下眼里就只有权力?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即使有了孩子,也不会……” 姜青姝讨厌被人这样按着肩膀逼问,不等他说完就奋力低头去咬他的手,在他吃痛收手之际,猛地用力推开他。 她狼狈地朝一边躲去,拉开距离,冷冷看着他。 “明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吗?” 她的脾气顿时也上来了,恼怒地嘲讽出声:“张瑾,你觉得我会将一切希望寄于你身上吗?倘若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呢?朕是帝王,凭什么不能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哪怕是感情,那也该是朕赏赐施舍给你的!而不是你给朕的!” 姜青姝越说越气。 她已经好久没跟人这么激烈地吵过架了,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好,她就跟他好好说清楚。 她天生眼尾上挑,睥着人带着寒霜般的凌厉与压迫感,继续冷笑道:“司空问朕权力重不重要,那司空自己为何不放弃权力?承认吧,你和朕其实是一样的,满嘴说着什么喜欢,实际上都不想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哪怕那个人你再喜欢。” “司空觉得朕满腹算计、花言巧语?朕可是只对你花言巧语,你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