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你回来了!” 那道惊喜的男音在耳边再次放大。 纪荷看不清,她有目眩的毛病,而往往这个毛病发作时,耳朵也会不好使。 所以,不知道是先发作了这些毛病才产生幻听,还是这道声音让她开始犯病。 临街的栅栏边上是两座塑料滑梯,靠里有一只带顶的蹦床,木马和攀爬架在学校里侧。 她往栅栏走了走,模糊的视线里是街道两侧耸立梧桐,栅栏这一侧学校种了一丛茂密的淡竹,风过沙沙作响。 隐约有一道白色背影的一角,在她视线对来时猛转回、面向街道,他身前有一位穿夏季淡蓝常服的民警,牵着一个小姑娘,颜色大悦的和他聊天。 “怎么了?”周开阳往前走,发现她不对劲,将圆圆放下,走过来看她。 纪荷视线因而被挡住,周开阳握着她肩头,声音焦急,“是不是不舒服?” 纪荷静静抬眸,想越过周开阳看个仔细,但是眼前一片花,耳朵也听不见,嗡嗡的像飞机起落的轰鸣,于是放弃,眸光转回,对上周开阳焦急的琥珀色眸光。 他唇形在动,纪荷听不清,只点点头,“耳鸣……” 周开阳立时懂了,揽过她肩,带着到门口,和阮姐吩咐,让对方先带着孩子回家,“纪荷不舒服,我陪她去看看医生。” “没大问题吧?”阮姐焦急,脸色变得惶恐,细细从上到下瞧她。 纪荷听不清两人对话,但具体内容一清二楚,笑笑表示没关系,“有点耳鸣。你先带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阮姐开车谨慎,后面坐两个小孩游刃有余。就是哥哥不舍她,蹙着英眉问妈妈痛不痛。 纪荷欣慰笑,让他不要担心,先跟妹妹回去,自己过会回。 一家人在门口告别完,周开阳带着她找车。 纪荷往自己车走去时,转眸看了那头游戏区栅栏旁的竹林,一片绿色,来往穿警服的男女并不少,白色衬衣的是高级警官,几乎和沈局差不多级别,那道白色的背影一角早失去踪影。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竹叶轻荡,在晚霞中炫目,其他一无所有。 …… “刚才怎么了?” 到了常去的中医院,没一会儿就开上了耳针治疗。 纪荷侧躺在床铺,面对着整片落地窗,外面是一条河,而沿河景观带在晚霞中逐渐亮灯,连接通行的桥面行驶着大量往返车辆,蓝色桥拉索像展翅的蓝鸽。 落日倾洒,隔窗,岁月依旧。 周开阳的声音得以放大。 纪荷翘了翘唇。“没事,老毛病。” “我说在学校,你表情不对。”周开阳守在床边,看着她耳廓上的三根短毫针,眉头拧紧,“纪荷……还没忘记他?” 纪荷心上也仿佛被扎了一针,轻笑,“别大惊小怪,我这都老毛病,随时随地发作。” “是。”周开阳无奈,起身来到她面前,挡住落地窗外忙碌的夕阳街景。 纪荷看着他衬衣扣子,嘴角继续上翘,“干嘛?” “现在好多了?”周开阳双手撑在床侧,眼睛很亮的注视她。 这种注视,特别显深情。 纪荷点点头,“好多了。” 周开阳望了眼她耳廓上的毫针,“我会点中医你信吗?” “嗯?”纪荷讶异。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中医。 “耳尖这针,主治失眠;第二针在结节,治头晕头痛;第三针三角窝位置,主治心绞痛、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他快速的说完,纪荷讶异变震惊,“你真懂啊。” 周开阳笑,“我哪是懂,是陪你次数多了,知道你毛病在哪里。” 纪荷笑笑,“谢谢。” 周开阳叹一口气,无言。 一小时的耳针治疗结束,纪荷从床上下来,猝不及防一软,差点跪地下。 周开阳一把扶住,将人安置在床沿,习以为常的摇一下头,让她坐好。 自己蹲下身,帮她穿高跟鞋。 窗外霓虹闪烁,忙忙碌碌街景。 两人行为越发显得温馨。 纪荷静静看着对方将自己的鞋子套好,起身时还将她无力的小腿肌肉揉了揉,力道舒适,不亚于店里的按摩师傅。 嘴角上翘,等周开阳站起身,仰头说,“你小心血本无归。” 对她这么好。 “纪荷,我错过很多年,等恍然大悟你已经有别人,现在我还有这个机会,对你好,求之不得。所以,不害怕血本无归。你不用有负担。” 他深情告白。 心思早在近一年里对她无数次挑明。 她不用有负担,他也不会计较得失。 一切顺其自然。 纪荷望着周开阳情深的眼睛,点了点头笑。 周开阳眸光微微激动,垂首,吻了下她额头。 纪荷惊讶,来不及拒绝。 …… 到家后,两个孩子嗷嗷待哺。 饿到小零嘴塞满,正餐偏偏要等着她回来吃。 纪荷怀疑他们是贪吃零食,才做这种似乎孝感天地的事,因而将两人训斥一顿,收了零食,声明这一周结束才可以动。 两人蔫了,围着她妈妈长妈妈短的一阵,终于打仗一样吃完晚餐,到楼上洗澡,扔床上睡了。 阮姐住在二楼,本来有收拾厨房的任务,纪荷回来了就让她休息,自己在厨房忙碌。 周开阳正好做客,阮姐索性早早上楼,让两人在下面独处。 凤凰城的房子装修好,显得阔大又豪气。 偏中式。 从进门的玄关,到餐厅的壁柜,充斥着人文韵味。 纪荷搜罗了一堆名家名作,摆满各个小角落。 周开阳来这里如家常便饭,每次都觉得有新鲜东西吸引自己,他甚至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这家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火眼金睛。 转到厨房时,跟她谈,她新的那只马克杯在哪儿买了,只有三个么,有没有一家四口的诸如此类。 纪荷十分讨厌的皱眉,“那三个也不成套,又不是喝茶,用套杯俗不俗?” 她卧室在三楼,阳台上有间茶室,样样齐全。 周开阳常在那边喝茶,只不过都是白天,今晚特别想上去。 于是,轻咳一声,“纪荷你看外边,下雨了。” “所以呢?” “我不想走了。” “……”纪荷手一顿,任水流冲击碗壁。 周开阳还是着急了。 可能对他而言,的确太久了。 不包括这三年,之前工作的几年,她没心没肺,他那时候就钟意她,不敢告白,莫名其妙陪她干了多年调查记者,以为能感动她。 结果纪荷从头到尾把人家当哥们。 这会儿自己孤家寡人带小孩,周开阳一改温和内敛,处处对她好。 纪荷很感动,重新洗起碗,笑回,“行啊。不过没你衣服。” “随便穿什么。”周开阳喜不自禁。 纪荷放下碗,将自己手冲干净,到二楼找了一套睡衣给他,“这是江倾的,你看看合适吗?如果介意……” “不介意。”周开阳打断,伸手拿过睡衣,笑说,“我先洗澡。” “嗯。”纪荷点点头,目送他背影进客房,自己僵硬的一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碗。 外头雨越下越大。 厨房窗户对着后院大门。 漆黑的铁门在雨中矗立,拦截隆重的墨黑色,融进院里的暖黄灯光。 周开阳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问她发什么呆。 纪荷望着院门位置,“那边一辆车停了好久。” 当年她和江倾来凤凰城时,一片荒芜,只有主体建筑林立。 这三年入住率极高,她这栋是最大的,在半岛上,正面是湖,后门也离主道较远,有一个很广阔的后院。 其他的宅子都没她这边大,虽然住满人,但那辆车停在47栋的院门外,就挺突兀。 “没有吧。”周开阳扫了两眼,失笑,“只有雨,你看花了。” “可能吧。”雨越下越大,即将倾盆,纪荷随意瞥了几眼没看清后,懒得看了,擦好湿淋淋的台面,放好抹布,一转身,不禁愣住。 周开阳在墙壁的杯架上挑选自己的杯子,他身高不及这套睡衣的原主人,稍矮几公分,这会看着裤脚也不长,可能这几年衣服缩水了。 整体比那个人瘦一些。 “看什么?”周开阳选好杯子,意味深长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