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因为“工作”需要,江倾跟这人混了一个月。 服务生一听,再一看正宫娘娘的范儿,机灵猜到她可能是纪二小姐,当即派人将她稳住,却也不让她进门,只点头哈腰着说马上就把人带出来。 纪荷不屑进去。 大概十分钟,一个男人从回廊步履大开过来。 日式的枯山水造景,配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仿佛一副画,精致、遗世独立。 “怎么了?”来到她跟前,江倾表情坦荡,看着她,微有疑惑。 纪荷站在碎石子小径上,扬手给他看一个东西。 “什么。”江倾接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长长的粉色一根,他笑了,“干嘛?” 没找到诀窍,得打开一头的盖子,才会看到两道清晰的红印。 纪荷伸手抢过,没让他继续研究。 冷声,“该问你干什么。你没戴套?” “什么。”江倾眸一眯,惊声,“你以为我在里面乱来?” 卓世戎风流倜傥,在东南亚有八位大小老婆,比韦爵爷还多一位,孩子更是无数。 江倾跟在这位身边,“近墨者黑”。 就连卓世戎自己听到纪荷来查岗,都吓得推了里面的热闹,带着人热情迎出来,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老远就喊,“哎呦小荷,进去玩——走,叔带你进去玩。” “不用了叔。”纪荷冷声,“我找他有私事。你忙你的。” 卓世戎在两人身边站定,双手插兜,和事佬的笑意,“怎么了这是?新婚就闹矛盾?是不是怪我没让江倾早点回去?” “不是。”纪荷这一刻懒得虚与委蛇,径直对江倾,“我怀孕了。” 他眼底的光一沉,“什么……” “但我决定打掉。” 他愣。 “明天就做。”说完,头也不回地提步。 江倾在原地惊滞了三十多秒,还没从当爸爸的霹雳中回神,立即就来到抉择孩子命运的生死关头,不对,是孩子母亲单方面决定去留,只是通知他而已。 一瞬间,他浑身肌肉紧绷,跨开脚步时,差点同手同脚,“纪荷……” “怎么回事啊——你你你得罪她了!”卓世戎的叫声尤为夸张。 江倾烦躁,迅速下台阶。 纪荷上了车,封锁上车窗,踩油门。 江倾只拍到她车窗,嗖一声,音浪咆哮而去。 他爆粗口,转身,上自己车,速度有过之而不及,飙车追去。 …… 夜色影影憧憧。 一路开,一路闯红灯。 思想行为不受控制,进入市区才稍稍清醒。 回到澜园,他布加迪威龙的嘶鸣声随即杀到。 几乎前后脚,两人在花园里就杠起来。 “你干什么——”江倾暴跳如雷,扣住她手腕的大掌似乎要捏碎她。 纪荷暴怒:“给我放开——” “放开?放你随意飙车?”他不但不放,反而扣得更紧,迫使自己贴上他胸膛,他下颚线紧绷,对她嚷:“你刚才吓得我魂飞魄散——” 纪荷精疲力竭,还未吵就极度疲惫。 这几天,以为是即将出发,撕裂的情感和未知的危险造成自己身体异样,现在才晓得,她是肚里揣了崽,精力被分散,以后别说出国调查,她感觉自己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太累了…… 怀孕怎会这么累。 “你放开……”她试着扯回自己手臂,纹丝不动,纪荷闭了闭眼,胸膛一直在起伏,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但是缺一个点爆发。 最严重的话已经说过了,“我要把孩子打掉。明天做,你可以不用来。” 现在再说一遍,毫无压力,但同样也显得毫无威慑力。 他声音咬牙切齿,说她无理取闹。 很低的音量,似乎尽量只在两人之间解决这件事。 但这是澜园,她出门时乔景良已经不够放心,加上白天,她干呕一天,智慧如他,怎么可能没发现端倪。 当两人争执时,整个澜园被惊动,工人们全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乔景良出来时刚好听到纪荷说把孩子打掉的话,整个人微滞。 “你俩干什么。”极度平静音调,藏着不易察觉的风雨欲来。 熟悉他的人都开始鸦雀无声。 只除了两位主角。 江倾松了一丝力道,但纪荷并没有逃出去,他换了一个位置,转而搂紧她腰,哄着她、乞求,“我……真不知道……” 他眼神渴望理解的看着她,希望被回应。 纪荷点点头,粗糙的略一眼他的视线,当做接收消息完毕,江倾稍微一放松之际,纪荷就甩开他。 “我说了暂时不要孩子,你把我话当耳边风?我到底是什么,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意见?”心灰意冷,声音颤抖,眼神如两道冰锥。 江倾尽量解释,“避孕套不是百分百避孕,也没故意不使用,可能是意外……” “意外?”纪荷冷笑,“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相信是意外?” 出国在即,如果是意外,为什么不等她出国再发生? 巧合过头就是故意。 她气得发抖,转身,盯着面前一颗米叶罗汉松,不愿跟他说话。 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将这颗盆景砸他脑袋上。 事实上,即使不跟他说话,纪荷的情绪也无法控制,她抬手将这颗摆在高台的罗汉松掀翻,哗一声巨响,其他人都受惊。 她自己却毫无反应,好像就算砸光整个院子,也于事无补。 无力、愤怒、无力、愤怒…… “你要我怎么样……”江倾红着眼睛,看她背影,胸膛起伏着,情绪不比她的动荡少几分。 纪荷点点头,咬着唇,转过身,眼底星光点点,与他众目睽睽下对峙,“不然这样,你当过警察,事情发生了都有原因,你把这个原因找出来,能说服我,我就相信你。” “纪荷,你别逼我。”床上的事怎么找原因,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干嘛,又威胁我?”纪荷发笑。眼神讽刺。 江倾本来情绪就激动,看她这眼神,一下暴躁。 挥拳打烂身侧一盆盆景。 惊天动地的动静坠入底下鱼池,鱼儿哗然。 他拳头指关节上有血迹。 廊下灯光特意做的低调,昏昏暗暗,摇曳,让人看不清真实面孔,又从大致上推测,他的确心神俱裂,痛苦。 “你让我找……行……我现在去找……” 音落,压抑着怒火,与她擦身而过。 纪荷凉笑站在原地,听到彼此错身时,他气到几乎沸腾的气息。 可能说要打掉他孩子,生气了吧。 又可能不相信他,讽刺他,惹着人了。 但江倾这个人,纪荷不敢马虎大意。 他太灵活了,他的想法永远让她猜不透,前有卧底鸿升的事,后有他这一个月在卓世戎身边所进行的任务。 一旦她过问,他就会说,不该问的别问。 虽然身为警察家属,是有义务不过问他的工作相关。 可两人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他的守口如瓶,令纪荷惶恐,像是要被抛下的恐惧。 此刻,抱起双臂,觉得全身都发寒。 忽然有一只有力温暖的手,牵下她手掌,像风浪中突然出现的一艘港湾,纪荷一下安心又更难受的,跟随对方走进客厅。 工人们被驱离。 除了阮姐跟进来,两手搅在身前,不安立在一边。 “你让他怎么找。”乔景良揉捏她冰凉的手掌,传递温度,“让外人看笑话。” 纪荷闭上眼帘,不想说话。 “我当外公了。”乔景良失声笑,很低的音量,尾音颤颤,似历经沧海桑田,“真快啊。” “我没心情跟您分享快乐……”纪荷甚至不愿坐下,不想跟任何人和解,睁开眼,颤声,“还有三天我就出国了……” “不要去了。” “……”纪荷惊怔。 乔景良拉她坐下,手仍不肯放开,他掌心完全压住这小女孩,轻声,“以孩子为主。当妈妈不要任性。” 纪荷眼皮不可思议眨着,几乎哑口无言。想说,她完全没准备好做妈妈啊。 很快,楼上传来动静。 是江倾下楼的脚步声,他气息起伏不定,来到她面前,再三克制,“这不是我干得。现在就送到市局,让以前同事帮忙找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