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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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傻,站得这么近,明显看出来,陶眠的那个徒弟,和之前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变得锋利、尖锐,像一柄刚刚开刃,还没有认主的剑,只会到处伤人,却不懂得规矩,也没有被束缚。 陶眠挡得够多了,探究得也足够了,现在他开始回击。 一道剑弧闪过,铁链应声而断。有两三个链条撞在旁边的石壁之上,上面的琉璃灯接二连三地碎。 来望瞧见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好家伙,这灯统共还没亮起来几盏呢,都快碎了十七八盏了! 来望这回有点急了。你们师徒之间的内讧,自己打打就算了,别损坏公物啊! 他还要点灯呢! 来望道人张口唤了小陶仙人几声,妄图拉回他的理智。 但陶眠根本就没听。 眼下情况变得愈发复杂起来,陶眠的剑招也在逐渐放开,攻击的范围变大,连台上的宾客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得不用袖子遮挡住面容,捂住自己的脑袋。 陶眠却并没有手收敛的打算,沈泊舟就更不用提了。 师父有师父的本事,领略了师父的功力,还不是他全部的功力,沈泊舟就知道深浅了。 他性子狡猾,到了这种程度,就开始跟师父诡辩。 “师父还真要对徒弟下如此狠手?明明我和那个人都算你的徒弟,竟然厚此薄彼,真是叫人寒心。” 陶眠让他把嘴闭上。 真正的寒心不需要大吵大闹。 第232章 以绝后患 千灯楼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竟然真的有傻子砸这么多钱,自费来打架。 而且傻子还不止一个,是俩傻子。 来望道人在原地打转,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帮谁。 他咬着手背焦急地转圈,转到第五十圈的时候,醍醐灌顶。 ! 他干嘛要帮忙! 这俩人要是两败俱伤,那他来望不就是全场最大赢家吗! 来望想到这里,就兴奋地用拳头敲击了一下手掌。 要说这里有俩傻子,这种估算实在是有些保守了。 其实是仨。 来望道人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如果另外两人都没办法付钱,那全场就要由来望道人买单了。 他可付不起那么多钱来买下玉手! 想到这里,来望就着急。 怎么办,帮谁。 还是帮小陶吧。 也不是说两人交情有多好,情谊多深厚。 主要是陶眠当人家师父的,赢面比较大。 来望道人打定主意,也不点灯了,把灯杆插在腰带上,拔剑,飞身上前要助陶眠。 “小陶,我来助你!” 他冲进一片混乱中,又被狠狠打出来。 “唉呀——” 来望道人惨叫。 陶眠烦他这个多事的。情况已经足够混乱,他还在这儿楞插一脚。 “走开,点你的灯去!” 他对来望说。 来望心底是不愿掺和进他们的纷争中的,但情势所迫,他没钱。 “小陶,你们都打架,我不打,这不是显得不合群么!” 陶眠让他闭嘴。 他一脚轻点在铁链,刚落,一道凌厉的剑光就扫过来,使他不得不踏离铁链,身影重新没入黑暗。 “点紫灯!” 一片黢黑之中,传来了陶眠的这句话。 他让来望点那些属于他的紫灯。如若最后紫灯的数量占据了优势,那就是小陶仙君买单。 来望一听这话就乐起来,也不缠着他们师徒了,立马躲得远远,贼兮兮地点起一盏又一盏的紫灯。 陶眠还在和他的徒弟对峙。 沈泊舟根本算不上陶眠的对手,他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陶眠没有使出全力。 而仙人采取这样的做法,也是怕出现像上次那样,打着打着,他的真徒弟六船突然回来的场景。 陶眠的徒弟虽然注定短命,但不能死在他的剑下。 这是仙人的软肋。 沈泊舟生性狡猾,一旦他发现了某人的弱点,就要伸手紧紧地掌控它。 所以他才一面应对着仙人的凶猛招式,一面不停地和对方说话。 “师父素来都是讲究公平的人,为何偏偏在对我和那个人时有失公允?明明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伤害过您,却要被您像仇人一样对待。 我承认我过去做的恶事良多。但我会改的,师父应该给我改正的机会。师兄师姐们做过的事要比我坏得多,师父您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他能做些什么呢?他除了听话,什么都做不到。我也可以做一个听话的徒弟,我还会比他厉害!您知道的,我学什么都很快。” 沈泊舟能在如此紧促且细密的剑招之下,说出这么些话,也算是有两把刷子了。 陶眠听着他的抱怨,却不为所动。 “我还是更希望徒弟学会安静。” “那我不说就……” 陶眠像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六船没有回来的可能性。 他的剑法比起刚才又生出了变化。 现在的沈泊舟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陶眠不再给他机会。 小陶仙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的徒弟机会,他宽容,甚至称得上纵容。 但那也仅限于真正拜在他门下的弟子。 对待沈泊舟他不需要留情,仙和魔,本该是对立的两方。而且,沈泊舟做魔也没有做个好魔。再者,沈泊舟对陶眠的态度,后者一清二楚。 就像是农夫与蛇中的蛇。只要陶眠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他就会狠狠地反咬一口。 陶眠要提前消灭祸患。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第233章 做个好人 陶眠忽而从半空中坠落。 他手中的剑,虽然仅仅是一柄不起眼的木剑,但其剑身是由千年的桃木雕磨而成,是以拥有斩魔除邪的威力。 仙人轻易不会动用桃木剑。若是换作往常,随便折根树枝就敢直接和人家打。 斩魔要除根,这回仙君是不想手软了。 净化了沈泊舟的妄念和积淀于心的戾气,下辈子还有机会做个好人。 ……好魔也行。 沈泊舟浑身上下只剩嘴在硬。水生天尚未与灵根完全融合,这是最难熬的一个阶段,至少要三两天。 这时他与仙人对上,本就没有什么胜算,如今更是无比艰难。 “咳……”他呕出一口血,血色染红了一边唇角,顺着皮肤的纹路,仿若撕扯开的一道裂痕。 “师父,咳……”沈泊舟的内伤极重,至少现在是没有能力像方才那般,把话说得像竹筒倒豆子那么流畅。 他想说,师父你唯独对我这般冷血,半点不合你的心意,就毫不留情地动手。 如果你对待师兄师姐们,有如今的半分冷情,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般地步,陷入无穷的悔恨之中。 你总是在粉饰太平,以为把双眼阖起不去看,双耳闭上不去听,那些痛苦就不会卷土重来。 其实你错了。它们只是暂时被风沙和腐烂的落叶花果遮盖。待到朔风一扫山秋,往事会在冰雪间重现,冻噬着你的魂灵。 沈泊舟断断续续地说,很多句话没有说得完全。 但陶眠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心肠坏的年轻人,还真会捅刀子。 知道该怎么往最柔软的地方扎最毒的刀。 陶眠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但他握剑的手,仍然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