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四梁八柱十六桁,乃至下下大小头目,再加西市商贾,各方关系,都得前来相送,介时的场面一定十分的庞大。 李鱼此刻一出门被百十号高级打手护拥的,别说溜人了,连溜个神都难,可到了那一天,这些人却可以都被他派遣出去,各自执行任务。也是说,那一天,他李市长是不设防的。 不过,不设防他也不需要玩“假死”游戏了,趁着大乱,他想溜走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他在溜走之前,还顺利解决了西市的内忧大患。 李鱼想像着在一场大动乱后,良辰美景顺利地坐稳了她的位子,而他这个最大的功臣却莫名地消失,在所有人眼,他都是已经死掉了,只是连尸首都找不到,那对小丫头会对他一拘伤心之泪吧? 说不定偶尔还会想起他的好来。 至于第五凌若…… 李鱼暗暗叹了口气:“挺好一个姑娘,思念成疾,都患了失心疯了。希望你早日康复,找到你的另一半,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吧。” 这样一想,李鱼忽然被自己感动了:我好伟大! *********** 待到九来九月八! 九月八,三法司乃至整个朝堂,都蕴酿着一种怪的气氛。 去年九月九,皇帝一时突发想,延缓行刑,将死囚390人,尽数纵放回家。如今一年已过,明日是行刑之期,明日午时,他们会回来么? 也许有人会的吧,重诺轻生的豪杰还是有的,不过,390名死囚,不可能全都回来吧,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人都重诺轻生,更何况他们原本是囚犯,个个如此高尚,岂非成了圣人? 介时390人回来个三五十人,皇帝这脸面…… 所以,所有的官员,都在等待着明天结果出现的那一刻,天知道皇帝得知他一时开恩,结果是纵走了几百个杀人凶犯,需要官府满天下的通缉时,该是何等的难堪,会不会有人因此被皇帝迁怒。 不过,同朝堂的官员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答案揭晓的情境不同,西市几乎没有一个人想起去年那班死囚。 西市正在为他们的王大办丧事。 四梁八柱十六桁,但凡健在的都来了,每个人都带了大批的手下,因为他们的手下也是常剑南的手下,送老大最后一程是份内之事。 当年追随常剑南来到西市的三百老军,也在子侄、仆从的扶持护拥下赶来了。 西市里但凡是有头有脸有名号的商家,也都由东主亲自出面,赶来送殡。 长安市第一游侠聂欢带着他的红颜知己戚小怜,一身素净装妆,宛如一对璧人,微带戚容,出现在西市。 老佛张二鱼也从东市赶来了,与乔大梁四目相对时,两人互相投过一个眼神儿。 眼看着老佛张二鱼身后齐齐整整的三百青衣健卒,乔大梁心一块大石落了地。再想到当为他卖力站台的张二鱼想来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却未想到有了替罪羊的他,很顺利地接掌了权力,完全可以把这个佛陀般的死胖子一脚踢开,乔大梁差点儿笑出声来。 一些与西市关系深厚,但囿于身份,不方便出现的人,则送来了挽联,一时间,西市大街白花花一片。 李鱼很急,他没想到作作姑娘如此能作,偏生赶在今天生孩子。 西市大局,他不能不亲自主持,可作作那儿他又放心不下。 稳婆已经请去了,铁无环负责安全,至于潘氏娘子和吉祥、深深、静静,则从昨儿下午开始,又去“郊游”了。也幸亏她们昨儿下午离开了,要不然听说李家要有后,恐怕老娘是绝不肯走的。 一时间,李鱼牵挂着乔大梁的发动,作作的生产,三里溪的老娘,一颗心都不够分了。所以,旁人看来,站在十六桁之首的李鱼,是一副魂不守舍的哭丧模样。 从礼部重金请来的白事司仪崔含秋看在眼,不由暗赞:“瞧瞧,还得是这位,含悲不吐,分寸火候掌握极好,那些太过亏张的、强装哀容的,实不可同日而语,这厮别是特意请来的一位‘领哭’吧?” 第341章 不信天上掉馅饼 灵堂摆在东篱下。 东篱下已停业七天,偌大一个厅堂,成了灵堂。 庄严,肃穆!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进进出出,而良辰美景作为孝女要在灵前答礼,七天下来,业已憔悴不堪。 今天,是出殡的大日子,东篱下,乃至东篱下外接的几条主要街道,白花花一片,俱是着黑带孝的西市民众。 今天,西市停业一天。 今日站在东篱下大堂内的人,俱都是西市的重要人物,以及前来观礼的重要人物,如张二鱼、聂欢。 虽然,西市也有官署,如西市署实际归太常寺管辖,李鱼还担着一个不入流小官的职务,但今日在堂的,俱都是在西市举足轻重乃至长安道举足轻重的人物,并无实际意义的官府人。 江湖,只是江山的一角。 这一角,却远离江山,哪怕实际近在咫尺。 所以,尽管平素里在红尘打滚的西市诸人,少不得与官府人的密切来往,但今日,江湖是江湖,与江山无关。 “诸位!” 乔向荣一身皂衫,腰系白带,肃然越众而出。 四大梁,他本来排第一,是常剑南之下第一人,即便当时排名第二的王恒久威望日重,权柄实际还在其,但这个排名,还没等被撼动,王恒久自己倒了,所以,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 而今,那一人已经倒下,放眼西市,已无人能与他肩,直到新的西市之主登位。 而所有人都知道,新的西市之主已经诞生,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所有人也都知道,那两个人,是同在同一个娘肚子里孕育成形,同一天降生人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孪生姊妹,俏媚可人,貌美如花。所有人也知道,常老大在传位给她们的时候,还立下了一个特的规矩: 她们姐妹俩,要么别嫁,嫁同嫁一人。 西市诸多自以为的青年才俊,为此曾痛心疾首,恨不曾早下手,取悦了常老大身边当时只是侍婢丫环般角色的这对小姊妹。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知道多少人当时以为这对姊妹花是给常老大暖床的枕边人,又哪敢打她们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