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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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国昌慢悠悠插话,“这事我也有了解,2011年欧债危机,整个市场大跌,华尔街死了多少人,跳楼跟下饺子似的。闻璟眼光独到,提前大笔做空,洒下大量空单,靠这场危机一天就赚了上千万美元,是能写入教科书的例子。” 傅闻璟胳膊支着膝盖,手中转着啤酒的易拉罐,眼眸下垂,手指捏紧,咔嚓咔嚓发出声音。 沈良庭听了就觉得这话不该在摄像机面前说,底下尸骨遍地,上层纸醉金迷,用刀枪杀一个人是犯罪,而用资本手段杀一群人就变成了成功人士。这不是可以拿来吹嘘的内容。 晚饭吃完,第一日的活动也差不多结束了。 节目组安排是住在当地人腾出的房子里,结果沈良庭发现蒋国昌已经叫人开了房车上来,准备住到山下酒店里去。 果然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蒋国昌跟他们告别,说自己人老了,对睡眠环境要求高,禁不起打扰熬夜。 其实傅闻璟要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话,节目组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毕竟他们也要靠这些金主吃饭。 但傅闻璟还是跟着所有人住到了破破烂烂的砖瓦房里头,两人一间房,分两张床睡。 山里天黑得早,工作人员纷纷告别。 沈良庭洗漱完,在床上躺下,因为太早还睡不着。他掏出手机刷了刷,信号太差,接收不到什么消息。 窗檐下淅淅沥沥有水声,飘进来潮湿的气味,是外头下了雨。 沈良庭听到另一张床有翻身的声音,知道傅闻璟也没睡着。他下床,走到傅闻璟那边,脱了拖鞋上床,从身后靠近他,捂住他的耳朵,“有没有很吵?” 傅闻璟身体一僵,过了会儿才转过身。 黑暗里两个人四眼互望着,对方瞳孔成了透明的玻璃珠子,能看到彼此的影子。 傅闻璟拉下沈良庭捂自己耳朵的手,亲了下他裸露在外的手指,“有摄像头。” “我用衣服盖住了。”沈良庭悄悄说,“看其他综艺学来的。” 傅闻璟弯唇笑了,眼中温柔,“晚上我看你吃得很少,饿吗?” 沈良庭摇摇头,“我不用。导演组不让但我偷偷带了面包进来。你要不要吃点?”说着就跳下床要从行李里拿,被傅闻璟抓住手拦下来又拉回了床上。 “不吃,别乱跑,你乖乖躺着就行。”傅闻璟伸手过去抱住他,头蹭到他颈窝处吸了口气。 “哦。”沈良庭抿了抿唇,乖乖躺好了,也侧头靠着他。 然而在一片寂静祥和的气氛中,沈良庭却突然说,“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什么?” “我知道你要对付恒隆。” 傅闻璟一下松开了握着他的手,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瞳坚硬得像大理石,“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 “不要这样做,”沈良庭认真地看向他,“恒隆跟利星没有竞争关系,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购它,但一家企业倒闭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更遑论像恒隆这样的大企业。你经历过,你应该知道,上层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掀起的气流,逐级传导到底下,就是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傅闻璟翻过身扭过脸,“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因为蒋国昌的话让你这样认为的吗?我靠预测股灾谋利,是冷血无情的人?” 沈良庭僵了僵,他把额头靠向傅闻璟的肩,仍然试图安抚他,“没有,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是你不要这样做,你会后悔的。” 肩膀被依靠的那一点传来温暖的触感,傅闻璟眼皮不详地抽搐了下,必须要用很大力量克制自己才能不做出激烈的反应,“你也太自大了,沈良庭,你有什么立场来判断我是否会后悔。你明明比我更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不是吃人就是被吃。你已经坐上了你想要的位置,你不能在既得利益以后,再去虚伪得谴责别人不择手段。” 沈良庭怔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这是从傅闻璟嘴里说出来的,“虚伪?”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颤抖,又停顿了很久才压下本能的怒气的反驳,解释说,“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来担心,你已经不是利星的人了,有什么立场来衡量利星的利益?你可怜他们,但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否值得你可怜?” 沈良庭后退一点,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从心脏向外正快速冻结,“我不是利星的人,所以连说句话的立场都没有吗?”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好,”沈良庭猛地坐起来,扭头就要走,气得声音都开始哆嗦,“随便你要做什么,我从来没资格管。” 傅闻璟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突然伸手拉过要离开的沈良庭。 沈良庭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回去,摔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手肘重重一磕,很快乌青。“你干什么,傅闻璟,放开我!” 傅闻璟紧紧掐着他的手腕,脆弱的骨头在掌中哀鸣,“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沈良庭睁大眼睛,想到赵全的事,他咬了咬牙,“没有。” 傅闻璟冷冷看着他,“沈良庭你不要骗我。” 沈良庭注视着黑暗里的人影轮廓,有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从心头涌上来,“那你呢,你一意孤行,又究竟是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