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了铁棍

    “这不是小笙吗？好久不见啊——”

    俞笙看都没再看男人一眼，转身就跑。

    “哎～别跑啊～”男人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那个男人是陈家行的二当家，而这条巷子旁几乎都是陈家行的人，俞笙现在只能尽量往远离这个地区的方向跑。

    廉价的塑料凉鞋将女孩的脚勒出道道血痕，漆黑的夜幕下，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奔跑在街巷里。

    后面的男人的声音如影随形，像逗猫一样逗弄着女孩，而俞笙的体力却渐渐不支起来。

    她毕竟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多，她的体力早就几乎消耗完了。

    这样不行……

    随着身后脚步声的靠近，俞笙一咬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前方的巷口跑去。

    跑到巷口的瞬间身体猛地一趴，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俞笙凭着记忆往巷角上的一个狗洞快速地爬去。

    快，快，快！

    待整个身子都爬进狗洞，俞笙才松了口气，这个狗洞很小，男人爬不进来的。

    忽地胳膊被一个大手抓住，俞笙只感觉眼前一转，整个人便被猛地一压跪在地上。

    “陈二，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小子还真就钻了狗洞！”

    “把那个小婊子给我塞回来！”

    “好勒。”

    男人把俞笙双手一缚，像塞个破布一样把俞笙从狗洞捅了回去。

    程二一声冷笑，单手就将地上挣扎的俞笙提了起来。

    “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你们这两个小婊子，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俞笙的脸在月光一片惨白，她知道，她今天是逃不掉了……

    “撕拉——”是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男人将女孩压在身底，一边撕扯着俞笙的衣服，一边快速地解开皮带。

    忽地一声尖锐的叫声从斜地里发出。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从一片漆黑中冲了出来，一边尖叫一边捶打着压在俞笙身上的男人：“放开我的女儿！”

    正想办事的男人被女人这么一弄杀人的心都有了，欲望烧红了他的眼，气急之下，男人猛地将女人往旁边一推：“滚开！”

    女人瞬间就被推飞出了一米外，头直接地砸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当即鲜血就从头上汩汩而下。

    黑夜中鲜艳的目的刺痛了俞笙眼睛：

    “妈妈——！！”

    陈二扭头一看，低咒一声，翻身下来，用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狗洞那边的男人此时也赶来了：“陈二，怎么回事？”

    “还有呼吸，这个女人还欠了200万的债务没还，现在死了就亏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

    “MD送医院啊还能怎样！”

    *

    “出去……”

    出去。

    这是俞笙那天前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几乎每次听到女孩的心脏都会恐惧得一悸。

    在那天之前，每次在家只要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在哪个房间，在干什么，俞笙要做的只有打开家里嘎吱嘎吱的木门，然后关上，最开始的时候，俞笙还会靠着门，蹲在在楼梯间听着门内男人的辱骂与女人的求饶声。

    有一段时间陈二喝酒的次数极为频繁，那段时间女人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可每次在门口等着男人离去的女孩进门都会看到女人在厨房忙碌着，满身凌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准备着晚饭，面色空茫而清冷。

    时间长了，女孩自己的的心似乎也要也渐渐冷固了。

    然后有一天，俞笙听到“出去”这两个字后来只是麻木地打开门，移动双脚。她不会再在楼道口哭泣，回家后她也不再安慰满身伤痕的母亲。

    *

    “病人出血量过大，需要移至急诊室——！”

    “你是病人的孩子？！你父亲呢？”

    “闲杂人等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要你在外面等着！”

    “——把这个孩子拦住！”

    “嗙”的一声，白色的蓦地关上。

    ……

    ［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   ］

    ［……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任由那些人糟践你的母亲？］

    ［你在惧怕什么？］

    ［你在惧怕什么？！］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女人身上伤痕的可怖与血腥。

    但却没有一次，她没有打开那扇门离去！

    直到刚才宛如死尸般的女人被推入急诊室的那一刻，俞笙才真正的意识到内心自己真正的想法……在嘈杂的声音随着白色的金属门的关闭而湮灭消散的那一刻。一直被封印在心底的东西才被蓦地撕裂出丑陋的一角，无数魑魅魍魉解脱般地呼嚎咆哮地从缝隙中冲出。

    那是一种万蚁噬心的恐惧，却不是对于在一墙之隔那个为保护他的母亲即近死亡，那是一个声音，一个冰冷的，沉重的声音，带着恐惧，悲悯，和一丝诡异的兴奋：

    ——女人死了，下一个，到你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手术室的大门凝固在白色的空间里，昏暗，悄无声息。

    走廊上，满身狼藉的女孩匍匐在地上，明晃晃的地砖倒影出女孩扭曲的脸。

    俞笙抬头，露出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她缓缓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走出走廊，走出医院。

    渐渐地，俞笙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空无一人的街道，整个世界仿似只剩下女孩急促的喘息声。

    凌晨五点，街角微曦的亮仿似将整个世界都染白了，黑色枝干上白色的树叶凝固在空中，俞笙站在它们的阴翳下，抬起的盛满恐惧的眼中参杂着某种解脱。

    ——她捡起了躺在楼道口带着尖锐残口的铁棍。

    一步一步地，俞笙缓缓走在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青石路，巷口窗户光亮中无数的细尘落在女孩的肩膀上。

    几个呼吸间或者几个世纪那么久，俞笙到达了那个木门前。

    推开门……是一片令人心醉的晨曦的荣光。

    然后女孩看到了悬挂在客厅风扇下的男人——

    穿着白色的衬衫，悬空的身体像阴雨天阳台上被风吹起的白色袜子，或者说，一条瘪腥腐臭的鱼。

    一个沉睡的少年坐在那条悬挂的鱼的底下，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他，他缓缓睁眼，笑道：

    “笙笙。”

    Ｎ㈡qqっＣ0м

    作者有话：

    第一个小篇章就这样结束啦，下一个篇章就是一边回忆一边日笙笙……

    一个疑问：突然发现收藏和珍珠差别巨大，这是肿么回事啊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