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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光霖却没有心思去想那丫头隐含的意思,依旧专注地看着那顶轿子。 只听那女子说道:宁公子言重了,小女子可不敢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要说几句话而已。 姑娘请讲。宁光霖此时倒是显得风度翩翩了起来。 之前家仆的态度固然不对,但有句话他却说的没错,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一点小事就结怨实在太不明智,甚至还有可能引起两个家族的恩怨,这就太不值当了。不如我替家仆向公子道个歉,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一番吴侬软语,说得宁光霖整个身体都苏了,哪还会在意她说什么,等她说完,直接说道:当然可以哦,不,姑娘不必如此。姑娘千金之躯,岂能为了区区一个奴仆受这等委屈。何况,这件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若是姑娘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告知姑娘芳名,在下 我呸!话音说完,就被丫鬟打断,掐着腰指着他说道:你这个登徒子,我们小姐的闺名,岂是能随意告诉别人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只是不想惹麻烦,不代表我们就怕了你。 宁光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拉下脸来,但是想到轿子里的佳人,他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说道:本公子在跟你家小姐说话,那轮得到你一个丫头cha嘴?信不信本少爷让你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你这个 雪玉,住口!女轿中的佳人声音严厉了些许,但却依旧十分悦耳,让宁光霖再次发起呆来,丫头无状,让公子见笑了。 不不不,是在下无礼,唐突了姑娘。宁光霖回过神来,一边向轿子的方向作揖,一边说道。 轿中女子微微顿了顿,随后说道:这位公子,时候不早了,怕长辈久等,请恕小女子先行告辞了。 宁光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哪里肯轻易放她离开,一听此言,神智立即清醒了过来,纨绔xing子也显露了出来,直接说道:姑娘何必走得这么着急?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在下跟姑娘虽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之前不知是姑娘在此,冲撞了姑娘,在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名姓地址,也好让在下登门赔罪。 谁跟你一见如故,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那名叫雪玉的丫头,气的跳脚怒道。 轿中女子似乎也有些生气,声音变得极为冷漠,却依旧悦耳,不必了。本就是一点小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告辞! 宁光霖被她这这副态度给激怒了,直接挥手道:不留下姓名,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拦下!记得,别伤了轿中的那位小姐。 但永顺候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家丁同样不少,两拨人马短兵相接,大街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所幸这条街上人极少,并没有商铺之类的,不然怕是会更乱。 即便如此,苏婉一行人还是被卷了进去。 拉车的马儿受到惊吓,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甩掉了马夫牵着的缰绳,仿佛一下子脱离了桎梏,释放了它的野xing,突然向前拔蹄狂奔了起来,而前方正是混乱的人群。 见到马儿发狂,那些激斗中的人,也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但有的却被直接撞飞了,但是那顶轿子,以及后面的那些马车,却难以躲开。 马车里的苏婉和绿芙,都被摔地头晕脑胀的,站都站不稳,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轿子旁边的丫头,已经被吓傻了,一动也不动。眼看马车就要跟那顶轿子相撞,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个青金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一掌挥向了那匹发疯的马儿,马儿痛嘶一声,向一旁倒去,马儿一倒,马车也跟着向一旁倒去。但马车却只是倾斜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而那匹惹事的马儿,却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苏婉和绿芙惊俱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胸口里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问道:马车里的人没事吧? 苏婉这才回过神来,见绿芙也没事,两人不由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苏婉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等心跳得不那么厉害了,才轻轻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发现一名身穿青金色飞鱼服的高大男子正侧对着她们,眼睛也没有往这边看,衣服上绣着似蟒非蟒的飞鱼纹,龙飞凤舞,极具威势,腰间挂着一把绣刀,一副锦衣卫的打扮。 但莫名的,苏婉却并不觉得惧怕,反而觉得有些安心,开口问道:我们没事,是阁下救了我们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此人略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没想到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却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虽然因为刚才那番折腾,苏婉的发髻已经有些乱了,但却无伤大雅。比起他们第一次想见时的láng狈,已经好太多了。即便如此,但傅黎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做锦衣卫的人,眼力和记xing都不会太差。更何况,他们初次见面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就是想忘掉也不容易。 苏婉当时虽然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对方,但她却偷偷地看过几眼,也记住了对方的长相,就是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报答他。却没想到,自己尚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竟又救了自己一次。而且,每次都被他看到自己如此láng狈的模样,真不知这算得上是巧合还是缘分了。 这次无意中的相逢,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当初见面时的qíng景,耳根都不由隐隐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忽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古怪的气氛,两人这才仿佛惊醒了一般,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循声望了过去,却发现尖叫的人,正是刚才被吓呆的丫鬟雪玉。 小小姐,你没事吧?雪玉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就哆哆嗦嗦地询问起自家小姐来。 没有大碍!轿子里的人也被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虚弱地开口道。 听到小姐没事,雪玉的理智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看了看倒地的那匹马,又看了看马车上的苏婉,立即柳眉倒竖,怒道:你们没长眼呀,怎么驾车的?竟差点撞到我们家小姐,若是小姐伤到了一根头发,就是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见对方不顾青红皂白地指责自己,苏婉也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这丫头好不讲理,明明我们才是被牵连的路人,怎么你不找罪魁祸首,反倒是指责起我们来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雪玉,不得无礼!轿中女子先是斥责了一下自己的丫头,随后又对苏婉道: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这丫头是被我宠坏了,她也是担心我,才会如此不明是非的指责姐姐,妹妹在这里替她给姐姐赔罪了。 既然人家好言好语的道歉,苏婉自然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但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实在让她的心qíng高兴不起来,便不冷不淡地跟她客气了两句。这种态度,让雪玉气得鼓起了脸颊,狠狠地瞪了苏婉一眼。 轿中女子却不以为意,又对傅黎说道:小女子还未多谢壮士出手相救 话未说完,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过来,对着傅黎拱手道:启禀大人,挑事之人已经被抓住了,是昌宁伯的嫡长子,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傅黎冷着脸说道:先关到北镇抚司,审问之后,再另行处置。这件事既然被他碰上了,还差点闹出人命来,自然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怎么也得招待他吃上几天牢饭。 锦衣卫一般不抓平民,因为他们抓都是都那些官吏和皇亲国戚,所以,最怕他们的不是黎民百姓,而是那些官宦之家。 而这闹事的两家,却都是皇亲国戚,在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乖乖地束手就擒了。但锦衣卫却不抓那些下人,只抓了罪魁祸首。 雪玉这才注意到眼前还有一群锦衣卫,一张小脸吓得连都白了,就连轿中的女子,在听到北镇抚司的名字之后,就已经明白对方是什么人了,顿时闭上了嘴巴,直到离开,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永顺候府的下人被放回来之后,他们立即整理了一下车队,悄悄绕过那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离开了,生怕多留一会儿,就会被抓起来下诏狱一般。 再去牵一匹马来。傅黎只当看不到他们,吩咐属下道。 锦衣卫行动很快,很快就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 然后不等傅黎吩咐,那些锦衣卫们就主动上前帮苏婉套好了马车,至于那匹被打晕了的马,此刻也醒了过来,只是身上受了伤,想要拉车却是不成了。 夫人早点回去吧!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傅黎说完就要离开,苏婉仿佛如梦初醒般地喊道:傅大人请稍等。 何事?傅黎停下脚步,微微侧身问道。 苏婉下了马车,此时,她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对傅黎微微福了福身,道:还未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傅黎依旧言简意赅。 苏婉也有些了解他的xing子了,微微一笑,看了看手里的瓷瓶,这里面正是她配的白药,她专门留给自己应急用的,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着用法用量,说道:这药是我亲自配制的,虽然算不上是疗伤圣品,但是比一般的各种的打损伤的药要好得多,对于各种刀伤剑伤,也极其有效。大人虽武艺高qiáng,但难保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还请大人能够收下此物,留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报答他的东西了。 傅黎楞了好一会儿,在苏婉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好。 苏婉惊喜之下,脸上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这个笑容,不像大家闺秀那般笑不漏齿,也不像小家碧玉那般羞羞答答,却是没有半点遮掩,发自真心,坦坦dàngdàng,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翘起嘴角。 傅黎发觉自己的唇角也跟着勾起来的时候,不由微微一愣,随即便收敛了脸上那点笑意,见苏婉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过来,便对苏婉道:夫人直接扔过来就好,我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