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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孙权携步骘而去,周瑜与张昭站在竹林中低语。 周瑜道:“今日的事情,子布(张昭字)想来是早已知晓,也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所准备。” 张昭低声道:“既然在我府上,必然是安全的。我想着若是告诉了你,怕就要坏在这准备上。今日诸事,不是很顺利吗?” 周瑜叹道:“但愿你我所谋,皆能如愿。” 而另一边孙权既然带了步骘离开,就是要去养着步氏的别苑。他虽然明知此时皇帝在吴中,不该放纵,但人总是越想约束自己,最后越适得其反。 步练师正在侍女的搀扶下,于院中缓缓走动,为两个月后到来的生产做好准备。她有孕,竟还在伏寿之前。 见孙权来了,步练师笑道:“二哥哥来了。”她是自幼就与孙权相识的,唤孙策大哥哥,唤孙权为二哥哥,情定之后也就一直这么称呼下去。 只见这步练师姿容绝美,虽然此时额上沁汗,小腹微凸,竟别有风情,一笑更是叫人见之忘俗。 伏寿若是见了这步练师,说不得要感叹孙权当初怎么舍得下这样的佳人。 孙权笑道:“还是来你这里自在。” 步练师又看向跟在孙权身后,贴墙根站着影子似的步骘,吩咐侍女道:“快奉茶——给步郎也上一盏。” 步骘抬头看一眼孙权,忙道:“弟弟外面还有事务,先退下了,改日再来见姐姐。” 两人其实只是同族,并不是亲姐弟,这么叫亲近些。 步骘这便知机退下,自己寻个不碍眼的地儿看书去。 步练师跟着孙权步入室内,奉上茶水,笑道:“昨日母亲才来看过我,送了一批蜜渍的梅子,我尝着好。二哥哥可要试试?” 步练师与孙权的事情,她的父母其实已经知道,而且默许了。毕竟,她父母知道的时候,步练师与孙权已然成事。而孙权是吴中最高的官员,他又有有一位江东长公主做妻子。事发之后,孙权亲自登门,跪于步父步母面前请罪。 步父步母也是无奈,当初他们原是看孙权做女婿的,只是没想到孙权去了长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既然如此,也只好叫女儿收心,另寻良人。可是谁知道为步练师相看的消息才传出去没多久,这边孙权就又寻上了步练师,而且生米煮成了熟饭。 据孙权的说法,因是皇帝的赐婚,他本来也就“认命”了,只是得知步练师将嫁旁人的消息,实在忍受不得,原本只想最后再见一面,谁知一见面之后,便旧情复燃,终至于做出事儿来。 步父步母也知道其中厉害,只能帮着遮掩,等待着孙权安抚好他那位尊贵的长公主妻子后,能给女儿一个着落。 因此如今步练师的事情,是孙权这边对外也瞒着,步父步母那边对外也瞒着。虽然如周瑜、张昭等人都已洞见,但也不会拆穿。 双方齐心协力,都想把这事儿捂到皇帝离开之后再揭盖儿。 可是腹中的孩子却是要等不得了。 孙权因此也很是焦心,此时望着步氏凸起的小腹,有些懊恼,当初情热之时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他虽然告诉步父步母等着,但其实自己也没想好究竟等到哪一日才算是合适的时机,一拖再拖,拖到伏寿也有孕,事情更是难以解决了。他仰躺下去,满怀愁绪,恍惚间,忽然想起那一日方士袁空对他说的话,当时袁空召来长兄孙策的魂魄,曾对他说,要他“好好干”。 孙权手背盖在眼睛上,不敢再想下去,不敢面对。 他怕是一切都干砸了。 与孙权煎熬痛苦的状态不同,伏寿倒是怡然自得,正在府中端坐着听孙权的仆从回话,而吴老妇人送来的安胎补药还热气腾腾搁在案上。 自从她怀的孩子,是孙策转世的消息传开之后,伏寿就感到自己被孙氏逐渐接纳了。 在此之前,她在吴中的地位,固然超然,但从吴老妇人开始,自上而下,众人都是对她敬而远之。因为就连孙府中扫地的奴仆都清楚,他们的主人孙策,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地盘,并不曾靠了朝廷什么。所以人们尊敬伏寿的身份,可是也戒备着,不愿意给朝廷插手到他们的地盘来。 可是现在因为这神乎其神的故事,因为吴老妇人的态度,整个孙氏家族就像是对着她融化了。 “侯爷说在张大人府上用了酒,恐怕冲撞了殿下,所以先在外面醒醒酒,若是时辰晚了,兴许今日就不回来了,请殿下自行安歇,千万不要等着,保重身体。”那仆从转述着孙权的话,又道:“侯爷还说,提花机的事儿他已经跟陛下说了。” 伏寿听前面就知道孙权必然是去了步氏那里,倒是并不如何在意,听到后面这一句才坐直了身体,问道:“侯爷跟陛下提了?陛下怎么说?” “这……侯爷没说,奴也就没问。” 伏寿清楚孙权的性格,若是他提完之后,皇帝一口答应下来了,那孙权必然是要传话邀功的。可现下孙权没说皇帝的态度,那么就算皇帝没有回绝,怕也是答应的不怎么爽利。她这才真有些生气了。 伏寿自问对这个丈夫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能完成自己偶尔交待的事情就好,怎么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好呢? 一旁侍女便嗔怪那奴仆,道:“怎么连个话都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