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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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突然掉头,却让躲在前方的路匪暗暗心急,听了暗探来报说那肥羊要跑了之后,那路匪头子狠狠吐了一口吐沫,破口骂道:“这他妈的小娘们儿,怎么突然走起回头路来了?” 他的身旁站了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低声说道:“彪爷,这次可有财神爷花钱雇你去劫掠姑娘。你方才也是一路跟着马车的后面,看到那姑娘是何等的貌美如花了,乖乖,娇嫩得能攥出水来。人家出钱的爷发话了,只要你能抓住她,扣上个几天几夜,愿意怎么消遣都成。可有一样,一定是要把这事儿办得十拿九稳,若是掳不到人,拿刀划了她的脸也行。现在你和手下可是穿着兵差的衣服呢,就算被过路人看见了,犯下的案子大可以抵赖给驻扎在京城的兵卒。就算是官府查找,也查找不到您这头来。但今天若不得手,再拖延几日,那些兵卒离了京城。可就不好脱身了。” 第56章 那个叫彪爷的想了想那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自然心痒,便瞪了他一眼的:“我当然知道。不过带了几个家丁而已,就算她掉头不入山道,我也有法子叫她束手就擒!”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药。 这些药粉是拦路抢劫的悍匪惯常用的家伙什,俗称“百里倒”。 只要顺着风口将药粉扬开,甭管是人或马,嗅闻了之后,立刻翻着眼白儿晕倒在地。 到时他们用湿汗巾子蒙住脸,掩护住口鼻,走过去补刀也好,掳人也罢,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一听,面露喜色,立刻站起点头,这次他从中牵线,光是他自己得的好处就有将近一百两。 待事成以后,他只要将人运到热闹的街市,让盛家大小姐衣衫不整地暴露人前,又是一笔不菲的钱银。 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只见这帮悍匪用水壶里的水把面巾子打湿了,纷纷系在脸上,然后一个个提刀上马,朝着官道疾驰而去,准备拦截那辆盛家的马车。 不过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没跟去。 给钱的爷儿叮嘱过他,不管得不得手,都得马上离开,免得那些悍匪失手,将他这个中间人也拿去了。 所以他只爬上了一旁的山坡,立在高处,看着那群悍匪像狼群包围兔子似的,朝着那马车而去。 那些悍匪都是做熟手了的,为首的彪爷,一边跑一边伸手探测风向。 在离马车近了之后,他和手下纷纷拿出药包,扔在半空一刀劈开,那些药粉子顺着方向如迷雾一般朝着盛府的马车笼罩而去。 那迷烟所到之处,迷得人都睁不开眼,在一片迷雾之中,只见盛府的那些家丁摇摇晃晃。 彪爷哈哈大笑一声之后,立刻带着人朝着马车而去。 这迷药的药性甚是霸道,若是不忍住口鼻的话,吸食太多甚至会要人性命。 可没想到当他们挨近时,那些本该如绵羊一般倒下的家丁们突然眼睛圆睁,举着刀剑朝他们劈了过来。 冲在前面的几个悍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刀剑劈中,嗷嗷怪叫栽倒在地。 剩下的人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后退几步,这才看清那些家丁的鼻孔里似乎都塞上了打湿的棉花球——这是知晚方才从靠垫子里掏出来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彪爷一看她们早有防备,心里一翻个,知道这是遇到了懂行的硬茬子了。 可事已至此,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这小娘们给办了!他大手一挥,命令手下们上去缠住那几个家丁,而他一个箭步便蹿跳上了马车,举刀砍向车夫,那车夫吓得甩下鞭子就跑,堪堪躲过一刀。 而彪爷撩起帘子就准备将那小姐拽出车厢里来。 知晚在车厢里已经严阵以待,虽然已然有了心里准备,可此情此情,真是勾起她童年挥不去的阴影…… 她都数不清自己年幼时,有多少次好像无助鸡崽一般,被突然伸来的大掌从马车上拽下去…… 不要怕,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痛哭着喊爹爹娘亲的小姑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从后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心里一遍遍演练着武师父教授的搏杀技巧,默默地等待着车门处再次出现噩梦里无数次朝她伸来的大掌…… 再说彪爷,掀开了帘子时才发现那车厢里还有一个婆子和丫鬟。 那小丫鬟也挺彪悍的,居然拿着一壶热水朝着他当头便浇了过来,烫得彪爷嗷的一声怪叫,可还是欺身上去,将那丫头婆子一路拉拽下车。 至于剩下那个娇滴滴瘦瘦弱弱的柔美小姐,似乎吓傻了,只背着手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厢里,一双明眸凝固,呆呆地看着他。 眼看着肥羊到手,彪爷怪笑着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脖领子,准备拉拽她下车。 也就是那么电光石火的功夫,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柔弱的小姑娘从背后摸出了一把锋芒利刃,顺着他手腕的骨缝那么巧劲一挥,生生的将他的右手掌给砍了下来。 当鲜血迸溅的那一刻,彪爷在醒悟到自己被人砍了,下一刻,只见那个姑娘一个飞快的扫堂腿将他从马车上直直地踹下了。 知晚在挥出了那一刀后,并没有意料中见血的恐慌,反而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头几年的梦魇一扫而空。 她紧握着手里的短刀从车厢里站出来,冷冷地看着那倒卧在地的贼首。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与父母离散,任人蹂躏的小丫头了,虽然不知能否平安渡劫,但是她绝对不会任着这帮匪人呼喝,为所欲为! 就在这时,有两个彪爷的手下一看大哥受了重伤,立刻怪叫着,举着环刀朝着知晚袭了过来。 还没等知晚闪避,两根带着哨响的羽箭劈风而开,一下子就刺透了那两个悍匪的胸膛。 知晚扭头看去,发现一身素黑的英俊青年,正在不远处再次搭弓射箭,连连射中那些与家丁缠斗的悍匪。 待射中了那些挨近着知晚的匪人后,那青年一路催马快行,然后长腿横跨,跳落在了知晚的身边。 “表哥!你怎么来了?”知晚一脸惊喜,跳下马车仰头看着表哥。 可惜表哥似乎心情很不好,双眸如孤夜寒星,快速地扫了她满身的血迹,确定她并没有受伤之后,又狠狠瞪了一眼小表妹,便对他身后跟过来的兵卒道:“将这些贼子都拿下捆绑起来!” 他带过来的兵卒都是战场上新下来的,那些野路子的绑匪岂是这些精兵悍将的对手,没几下的功夫,就一个个束手就擒。 青砚走过去踹了几个劫匪,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然后让身边的校尉认,最后对成天复道:“将军,这些人穿的是风字营的衣服,可是他们压根儿不是风营的弟兄。” 成天复冷冷道:“既然偷了兵服来穿,且算是兵营的人,由着军法处置,不必交由官府,直接拉到兵营的刑营去审!” 兵卒们得令,便将满地打滚的彪爷还有一帮手下全都带走了。 这时,成天复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小表妹,那眼神比方才的悍匪都吓人…… 知晚抿了抿嘴,笑着道:“表哥你看,我这几年的功夫没有白练……今天的事情有些吓人,你替我瞒着,别告诉祖母可好?不然她老人家一担心,血脉不稳要失眠的……” 成天复垂眸瞪着她道:“你还知祖母会担心?为何不肯听我的话乖乖呆在府里?若不是我临时有事回府去,听到你出门的事情,又碰巧赶过来,方才的事情你要如何收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侥幸命中,砍了贼人的一只手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可有想过,若是落在他们的手里,你是怎样的下场?” 成将军初时还算镇定,可是越说越来气,那声音到了最后如闷雷惊吼,在知晚的头顶连绵炸开。 知晚自知理亏,只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短刃缓解尴尬,全然是稚龄顽童不服管,又不敢顶嘴的样子。 看得成天复心里是愈加来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扬声喊道:“成老四!你莫怪她!都是我的错,是我托人约她出来的!” 似乎老天爷嫌弃官道太冷清,居然不嫌乱似的,再添了一队人马。 原来金世子从河埠头回来时,一直跟盛府的车队后面走,毕竟天色已晚,他也要回城。 只是世子爷刚刚被盛家小姐劈头盖脸地骂过,也要坚持些男儿自尊,不好挨得太近。 可没想到前面的盛家车队不但突然停下,而且折返走起了回头路。 当金廉元远远看到了那盛家车队遇劫时,正好看到盛香桥立在马车上,以及成天复领兵赶到。 等他来时,此处乾坤已定,成天复正劈头盖脸地骂着盛香桥。 金廉元觉得成家老四真是半点未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香桥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刚刚经历了如此变乱,他不安抚一下,只会板着脸骂人。 金世子听不下去了,主动承揽责任,免得美人被那一板一眼的表哥骂哭。 可是成天复见世子爷居然来了,微微眯眼,回头看了看只低头擦刀的小姑娘,然后转过头来,声音又冷了几分钟地对金世子道:“不知世子爷为何将我表妹约出城外?” 金世子当初非得将香桥骗出城来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盛家的家长肯定不会让香桥跟自己往来。 正好香桥也总来往船埠头,他在此跟她说说悄悄话,也免了盛家大人的打扰。 谁曾想到,香桥在折返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这样的情形。 不过,让世子爷此时挂心的却并不是成天复的责难,而是那……不停擦刀的盛小姐。 他刚才靠近的时候,正好看到兵卒拖人,其中有一个断了手掌的贼人鲜血淋漓,看着甚是吓人。 而盛香桥低着头在擦一把血淋淋的刀…… 看着那马车之下的断掌,金世子觉得……那砍人的肯定不会是盛香桥,大约是她体贴帮着表哥擦刀吧…… 成天复也是的,怎么可以让娇滴滴的女孩子做这等粗野残忍的事情! 容不得他细想,成天复鼻尖沁着寒芒说道:“世子爷当知女儿家名节可贵,若明珠镜台一般,容不得半点着尘。既然解除婚约的事情是两家商定,那就万难更改。我妹妹这几年一直在乡下静养,心思也比不得京城里总是出府交际的小姐活络。还请世子爷莫拿与花魁歌姬结交的做派与她亲近,你若不顾及她的名节随意相约的话,莫怪我成天复替过世的姑父代劳,抽刀与你生死一决!” 他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故人兄弟的情分了,而且说到“生死一决”的时候,眼底真是透着杀机。 就算金廉元是皇孙又如何,大西皇族祖上是北迁而来,民间至今还保留着边民的些许风气。家里的女孩子若是被人欺辱,甭管对方是皇亲国戚,做父亲兄长的只要下了战书,死在决斗场上,就是皇帝都不能指责。 更何况,盛香桥是盛家的嫡女,并非市井平民的女孩,怎么能任凭他这个浪荡子随意相约? 金廉元自然知道自己理亏,加上他也知道成天复的臭脾气,这小子从来不空吠,张嘴就是要咬人的。 眼看着香桥,身上还沾着点点血迹,若方才援兵来迟些,娇花一般的美人很有可能命丧刀下,金世子也感到阵阵后怕。 被成天复一顿痛骂之后,平日里也是张扬惯了的世子爷居然忍着气没有吭声,只是转头对香桥道:“此地不宜久留,成将军还要处置这些歹人,要不……在下护送小姐你回府去吧。” 知晚擦拭好了自己手里的那把短刃,也不看金世子,只对哥哥说道:“表哥,你让手下问问那些贼人为何在路旁折柳圈儿。”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此事并非凑巧。若是那些歹人只是在路途上看着她临时生意想要拐人,压根不必早早清场,在路边做标记劝退同行。 他们做这标记,分明布局甚久,容不得半点闪失! 成天复看她一点也不受教,居然还想操心着审问犯人的事情,便又瞪了她一眼,翻身上马,也不理世子爷,只丢下王府的车队,亲自护送了表妹回去。 今天的事情,着实吓人,知晚一路上又是苦苦求着表哥不要告知祖母。 可惜到了府中还没等表哥发话,单妈妈已经大步流星入了院子,只隐去了香桥将人手砍断那一节,讲事情告知到了祖母那里去。 紧接下来就是盛家的三堂会审。 祖母、姑妈,甚至连得晴香兰都纷纷上阵,耳提面命着香桥不许外出。 她不好顶嘴,只乖巧地一一应下。 不过今日这番惊险,她初露锋芒,入夜也有些兴奋地睡不着觉,干脆起身,准备去后花园的练武场上舒展一下筋骨,重温一下她御剑女侠白日的风采。 可知晚提剑到了练舞场时,却发现表哥也在,正在月下舞枪。 身形高大的青年猿臂狼腰,身形灵动,那一把镀金的长枪在月下快速闪动,仿若繁星坠落,在高挂长灯的反射下划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闪光。 有那么一刻,知晚总算明白说书人所说善舞矛者“泼水而不能入”的境界为何了……几年不见,表哥的武艺更上几层楼,已经在弑杀的战场之上磨砺得更加扎实儿致命。 知晚突然想回去睡觉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好在表哥面前显摆。 就在她想转身时,成天复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将一把秀秀气气的宝剑往身后藏,便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知晚不好转身就走,便笑了笑:“表哥怎么过来这边舞枪了?” “那院的武场需要重新铺砖,所以借用一下盛宅的场地……你既然要练,我陪着你过几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