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妈十七岁[九零] 第74节
江黎黎也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初那新娘子，李香玉的嫂子，这女人倒是比当初胖了很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刻薄：“哟，城里来的啊，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嫁不嫁人了？” 江黎黎厌恶地看了这女人一眼，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我们是李香玉的同学，没有管什么的意思，就想跟她说几句话，可以让我们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吗？” 这女人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江黎黎了：“说什么话，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些城里人，政府给发工资吃香喝辣的，哪里知道我们农村人的苦，不就是嫁人嘛，女人到了年纪哪有不嫁人的，念书念书，能念出个屁来？你们不让她嫁人，你把她接回家里去养着？从小到大这家里供她吃喝的油盐柴米你们来赔？收的彩礼你们来还给人家？你们有这个本事吗？没本事就少来嚷嚷。” “不是，婚姻自由，那可是国家法律规定的，你们不能枉顾她的意愿硬是把她嫁出去啊！” “谁说她不愿意啦，你们哪只眼睛看见她不愿意啦？你们这才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呢！” “既然她愿意，那为什么不敢让她出来跟我们说呢？” “说了咱们这儿的习俗就是这样，你们非要跟她说话，万一冲撞了，将来生活不幸福，你们能负责吗？” 这理儿实在是没法说了，江黎黎朝江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拦着前面那两人，她自己冲进去看看情况，李香玉一直没有出声，她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出事了。 江照点了点头，忽然脚步一动，伸长了手臂把人拦在一边，江黎黎则趁机冲了进去，一边大声喊：“李香玉，李香玉你在吗？” 李香玉她嫂子见状，立刻挺着肚子朝江照撞了过去，一边撞还一边大声喊：“不好了，快来人啊，有人打大肚婆啦！救命啊，要一尸两命啦！” 看她这阵势，江照哪里敢碰她呀，只好不停地往后退，直接被她逼出了屋子的外面。 那女人还不肯消停，继续大声嚷嚷：“大家快出来看看呀，看这些城里来的人是怎么逼迫一个大肚婆的呀，没天理，城里人欺负人啊！”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农户都赶出来看热闹了，听说有人在欺负人，手里面还拿了“武器”，什么锄头啦、锅铲啦、擀面杖啦，瞧那阵势，还挺吓人的。 第98章 江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慌得他高高举起了双手：“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我们是来找李香玉的, 是他们家里想要强逼着她嫁人。” 江照本来以为，他这话是可以让周围的邻居们认识到李香玉如今的处境, 从而跟他们一起帮助李香玉, 声讨眼前这个女人的。 可没想到，正是他的这一番话, 戳到了周围这些人的肺管子。 “真是笑话, 还强逼嫁人呢, 这女娃子养大了, 不就是给嫁人给家里换彩礼的吗？” “看吧，我早说了老李家的，不该让女娃子读那么多书，读吧读吧，读出妖来了, 瞧瞧这招来了什么人。” “我说老李家的, 你们可得把你家闺女看好咯, 可别让她跑了, 跑了就不回来了。” 江照简直不敢置信，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居然是从现代人的口中说出来的，都解放了多少年了, 怎么这些人的脑子还被裹脚布缠着呢！ 只是他不知道, 他说的话, 想做的事，触犯了这些人的利益而已。 这些人不是不知道这些女孩子们其实并不愿意就这样嫁人, 而是不能承认，一旦承认，这里的男人们，以后那什么去换彩礼，凭什么去娶媳妇？ 江照在这边别人步步紧逼，江黎黎在屋子里也好不了多少。 她刚冲进去，屋子里就出来一个人拦着她，是李香玉的父亲，一个年纪分明没有很大，却瘸着腿老态龙钟的男人。 江黎黎惊讶极了：“您的腿，怎么……”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 谁能想得到呢，一个擅长于医治跌打损伤的人，居然自己瘸腿了。 “姑娘，听我一句劝，别闹了，这就是香玉的命啊！” “不，凭什么这就该是她的命。”江黎黎发现有一个房间紧闭着房门，连忙冲上去用力拍门，“李香玉，你是在里面吗？” 李香玉的父亲在她身后说了一声：“小姑娘，对不起了，香玉这次，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江黎黎回头，瞳孔一缩，就见李香玉的父亲手里高高地举着一条板凳，狠命地朝她的头上砸了下来。 她急忙往旁边一闪，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板凳重重地落在了门板上，撞出巨大的声响。 屋子里终于有了声音：“江黎黎，你们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原来她真的在里面！ 江黎黎一边躲避着李香玉父亲的攻击，一边大声说：“李香玉，你快出来，我们带着你一起走，老师、同学们，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的。” “不用了，江黎黎，你们快走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李香玉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绝望。 确实已经来不及了，一群人从外面冲进来，大声嚷着：“把这几个捣乱的人抓起来，别让他们坏了李家的喜事！” 原来是那些人趁着江照不注意，先是抓住了欧阳婷婷，那大着肚子的女人又仗着自己是个孕妇，江照不敢碰她的优势，不要脸地整个人抱住了江照。 江照束手无策之下，也被这些牛高马大的农村汉子给反绑住了双手。 江黎黎虽然身手不错，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人，一来是不敢真的伤人，二来是没有真正的实战经验，很快也被抓住了，三个人捆在了一起。 被人义愤填膺地指责着，仿佛罪大恶极的是试图来破坏别人婚姻的他们。 一直以来，在各种文艺作品中，农村人都被塑造成一种老实巴交、憨厚的形象，江黎黎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些人的脸上，看到如此凶恶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他们打扮得太过光鲜亮丽，也许是因为他们太过细皮嫩肉，与面前的这些人如此格格不入，如果是换成其他时候，这些人也许会因为他们是城里人的缘故，而露出稍许恭顺、羡慕甚至是讨好的表情。 可是这一切，在这个天色将黑未黑的傍晚，全都成了罪恶的根源。 混乱中，人性中的恶被激发了出来，能把普通人变成魔鬼。 “打一顿，再关起来，好歹要等明天喜事顺顺利利地办完了才能放走。” “这俩小妞长得还真不错，不如索性也把喜事一块儿办了，让咱们也尝尝城里小媳妇的滋味。” “你想得美，哪个城里姑娘愿意嫁给你这个王赖子啊！” “咱们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们还能去告咱们不成？让她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江照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住口，你们这些人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在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受着法律约束的，这些人也就过个嘴瘾而已，并不敢真的拿他们怎么样，最终还是决定把他们关起来，关到明天的婚礼结束，总之不能让他们影响了婚礼的顺利进行。 一顿像样的喜酒，能让全村大部分的人都受益，办酒席要请人干活，能拿到不少工钱，还得向村里人收购鸡鸭鱼，这些都是能挣钱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要维持的，是一项约定俗成的传统，维持的是男人对女人的绝对统治地位，决不能让这几个城里娃子给破坏了。 至于这样做是不是犯法，并没有人在意。 因为这事是村里大部分人一起做的，属于集体行为，就算真的犯了法，政府也不可能把全村人都抓去坐牢，他们依仗的，就是法不责众。 将法不责众这四个字利用到淋漓尽致的，还有这些人对待他们的自行车的方式。 江黎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把他们的自行车砸成了一堆废铁，然后每人分一点，零零碎碎地带走了，就连强抢别人的财物，都抢得那么明目张胆。 最后，三个人被捆绑着手脚，关进了李家屋后的柴房里。 这屋子里还关着一群鸡，满地鸡屎，臭烘烘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黎黎还顾得上安慰欧阳婷婷：“婷婷别怕，我们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她跟江照两个人艰难地挪动着互相靠近，也不知道身上蹭上了多少脏污之后，终于两人背对背靠在了一起。 然后互相用手指尝试着去解捆着对方手腕的麻绳。 麻绳捆得很紧，也不知道这些人用的什么样的打结方式，极难解开，他们尝试了好一会儿，都毫无进展。 好在那些人大概觉得农村地广人稀，也不怕他们喊，所以并没有把他们的嘴堵起来。 江黎黎想了个办法：“要不这样，再转个方向，我用牙齿把你手上的绳子咬开。” 江照心想他们在地上都不知道蹭到了多少鸡粪，怎么能让她上嘴咬：“还是先不用吧，我有点头绪了，让我先试试。” “我知道了，这是杀猪结，越拉就越紧，不过不难解，你放松点儿，我来给你解开。” 说是不难，但还是费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才解开了。 江黎黎的双手终于解放出来，这就好办多了，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依稀也能看到一点东西。 她摸黑将江照和欧阳婷婷手脚上的绳子都解了，然后开始想办法出去。 没想到这破屋子的门倒是挺结实，厚厚的木板门，从外面被锁住了，完全拉不动。 她跟江照两个人使劲儿拼命踹的话，倒是有可能可以踹得开的，只是这么一来，肯定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把那些人引了过来，肯定会把他们绑得更紧，这个办法行不通。 而且这屋子根本就不是为了住人而设计的，只有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才有一扇小小的窗口。 江黎黎想了想：“把那些柴搬过来，我爬上去看看能不能钻出去。” 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把柴堆挪了过来，江黎黎爬上去一看，失望地跳了下来：“不行，太小了，小孩子都钻不出去。” 欧阳婷婷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被他们关到明天，眼睁睁地看着李香玉出嫁吧！” 江黎黎忽然想起来：“我们上学这么晚都没回家，家里肯定会着急的，要是他们过来找我们就好了。” 江照说：“最怕就是他们问清楚老师，知道我们去了同学家，反而放心了。” 是啊，顶多以为他们贪玩，或者在路上耽误了，索性在同学家里过夜而已，谁能想得到在如今这个社会，好好地去同学家，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呢？ “真是太可怕了。”欧阳婷婷说，“看那些人的眼神，像是要把我们吃了似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我以前听我舅舅说，哪里哪里农村人因为争地基或者抢水头什么的，发生械斗，出了人命案子的，我都不相信会是真的，现在真信了，就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样能出去吧！” “那就只能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门给拆下来了。”江黎黎用手沿着门板的四边摸索着，想看看有没有可以不发出太大的响动又能才卸掉的办法。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吓得她立刻后退了一步，小声对另外两人说：“外面有人。” 江照立刻去抽了根粗大的木柴紧紧地握在手中，低声说：“待会要是有人进来，我立刻把人砸晕，你们看准了马上冲出去。” 江黎黎紧紧地牵着欧阳婷婷的手，点了点头：“好。” 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下，门外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你们还好吗？别害怕，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在想办法开锁把你们放出来。” 江黎黎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放我们出去？” 第99章 外面那个声音说：“我是香玉的朋友, 香玉不是自愿嫁，是被她嫂子逼的，他爸前些时候上山采药摔断了腿, 不舍得花钱去医院治，落下了病根, 她嫂子要拿钱回去给他弟弟凑彩礼娶媳妇, 家里拿不出钱，就把主意打到了香玉的身上。” 江黎黎气坏了：“她嫂子弟弟要娶媳妇, 关香玉什么事？” “可她嫂子仗着肚子里的孩子, 非要李家出这个钱, 说要是拿不到钱的话, 她就把孩子打了回娘家去。” 这种奇奇怪怪地思想，是江黎黎这种受过教育，有着自己独立自主意识的女孩子们怎么也理解不了的，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