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教黛黛用剑?” 孟轲莞尔:“我怕这丫头吃不了苦头。” 施黛:…… 请不要这么一语中的。 “以前让她学过一段日子的刀法。” 孟轲道:“刀剑太苦太累,黛黛坚持了……我想想,半个月不到。” 施黛在脑子里搜寻一遍,想起这段记忆。 施敬承是用刀的一把好手,原主见惯了亲爹挥刀伏魔的潇洒,顺理成章地, 对刀法生出过向往。 然而正如孟轲所言, 过程太苦太累, 仅仅七天,手上便满是水泡。 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地想, 换作她,也难坚持下去。 江白砚很难主动邀人, 愿意教授施黛剑法,类似于年级第一的同学无偿来补习功课。 身为家长,孟轲心中欣慰,毫不犹豫地撺掇:“去试试?” 谁小时候没个手持长剑笑傲江湖的梦想,施黛当然愿意。 在大昭,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习武之人更是随性,切磋教习时,不会刻意纠结男女的分别。 江白砚都这样说了,她要是犹豫,只会徒增尴尬。 “江公子愿意的话,当然好。” 施黛嘴角一翘:“我们去哪儿练?” 练武场里,早被施云声和施敬承的刀光占据,别人插不进去。 “空旷之地皆可。” 江白砚道:“施小姐想去何处?” 施黛思索:“沧浪亭附近?安静一些。” 她不想去人多眼杂的地方,沧浪亭位于后院,僻静清幽,背靠竹林,环境正好。 施黛没忘欢欢喜喜补充一句:“谢谢江公子。” 她出声时噙着笑,双眼如一陂春水,泛出粼粼日光,是很高兴的模样。 江白砚神情未变,低声应道:“好。” 沈流霜端详他的眉眼,看不出端倪。 “沧浪亭?” 沈流霜佯装讶然:“我正巧打算去亭中看书。你们不介意吧?” 孟轲直白得多:“我也想看练剑。” 学剑不是隐私,施黛没什么心理负担,点头应下,与江白砚前往沧浪亭。 跟在两人身后,沈流霜若有所思:“江公子以前,从不这般。” “是啊。” 孟轲满心宽慰:“长大了,真好。昨日我还和敬承商量,如何才能让他和你们更亲近些。” 镇厄司的同僚相互教习切磋,此事并不稀奇。 不久前,江白砚就曾指导过施黛画符,颇有成效。 可…… 不确定。 沈流霜决定再看看。 倘若真被她发现猫腻,沈流霜高低得和那混帐小子打上几架。 * 沧浪亭紧邻池塘,正午时分风光极好。 水波潋滟,池边竹树环合,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江白砚在亭外的竹下站定,递来他的剑。 施黛顺势接下,还没拿稳,手腕一颤。 ——好重! 这把剑看上去轻轻薄薄,握起来,重量怎么像块大石头? 她看江白砚挥剑如洒墨,还以为剑身没多少重量。 江白砚果然从喉间溢出一声笑。 施黛被笑得不好意思,回想他拔剑的动作,取剑出鞘。 这把剑和他很像,清光氤氲,皎白如玉,御敌之时,又迸出势如破竹的杀机。 “江公子。” 施黛问:“它有名字吗?” 听说剑客视剑如命,有的把它当夫妻,有的把它当子女,也有人将其看作不可割舍的同伴。 无论哪一种,都要为剑取个名字。 江白砚:“断水。” 断水。 轻盈秀逸,暗藏杀气的名字。 施黛倏然笑开:“和它很搭。” 五指并拢,掌心触到剑柄的寒凉。 她不懂拿剑的正确姿势,把它在手里掂了掂。 “先学正握。” 江白砚看她捣鼓好一会儿:“掌心朝上裹起,拇指食指握紧,其余三根自然相贴。” 他尾音带出很浅的笑。 江白砚看出她握剑时的那一颤,绝对绝对在笑话她。 施黛瞥他一眼,按照江白砚所说的法子,把剑柄牢牢锢在掌中。 “施小姐。” 他来前从练武场拿了把平平无奇的铁剑,手指收拢:“想学什么?” 施黛虚心求教:“我能学什么?” 她的本职是符师,之所以想握剑,只为过把瘾。 太繁复的剑法,施黛连边也沾不上,顶多学一学入门级别的招式。 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将这把重量不轻的剑舞起来。 施黛对剑法纯属一时兴起,江白砚怎会不知。 静思须臾,少年手腕轻旋:“这个?” 寒芒一闪,剑锋骤起。 江白砚站在竹林阴影下,光线不刺眼,恰好让施黛看清动作。 明镜般的剑光流泻而上,如蝶掠花枝,轻飏旋转。 紧随其后—— 施黛就看不懂了。 等等。 为什么剑身在江白砚手中荡来荡去、肆意穿行,快得像阵风,却没伤到他自己一分一毫? 她她她都见剑锋险险擦过江白砚耳朵了! 这个动作开始和结束都很快,当江白砚收剑,施黛顿在原地没动。 第一反应,好灵动好漂亮,哪怕是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被他这样一旋,也像穿花蝴蝶似的,叫人挪不开眼。 第二反应,江白砚干了什么? 无论剑还是他,施黛都没看清,只记得白莹莹一片流光。 最后的综上所述。 这是她能学的吗? 江白砚压下唇边一道弧:“施小姐。” 施黛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 “这是,剑花?” 挽剑花,剑客的入门动作。 通常是手腕用力,作为轴心,让剑身凌空划开大小不一的弧形。 当一个接一个的剑弧连贯划出,光影层叠变幻,很能夺人眼球。 简单来说,好用好看。 施黛眼中漫出纯粹的翘望和崇拜。 被她这样盯着,江白砚暗觉好笑:“想学?” 施黛没一丁点儿犹豫:“想!” 说完有些忐忑:“会不会太难了?江公子,你别高估我。” “不难,手腕灵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