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钟月家里吐了一地呕吐物
一个女人颠沛流离的前半生,被两行简短的文字草草概括。 那些吃的亏,那些受的苦,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尽管翻阅愈发详细的个人资料,钟月的故事仍不超过三页纸。 A4纸上的黑字是如此的单调和死板。充其量是下属交出千篇一律的汇总报告之一。 滥竽充数的文字,使她的生平经历更为扑朔迷离。 所以,调查来,调查去,没有活人得知她的坚强从何而来,也没有第二个男人会对她如此好奇。 付荣是一个优秀的决策人。 多样化的商业之所以可以持续发展,主要原因无法与他那超强信心和精准判断脱离关系。 亲眼见证预言发生的人都说,他有一双能够预见未来的眼睛。 可是拥有如此了不起的眼界和智慧的男人却困苦于当下。尽管证据和逻辑不足,他却丧气地认为, 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了解钟月。 他无法了解她,就无法掌控她,尤其是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她怎能总是不痛不痒,好似仁慈地全盘接受一个恶人的所有呢? 他不能动摇! 他必须坚守一颗残酷的心! 他绝不会因为那不值一提的服侍而深感触动! 女人都是诡计多端的毒蛇! 他焦急不安地翻开厚重史册,大声朗诵一桩桩由鲜血记载的女性罪犯案例。 他在催眠自己,在告诫自己,并往心脏的城墙上加固一层厚厚的涂料。 倏忽间,一声无力的叹息传来。 钟月皱着眉,正在观察付荣右手上的痂。 看她的神情,好像是在苦恼伤痕的由来,又好像是在心疼当事人的痛苦。 不,她不能这样! 付荣怀疑钟月是在演戏。 她早就发现他苏醒了。 付荣怀疑钟月是受虐狂。 她喜欢被人残忍对待。 付荣怀疑钟月是因为爱。 她的爱是博爱,是面向所有人的。 男人感受到一种未前所未有的未知情感,就好像原始人初次遇见被雷劈中的枯树。 他看见树在呻吟,在扭曲,在挣扎。 他看见那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焰火! 他遵循本能,惊慌失措地迈开颤抖的双腿。 付荣像是一支箭飞射出去。钟月被吓了一跳。 她马上扭头看向他逃跑的方向,眼见他滑倒在地,又慌张爬起。 这家伙不止摔了一次。 他像一个刚从母亲的子宫里脱胎而出的婴儿,踉踉跄跄地从卧室到门口的几米之距爬去。 地上有水汽,看样子是刚拖过地。 滑稽的小丑猛地回头,看到观众在抿嘴偷笑。 如此丢脸的事情,他应要立即销毁人证,比如掐死她。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作为被害人,他绝对资格去控诉! 他怪责她布下陷阱,将自己谋害,却不怪责自己给女主人添麻烦。 他根本不知道胃里泛黄的呕吐物有多么酸臭。 通往阳台的窗门敞开着,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次氯酸钠的味道。 付荣以为是破房子本有的体味,可是钟月却狠狠地朝他脑袋来了一下。 “您刚刚吐了,我才拖完地。” 噢,他无比希望自己聋了。 现在挖洞已经躲不及了。他必须逃跑。 付荣冲向门口,好像钟月会吃人。 她看着他乒乒乓乓地下楼,好像跨栏似地踩阶梯,才猛然想起那双被自己擦净的男士皮鞋。 “鞋!付老板,您的鞋!” 一听这话,付荣跑得更快了,似恨不得踩着风火轮。 然而当钟月捧着皮鞋追出去之时,倍感羞愤的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楼道里回荡着女人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