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决战前夕

    防城港一战至关重要，白崇禧将所有家底和赌注都投在了这里，日本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进攻防城港之前，日本人罕见地开始了修整，而这个修整时间在白崇禧来看绝对不会太久，顶多一天时间，甚至是半天时间。

    “昆明第十四航空队司令长官唐纳德将军再次发来电报，请求将执行运输计划的有经验的飞行员调回航空基地，以求最大程度减少伤亡，同时完成对日本人的围歼任务。”参谋官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从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封电报递给了白崇禧。

    看到这封电报之后，白崇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仅仅是扫了一眼，便直接将这封电报揉成了一个废纸团。

    “回电，告诉唐纳德将军，对各地的运输计划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每天只要多起降两架飞机，委员长就能多接收一个城市，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飞行员能够调回来。”

    其实说到这里，连白崇禧都感觉有些脸颊发烧，唐老头子一个外人，拼着癌症的身躯还在为中国征战，而国民政府呢？看到的只是在这段时间内如何尽可能地接收日本人占领的地盘，白崇禧现在是看清楚了，对于这支军国主义顽固份子，蒋某人根本没有这么看重，他看重的只是眼前的既得利益罢了。

    对于自己的求援，唐老头子是没有抱任何希望的，他只是象征性地给军政部发了一封电报，在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之后，唐老头子竟然离开了驻地，朝着驻地外的教堂走去。

    唐老头子出生在一个信仰基督的家庭，很小的时候他就曾经在美国受洗，但唐老头子绝对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基督徒，从他的行为上来看，他甚至不能算一个基督徒，来到中国，经历了一场场的战斗后，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他不再祷告，也不参加任何教会活动。

    或许是有所感应，一身酒味的唐老头子竟然想到了教堂。

    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教堂里，唐老头子抬头看着那被钉入十字架的耶稣基督，口中不知道在喃喃地说些什么，唐老头子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被癌症折磨地差不多了，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连续一个月唐老头子都没有洗过澡，自从病痛难以控制开始后，他也没有再去刮过自己的胡子。

    原本一个精神矍铄、大大咧咧的美国指挥官，现在变成了一个又脏又邋遢的弯腰驼背小老头，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所有关节都开始生锈，上一次升空还是在飞虎队时期。

    那时候的他驾驶着战斗机，为了寻找日本零式战斗机的缺点而努力着。

    “主啊，这一次，我将和我的中国学生们并肩作战，作为现在航空队里现役的，能参加这次跟日本鬼子作战的王牌飞行员，我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运气。”

    “我的生命不会再长久，我敢肯定，如果这一次不驾驶着战斗机和我的学生们一起作战的话，将会死在病痛的折磨之中，这种结果太糟糕了，我不想面对！作为一个飞行员，我希望我能和张正、李海洋他们一样，死在蓝天之上！”

    “我最亲爱的战友都学生都死了，现在轮到我上了，愿主保佑，让我死于蓝天，葬在中国，阿门....”

    唐老头子对着耶稣受难的雕像做出了祷告的手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这一次，唐老头子挺直了腰杆。

    而此时，同样能从欧阳浩那里收到情报的陈泰文，在被唐老头子第二次赶出驻地之后，除了第一天去了一趟军统找了一趟欧阳浩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没有出过安舍，他整天整天地陪在宋澄跟前，每天都跟宋澄腻在一起，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宋澄也明白，不能阻止的始终阻止不了，因此，他也没有去打扰这丝平静，安静地和陈泰文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安静。

    他能感觉到，随着每天日军推进的战报送达，陈泰文的内心就更加焦虑一份，只是陈泰文很好地将这种情绪掩饰住了，他似乎在等，在等着什么人告诉他什么事。

    终于，他等的人来了，当陈泰文看到秦文和猴子的时候，这两个货居然胖了一圈，三人重逢，随即又仅仅地互相拥抱在一起！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呵呵。”三人松开拥抱，陈泰文和在猴子和秦文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对他们二人说道。

    秦文和猴子对视了一眼，互相耸耸肩后猴子对秦文说道：“我反正没家没业，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倒是秦文，这次军统的人找到他之后，他可是顶着自己父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压力来的，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归队？”

    确实，秦文和猴子是陈泰文摆脱欧阳浩去找回来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当初猴子和秦文被唐老头子救下之后就直接办理了退役，也为第十四航空队留下了两名精英飞行员。

    猴子和秦文在驾驶战斗机方面只能算是突出，如果击落五架地方战斗机就能算王牌飞行员的话，那么秦文和猴子顶多算是精锐飞行员，毕竟在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之前，他们二人都只打下了四架日本战斗机，并没有达到王牌飞行员的标准。

    “形势不太对劲，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吃过午饭我们就去驻地吧，日本鬼子已经到了防城港附近修整，接下来才是最终的决战！”陈泰文再次拥抱了一下秦文和猴子，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陈泰文的内心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驻地这边，出了教堂的唐老头子直接来到了驻地澡堂，因为病痛的折磨，唐老头子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自己了，这一天，他想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这处澡堂子是所有中国飞行员最爱来的地方之一，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或者战斗之后，中国飞行员们都喜欢来这里袍个澡，让澡堂子里的大师傅给自己用力的擦擦背来缓解一下疲劳。

    唐老头子来中国后也喜欢上了这种洗澡方式，原本在美国的时候，美国大兵们可不会一群人集中在一个地方赤裸相对，更不会趴在凳子上让别人给子搓澡。

    “唐将军，您有些日子没来了吧？能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

    澡堂搓澡的大师傅叫王富，以前在澡堂子里学了一手的搓澡功夫，后来他承包了飞虎队的澡堂子，然后一直干到现在。

    现在的王富其实不用自己亲自给飞行员服务了，给他帮忙的搓澡师傅少说也有十来个，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唐纳德的时候竟然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换上一身干活的行头之后亲自给唐老头子搓澡。

    “王，我要重新参加战斗了，帮我搓干净点，然后帮我理个胡子，我要去天上打日本人了！”唐老头子直接趴在了长条凳上。

    王富听了唐老头子的话后愣了愣，唐老头子的病情他从其他飞行员的口中听说过，现在看起唐老头子消瘦的身躯，让王富感觉有些悲从中来，这一次，王富搓洗的十分认真，甚至最后自己亲自拿起剃刀帮唐老头子将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

    “唐将军，我想您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的话，肯定会迷倒很多小姑娘的。”伺候好唐老头子穿衣后，王富冲着唐老头子竖起了大拇指，唐老头子朝着穿衣镜中看去，因为生病，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但正是因为瘦了下来，才让唐老头子显得有一丝挺拔，整个人也年轻不下十岁。

    “哈哈哈哈，是啊的，王，今天过后我们有缘再见了，我要去战斗了，你也要去战斗了，我希望你能二十四小时值班，我们的飞行员累了，可以到你这里解除疲劳！”

    唐老头子笑着点点头，此时他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在美国当飞行员时候的制服，当时的唐老头子意气风发，身材正好跟现在消瘦的自己差不多，穿上这一身衣服的时候，唐老头子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报告！军政部急电！空军司令部急电！海军司令部急电！防城港守备军急电！”

    就在唐老头子走出澡堂的时候，一名通讯兵直接跑了过来，一连拿出了三分加急电报，唐老头子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瓶止疼药一口气吃下一把，然后快速地在签收函上签了字。

    “军政部急电，请求唐纳德将军率领第十四航空队飞行员奋勇抗战，不惜任何代价夺取防城港上空制空权！”

    “空军司令部急电。希望唐纳德将军奋勇争先，希望学子们一切顺利，祝成功！”

    “海军司令部急电。请唐纳德将军安排战斗机搜索防城港海港西南部，寻找敌人撤退船只并击沉！”

    “防城港守备军急电。防城港首要之敌乃日军空军，请唐纳德将军派遣战斗机夺取防城港上空制空权，并寻找敌人炮兵阵地予以摧毁！”

    一连三封加急电报，宣告着最后的决战时刻即将到达，唐老头子快速返回作战室研究着当前战局，而作战参谋则将一条条最新收到的战况在唐老头子耳边念了出来。

    根据战报，这支负隅顽抗的日军队伍已经基本完成了战前准备工作，接下来的时间随时有可能开打，刚才防城港守备军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场战斗的关键点在空军，日本空军成为了城防的最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