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后悔

    周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郁时雨听见手机震动了几声，下意识地以为是应如给她发的消息。眼睛都没睁开，又睡了过去。

    终于不再做梦，她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郁时雨睡得有些发蒙，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才拿起手机，想起自己要回消息。

    给她发消息的，不是应如，而是梁溢。

    他九点多发的消息，“醒了吗？”

    郁时雨两小时之后才回他，“刚醒。”

    梁溢回得很快，“想吃什么吗？”

    昨晚喝了酒，郁时雨没什么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回道：“想喝粥了。”

    “好，等会到你楼下。”

    郁时雨翻看了下消息，自己也没指使他干活的意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无师自通。

    她感觉是昨晚的那个吻，可能吓到他了，想着今天跟他解释下，不用太大压力。如果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继续做老同学也挺好。

    毕竟认识了快十年了，她倒也不想破坏这份友谊。

    郁时雨玩了会手机，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为了不把头发弄湿，她随意挽了个丸子头。几乎是刚洗完脸，手机又震动了几下。

    她看着旁边亮起的屏幕，是梁溢到了。郁时雨套了件外套，坐电梯下楼接他。

    12月，A市正值寒冬，却还没迎来它的初雪。

    梁溢穿了件黑色大衣，站在不远处，看见她出现，向她走近了几步。郁时雨迎着他走去，总觉得这一幕太多熟悉，好像以前也有很多次他在等她。只是几步距离，她倒是走得不紧不慢，看着他站在那，画面着实好看。

    凛冽干净的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气，让郁时雨熟悉却又陌生。

    郁时雨只是看着他，梁溢的心脏就已经在悄悄加速跳动了。昨晚，他一直失眠。其实重逢后，他就没怎么睡好过。

    不停地打开她的对话框，他的消息删删改改，一直没发出去。

    “昨晚睡得好吗？”梁溢问道。

    冷风不停往她衣领的缝隙处灌入，郁时雨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回他“还不错。”

    “给你带了粥，应该还热着。”

    郁时雨看了眼他拎着的袋子，不是平常外卖的袋子，似乎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特地给她打包的。

    “谢谢，但是...不会很麻烦吗？”郁时雨其实并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她在每段恋爱中都不会过分依赖对方，她也害怕依赖会给她带来更多伤害。

    “不麻烦。”

    一直站在楼下，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郁时雨也不想草率地就把他带上去，毕竟也没问他意愿。

    “梁溢，昨晚那个吻，没问你的意见。所以，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郁时雨又往前走了一步，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或许，再贴近一点，她就可以不看着他，大胆说出那些她想说的。

    “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如果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你可以现在就走，不用在乎我感受。如果你觉得可以试一试，就和我一起上楼吃个饭吧。”

    说完后，郁时雨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给他空间，让他思考。

    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的话，郁时雨也能理解。

    梁溢给她的回答，也很直接。

    他牵起了郁时雨的手，拉着她往单元门走去。此时，他依旧心跳剧烈，和那年情窦初开的自己并无两样，依旧是笨拙地说不出话。

    但这次，太出乎意料了，他本以为郁时雨对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心思。

    电梯里，两人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郁时雨看着不断升高的楼层数字，笑着问他：“梁溢，你不后悔吗？”

    他反问道：“郁时雨，你会后悔吗？”

    郁时雨转头看他，见他眼眶有些湿润，应该是从太冷一下过渡到温暖的室内，一时不太适应。她伸手覆上了他的侧脸，皮肤上还残留了些外面的冷气，轻声回他，“不后悔”。

    家里开了地暖，好似藏了个夏天。郁时雨给他拿了双拖鞋，就去脱了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件白色吊带，还没穿内衣。

    “你先随便坐，我换件衣服。”郁时雨没转身，径直朝房间走去。她倒也不是那么心急，这是重逢后的第三次见面，郁时雨对于这些年梁溢的变化了解得并不多，想着先慢慢来好了。

    她脱下吊带，重新穿上内衣，套了件短袖。打开房门，看见梁溢站在厨房，他只剩一件短袖了，郁时雨却突然笑了。

    “我俩这过得是夏天吗？”

    梁溢本来只想脱一件外套，结果没站一会，整个房子的温度热得让人冒汗，他只好又脱了一件，现在只剩黑色T恤。

    光是看他露出来的手臂，郁时雨就能发现他的身材不是一般的好。恰到好处的肌肉，盘绕的青筋，让郁时雨想直接上手摸一摸。

    要忍住......

    郁时雨视线转移，走向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你不吃吗？”郁时雨站他旁边，把水递给他后，接过了他带来的粥，但袋子里只有一碗。

    “我吃过了，早上跑完步之后吃的。”

    玻璃盒打开，粥还有余温，看样子是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为什么是这个包装，你带过去买的吗？”郁时雨还是有点好奇，毕竟这分量和用料，她在A市这么久，倒也没见过。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梁溢和她靠着很近，手臂也在不经意间接触，“要热一热吗，有点凉了。”

    郁时雨从抽屉里拿了把勺子，尝了一口，“不用，温度正好...不过很好吃，你会做菜吗？”

    “嗯，到A市之后学会的。”

    郁时雨挺惊讶，他工作这么忙，没想到还会做饭，手艺也还不错，“这么厉害吗，是有人教你吗？”

    她又补了句，“是女朋友吗？”

    “不是。”

    “梁溢，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是单身吧...那我会觉得你在骗我。”

    郁时雨转身面对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发现些破绽。但没有，梁溢很坦荡，眼神也很炙热地回望着她。

    “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不谈呢？没遇到合适的吗，还是你不喜欢女生？”

    本来还很正经的气氛，一秒突变。梁溢被她逗笑，“别瞎想，没谈罢了。”

    郁时雨的手指从他的手背一路滑到他的小臂，紧紧握住，她还是没忍住，想试试手感。“没有理由吗，就只是不想谈？”郁时雨的手捏了几下，很结实，她一只手都握不住。

    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最好时机，梁溢只点了点头。

    郁时雨本来是想摸摸他的头，但梁溢实在太高了，她摸有些费劲，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这么乖吗？”

    梁溢这次抓住了她的手，反客为主。

    郁时雨看着他，想到了什么，“梁溢，我现在单身，你需要看一下我的体检证明吗？”

    即使不是今天，她也想在继续发展之前和他把这些问题聊彻底。

    “不用，我的体检证明等会转你微信。”

    他只是看着自己，郁时雨就有些泛湿。从重逢的那个夜晚，她看见他的那一刻，沉淀已久的年少心思全都重新荡漾起来了。夜晚，她坐在小船上随着记忆之河流动，留意过的，看到的，忽视的那些瞬间，如烟花般在她眼前炸开。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和梁溢试试。但毕竟很多年没有接触了，光有冲动还不够，她也需要寻找一些能继续维持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