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后悔

    郁时雨到家才看到应如后面发的消息，她换了身衣服，才继续回她。

    “时雨，你到家了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没有，我刚到家。”

    “那个小学弟送你回家的吗？”

    郁时雨的感情状况从不隐瞒她，“不是，是梁溢送我回来的。”

    应如的电话几乎是她发完消息的三秒内就打来的，“梁溢？班长啊...他怎么会送你回家？”

    “买东西的时候碰见了，就顺路送我回来了。”

    应如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没说点什么吗？”

    “有什么要说的？”郁时雨反问道。

    应如回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觉得梁溢他喜欢......”

    郁时雨立刻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不要瞎说，乱传不好。”

    应如和郁时雨从初中开始就是一个班，高中又做了三年同学，大学又同时考进了A大。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应如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

    “生气了啊，今晚谁惹你生气了吗？”

    郁时雨倒了杯温水，小口地喝着，回她：“有点累了，明天再跟你聊。”

    “好，早点睡啊。”

    郁时雨几乎是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可能是晚上遇到了很久没见的人，她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每个画面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和梁溢，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两人几乎是轮流当第一，但一个比一个坦诚释怀，都没有很强的胜负欲，非要比个高低。

    不止班上，整个年级也传过她和梁溢的绯闻。两个当事人倒很坦然，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同学关系了。

    从小开始，郁时雨就不是个被刻进模范榜里的标准三好学生。逃课，不交作业，开小差，上课睡觉，她都有过。

    不过，她更多时候是在晚上熬夜刷题，所以每次考试她还是很稳定地占据前列，班主任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直到她因为谈恋爱被找了家长，班主任对她放任的态度直接变成了惋惜。但郁时雨心里有数，没有因为任何事影响到学习。

    她的这段恋爱，从高二开始，也在高二结束。本来她不会对任何塞在她抽屉的情书和礼物动心，但只是因为在她跑步摔伤时，那人把她背到医务室，一直陪她到治疗结束。在他的背上，处于青春期无处散发的荷尔蒙悄悄作祟。从认识到确定关系，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俗套的剧情，老土的画面。

    人因为繁重的学业都变得越发迟钝，她的恋爱也在对方指责自己不够关心在意中戛然而止。

    她却也松了口气，只跟应如说了自己分手的事。

    郁时雨上大学的时候跟应如再聊起这事，只觉得当时自己可能学习学傻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答应对方在一起了。后悔倒谈不上，只是不太记得当时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或许因为他太主动了，问了我不止一次。”

    应如当时问了句，“那如果当时背你去医务室的是梁溢，他也很主动呢，你会不会跟他谈恋爱呢？”

    郁时雨沉默了许久。

    一进高中的分班考，梁溢就坐她前面，郁时雨问他借了橡皮。

    是很干净帅气的男生，也很有礼貌。

    后来分到一个班，成为同桌。郁时雨无法否认，梁溢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但当时的他太木讷了，郁时雨自然也不会往那方面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梁溢对她的好，像一场持续不停的潮湿春雨。

    梁溢会提醒她写很关键的作业，会在班主任发现她开小差之前把她思绪拉回，帮她挡着让她上副课时能睡上一会。

    课间因为女厕所总是排很长的队，郁时雨和应如一旦去卫生间就来不及去另一个方向接水。等到临上课前才回来的郁时雨，总会发现桌上的杯子已经被灌满了水。杯盖也已打开，怕她烫到。

    第一个学期，和他连说话都很少。

    第二个学期，她已经可以主动和他开玩笑了。

    他们之间，也写过不少纸条。

    也会打赌，让输的一方帮自己写作业。

    但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

    应如一开始还很生气，说梁溢是渣男，有话不挑明，明明亲近的朋友都觉得他和郁时雨之间关系不简单。但郁时雨知道，如果他只需要朋友，那她也能成为很称职很好的朋友。

    从她高二谈恋爱开始，两人之间的互动都生硬了不少，也都在避讳着什么。

    语文课上，特立独行的语文老师，经常火速上完所有知识点，留出一半时间给他们休息。拉上窗帘，所有人趴在课桌上。

    一开始，不理解的人甚多。

    后来，语文课变成了大家最喜欢的课。

    郁时雨坐在他左边，睡觉的时候趴向右侧，正好和梁溢相对。她数了不知道多少次梁溢的睫毛，也想了无数次自己摆在位置，只把梁溢当朋友。

    暗示得多了，意识也会发生变化。

    大约是从高三开始，郁时雨和梁溢的关系更加自然了，没有多余的想法，全心扑在学业上。同桌偶尔的关心和照顾，也会被题海淹没。

    六点四十五就要进班早读，晚自习十点半才下课。

    那段时间是所有高三生，咖啡粉往嘴巴里直接倒都会睡着的程度。

    大家对咖啡逐渐免疫，同桌的提醒比任何功能饮料都管用，更别说遇上有责任感的同桌了。

    而梁溢，就是她的那个有责任感的同桌。

    郁时雨最后几个月冲刺的时候，几乎天天两点睡。不迟到已经是好事了，早读连眼睛都睁不开更是平常。

    梁溢会在班主任来的时候，用胳膊轻轻提醒她。一次不够，还会再来一次。

    郁时雨天天说的最多的两句话：

    “梁溢，我好困啊。”

    “梁溢，记得叫我啊，我只睡十分钟。”

    两人也变得越来越有默契，郁时雨也知道，如果梁溢只是咳嗽了一声，那说明班主任只是进班了，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如果梁溢是用胳膊撞她，那说明班主任离两人很久了，不过眼神还没注意到他俩。

    如果是离他俩只有最后一步了，梁溢会在桌下拉她的衣服，让她立刻清醒。

    郁时雨睡得双眼皮都变成了多眼皮，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梁溢，又继续开始学了。

    高考结束，郁时雨去了A市最好的大学，而梁溢去了另一个省最好的学校。

    郁时雨以为她和梁溢之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大学四年每年都会办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她刚开始每次都会和应如一起回来参加。

    梁溢，也变了不少。

    好像更高了，也更挺拔了。

    有没有谈恋爱，是每年聚会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而郁时雨和梁溢，是被全班重点关注的对象。

    郁时雨是大二谈的恋爱，学长主动追的她。大三下学期，两人才分手。因为他在床上的表现实在令郁时雨不满，她自慰都比和他做爱舒服。

    在其他人眼里，她的感情生活还算很稳定。

    梁溢一直没谈恋爱，也拒绝别人的牵线搭桥。况宇哲知道他的全部情况，问了他好几次“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她感情很稳定，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总是慢了一步，后知后觉，全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