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青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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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樱扉径直往里走去。 陈清雾有惊魂甫定之感,假如刚刚突然来的是孟祁然…… 孟弗渊极有分寸,每回过来都会提前打招呼,因此目前为止,倒没有发生兄弟两人相撞的惨剧。 但时间久了,终究纸包不住火。 “清雾。”孟弗渊随手整了整衣领,出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今天早些休息。” 陈清雾点点头。 孟弗渊最后再看她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了。 陈清雾目送他身影出了大门,去沙发上坐下,拿了一支烟点燃。 赵樱扉出来时,就见陈清雾手臂撑着沙发扶手,手里夹着烟,怔怔发呆。 “我走了,清雾。” “……嗯。” 赵樱扉见她仿佛丢了魂一样,终究不放心,走到她身旁坐下,侧身问道:“怎么了?” 陈清雾回神,吸一口烟,闷声问,“你现在忙吗?” “还好。怎么了?” “能不能陪我聊一聊?” “感情问题?” “嗯。” “我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陈清雾笑了一声,敛下目光,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上回我跟你说,有个很尊敬的人喜欢我,你记不记得?” 赵樱扉点头。 “我今天刚刚发现,那个人……” “你就不能直接说是谁?” 陈清雾把心一横,“我今天刚刚发现,孟弗渊……” 赵樱扉失声,“谁?” “……你让我直接说的。” “你是说,那个喜欢你的人,是孟祁然的哥哥?” “……我都说了会吓死你,你还不信。” “我信了。”赵樱扉拊胸口,“……我先消化一下,你继续说吧。” “就是,我今天上飞机之前,去搜了一下孟弗渊的头像,是一部电影的截图,叫《祖与占》。” 赵樱扉说:“我看过。讲三角恋的。我不喜欢看文艺片,太沉闷了,差点看睡着。” 是的,大家给《祖与占》打上的最肤浅的标签,就是两男一女的三角恋。 孟弗渊的头像,是祖与占二人,在酒馆里喝酒,祖用粉笔在桌上画下自己情人画像那一幕的截图。 陈清雾说:“这个头像,他换上快有六年时间了。” “你是说……” “嗯。” 他喜欢她长达六年之久,却掩饰得这般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来东城之后频繁接触,或许直到今天也不会暴露。 赵樱扉思考了片刻才说:“他知道你跟孟祁然其实从来就不是情侣关系吗?” “他之前不知道。家里人都默认我跟祁然是一对。” “这么久的暗恋,我是做不到的。我能坚持六天不去摊牌就不错了。难怪孟总创业可以成功,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陈清雾被逗得笑了一声。 赵樱扉说:“那你愁眉苦脸是为什么?你不喜欢他拒绝掉不就得了。他暗恋是他的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我没有不喜欢他。” “喜欢那不是更好吗。两情相悦。” “……赵博士你在感情方面是单细胞生物吗?哪有你讲得这么简单。他是孟祁然的哥哥,知情人是知道我跟祁然根本没谈过,外人不这么以为啊。” 有时候两家婚丧嫁娶办宴会,互相出席,两边的亲戚都会随口玩笑地问一句,清雾和祁然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就连她自己,此前也笃定地认为,自己会和孟祁然结婚,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样的情况下,外人会如何看待? 没有人会细究内情,两兄弟争一个女人,这就是铁口直断的定调,因为它充分地满足了大家的窥私欲。 今后,他们三人必会成为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 赵樱扉听完这番解释,了然地点头,“确实……” “其实我觉得自己蛮卑劣的。孟弗渊提出要追我的时候,我清楚自己对他没有恶感,或者说,其实很有好感,就默许了他的行为。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我非常享受。我根本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其实非常刺激……” 赵樱扉目瞪口呆,“姐妹你太坦诚了。” 陈清雾垂下眼,“……就是这几天,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了。但是这一点点喜欢,比起他喜欢我六年时间,根本不值一提。我没有对抗那些流言蜚语的决心,一点也没有。” 她叹声气,“……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追我。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所以……” 陈清雾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喜欢他到什么程度?” “不好说……” 想见面,想和他不断不断地聊天,想进一步追溯那些她没有特意留心过的,他的过去。 会脸红心跳,会来回试探,还会心疼他极少展露的脆弱。 这种喜欢,到底到什么程度呢? 和追随祁然九年时间相比,能拿得出手吗? 她甚至都不敢去比较,因为心知这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冒犯。 赵樱扉只谈过一些特别直接、毫不拐弯抹角的恋爱,持续时间也都不长,她由来觉得恋爱一事其实很无聊,远不如实验有进展更能带给她愉悦。 也因此,她实难提出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站在理性的旁观者的角度,假如你还没有多喜欢他,其实我建议你还是算了。人很难真的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你俩的事情一旦露馅,那就是众口铄金。更别说两人还是兄弟,兄弟反目是肯定的。” 陈清雾一时不再作声。 “当然我这人比较务实,比较怕麻烦,如果是我我肯定算了。不过我的想法不具备参考性,究竟要怎么办肯定你自己做决定。” 陈清雾陷入沉思,只有指间青色烟雾缭绕。 赵樱扉还得回趟实验室,因此稍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陈清雾左右没有睡意。 在床上躺了许久,还是爬起来。 披上一件外套,准备去冰柜里拿一些瓷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身,往展架方向走去。 左手边架子上第三排。 晾得差不多之后,就拿保鲜膜裹住,因此至今还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干燥程度。 虽是新手作品,但一旦施釉烧制,成品必然也有一种随性的雅趣。 陈清雾将其拿了下来,放到一旁,随后去翻靠墙架子上的试片,找一种最合适的釉色。 / 新一代机械臂进入调试阶段,公司高层都在为寻求新一轮融资做准备。 孟弗渊忙得晨昏颠倒,每每稍有闲暇想去拜访陈清雾,都被告知很不凑巧,孟祁然在她那里。 如非必要,他不愿提前将冲突升级,否则清雾夹在中间一定难办。 因此也就放弃。 他去北城出差一趟,回来便要到孟祁然的生日了。 孟祁然10月20日生日,陈清雾10月27日生日。 离得近,两家关系又好,因此家长索性就把两人生日并到一块儿过,为了“公平”起见,今年过陈清雾的那天,那么明年就过孟祁然的那天,如此轮替。 过去二十多年都是如此,今年估计也是同样。 他不愿回南城再与她见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过分拘束。 因此落地后的第一时间,就联系陈清雾。 没想到仍是不凑巧。 孟祁然正在陈清雾的工作室,帮忙组装货架。 他工作室离得近,不过三公里,具体业务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因此凡有空都会去陈清雾那儿看看。 最近做的东西很多,原先的几个架子快要堆放不下了。 陈清雾下单了几组超市货架,孟祁然到的时候,她正自己吭哧吭哧地组装。 她这人好像很不喜欢麻烦别人,能力之内一定自己动手,能力之外再考虑寻求帮助。 多一人帮忙,速度快了许多。 几个大型货架整齐地立了起来,下一步便是将原本货架上的素坯,重新整理一遍。 全部弄完,花去了好长时间。 陈清雾拿扫帚和撮箕略作打扫,洗手之后,拿起手机,准备点两份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