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第一因 第3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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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其历来与朝廷交好,在大明九王伐山破灭之时都躲了过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大衍院不立山门,而是在闹市之中修建庙宇,每一代不过数人,比之他们摩云门人丁更少。 而让他心中一沉的,不是这老和尚本身,而是他的出现,这说明什么,他自然清楚。 “大人修持了多年的静功,本也到了更进一步的程度……” 圆觉老僧望向聂文洞:“若大人愿意出家剃度,贫僧可传你我佛真传。” “出家?” 聂文洞哑然失笑,却也没反驳,而是望向了于忘海,微微一叹,状似黯然:“于先生,二十年里,聂某自问对你不薄,可你却有负本官的信任。 依仗本官的信任,不但把控七府官吏升迁考核,在其中牟取暴利,更隐瞒各地灾情,以至于造成如此大难……” “呵呵,哈哈哈!” 于忘海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整个人也卸下了伪装,闻言冷笑、大笑:“你说的不错,一切罪过皆在我,你就半点不知道,半点都没有听说!哈哈哈……” 说话间,他的周身泛起雄浑血气,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老迈? “阿弥陀佛。” 老僧立身湖中,口诵佛号,宽大的僧袍无风而动。 “这是……” 于忘海瞳孔一缩。 那老和尚诵念佛号的瞬间,其周身皮膜竟泛起了金光,这是…… “烂柯寺的‘金刚不坏身’?!” 老和尚微笑。 “到得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吗?” 湖心亭中,聂文洞放下鱼竿,淡淡的望向于忘海:“你可知,如此罪过,已可举族凌迟了,可你我到底相交一场,若你束手就擒,本官或还可为你留一根苗……” 第271章 风虎云龙! …… …… 一个锦衣卫,上百六扇门的高手出动,其动静之大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事实上,早在杨狱踏足六扇门,就有人向着各处去汇报。 其中一人泥鳅一般穿过人群,来到经过改造,已成为容纳饥民的大本营的原州府所在,匆匆进入其间,寻到了丘斩鱼。 “杨狱去了六扇门?” 丘斩鱼本在处理卷宗,闻言顿时一惊,本想赶去六扇门,但一想后,还是折返回来,去了后院。 以杨狱今时今日的武功,他要做什么事,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阻拦的了。 “传书各府,运粮队伍不可停下,另外,加派开凿水井的人手,德阳府多年水脉,纵然大旱也不至于全部干涸……” 书案前,徐文纪极为繁忙,又是一夜没睡的他,脸上有着疲惫,见到丘斩鱼匆匆而来,却似猜出什么:“杨小子?” “不错。” 丘斩鱼言简意赅,快速汇报:“杨狱去了六扇门据点……” “这小子倒是雷厉风行,老夫还以为他多少要休息几天。” 徐文纪停罢只是笑笑。 “杨狱此人行事太过强硬,此去六扇门,只怕是要算账,一旦引出乱子,城内只怕就要安抚不住……” 丘斩鱼神情凝重。 作为锦衣卫少见的文职,他掌管着青州锦衣卫的人事与新人训练,对于所有锦衣卫的脾性都有着了解。 有关于杨狱的情报卷宗,他不知看了几遍,哪里不知道这位名噪一时的新人手段向来凌厉不留情。 徐文纪趁着空闲,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道:“你以为他要清查六扇门?” “莫非不是?” 丘斩鱼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就是一变:“他难道要动于忘海?” “是,也不是。” 徐文纪在屋内踱着步子,舒缓着酸困的筋骨,缓缓道:“依着咱们目前所知的情报,曹百户的死,以及伏杀祁副指挥使的事情,都与于忘海有着关系。 可区区一个幕僚,莫非还能真个蒙蔽了老夫那位同窗不成?” “您的意思是……” 丘斩鱼心中一颤。 徐文纪负手于窗前,遥望城南:“这小子只怕不止是想要拿下于忘海,或许还有着借此事趁机发难,拿下聂文洞!” “太莽撞,太莽撞。” 丘斩鱼有些站不住了,心中震惊之余,又有些佩服这小子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性了。 聂文洞是什么人? 一州之主! 大明疆土浩瀚,子民亿万万,可仅分九道二十七州而已,能成为一州之主,其个人的能力反而不如其背后的势力来的重要。 要知道,青州之前的几次匪患,尤其是冀龙山聚义长留之事,曾引得皇帝三次呵斥,可哪怕如此,都没有直接罢免其州主之位。 为什么? 就是因为其身后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小子…… “莽撞未必不好,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若连半点气性都无,老夫都要惧他三分了。” 徐文纪意有所指。 “聂文洞老奸巨猾,锦衣卫数十年都没能抓到此人的把柄,他如此做派,反而会打草惊蛇……” 丘斩鱼跺了跺脚。 于忘海的所作所为,他们自然也不是不知。 可区区一个幕僚,即便拔除又能如何? 聂文洞才是真正的根源,不能拔根,如于忘海这样的幕僚,根本抓不尽,杀不完。 “惊蛇终归比冬藏的蛇要好,只是,这小子到底还是看清了老夫这位同窗,以他的决断与谨小慎微……” 徐文纪微微摇头。 不等丘斩鱼琢磨,就自怀中取出一枚金珠,递给他,道:“去瞧瞧,他闹让他闹,却不可让他真吃了亏。” …… …… 鱼饵抛下,湖中鱼儿争抢跳跃。 望着漫不经心的聂文洞,以及立于湖面,双手合十,体有金光的老僧,于忘海的一颗心跌落谷底。 聂文洞话中的涵义,他听得清楚,更明白其意思,然而…… “为什么?” 于忘海垂下眼。 有这一天,他其实也有过预见,可在他看来,此时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才对。 以聂文洞的地位与背后的势力,纵然是徐文纪想要动他,都绝非易事,而此时,如何看,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才对。 “你问,本官就要答吗?” 聂文洞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轻轻一嗅,后倒入湖中,望着鱼苗跳跃,微笑道:“我知道你练有一式杀招,若想施展,也无妨。” 他的眸光平静,映彻出于忘海木然的脸色。 数十年相处,他如何不知自己身边这条老狗的心思,但他并不在意,养狗千日,用于一时。 偶尔的呲牙算不得什么。 “贫僧正想领教。” 圆觉老僧亦是微笑。 “看来,今日我是必死无疑了。” 于忘海显得很平静。 他曾有过不少的布置,可聂文洞此人心机深沉,他要发动,那必然是早已拔除了他所有的后手。 “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想过真有这么一日,我该如何,是悲愤、不甘,还是愤怒、狂暴,其实都没有。” 这一日,是注定的,于忘海很清楚。 脏了的手套,终归是要被丢弃,哪怕它曾经很有用,可一旦有着破洞,对于其主人而言,就没有了任何用处。 但他也没什么后悔。 从一个活不下去的落魄老道,到如今富甲一方,掌控七府吏治的权倾一时,这些代价,他早就衡量清楚。 可…… 他遥望云天,微微一叹:“给我十日时间,送我儿离开德阳府,再回来赴死,如何?” “呵呵。” 聂文洞笑着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下,这道理,你前几日不刚教了你儿子,自己怎么反倒不知道了?” 见他拒绝,于忘海痛苦的闭上眼。 正如他信不过聂文洞,对方,也信不过自己,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