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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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本来正在实验室里写报告的郑语,在接到电话后,又风风火火地带着提取信息素的便携仪器赶去禁闭室。 戴好口罩做好心理准备后,郑语刷了自己的id卡打开禁闭室的门,里面那股大海磅礴又带着雪松冷峻的双重信息素再度扑面而来,让郑语走进禁闭室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顾淮的量级太高了,在易感期的作用下,别说是他,即便是a级的alpha都未必能受得了,而s级的也只会被激起强烈的抵制与攻击欲。他要不是戴着军用隔绝信息素的口罩,估计开门的瞬间就直接被冲昏过去。 昏暗的禁闭室里,顾淮正靠坐在墙边,看到郑语戴着口罩走进来时,他扬起下巴,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现在信息素不受控,辛苦了。” 明明说着抱歉的话,可这声音听起来一点歉意都没有。 郑语差点就想给顾淮翻个白眼。 提着仪器走到顾淮跟前,郑语蹲下身将箱子打开把仪器组装好,郑语说道:“你在易感期,又没有得到omega的安抚,这个时候直接从你的腺体提取信息素,你会很难受,但你放心,我动作很快的,你忍一下就结束了。” 对于郑语的话,顾淮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看着郑语,等到郑语装好仪器后,他便侧过头向郑语露出自己的后颈腺体。 顾淮的腺体因这一年多来,不断反复被提取信息素,腺体附近多了许多伤口愈合后留下的针孔痕。 即便是s级,腺体被这样反复摧残,也很难保证顾淮的身体不会出问题。 郑语看着顾淮的腺体,一时间竟下不了手把仪器的针头刺进去。 腺体是他们alpha和omega全身最敏感脆弱的部位之一,他完全不敢想象,每隔一个月就要这样提取一次信息素,忍受针头刺入腺体并抽取信息素所带来的痛苦,是怎样的折磨与煎熬。 “别墨迹。”顾淮抓住郑语的手腕,冷眼睨视他,“我儿子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拖。” 顾淮以前虽然也话比较少,但是相对说话没这么刺人,而且因为提尔一贯是能动手绝不动口,动口也是张嘴就会把人怼死四处得罪人,所以过去一直都是顾淮更好说话,在部队里替提尔维护基本的人脉和关系。 然而现在,自从提尔成了被通缉的逃犯,顾淮也被撤去军人身份收回一切荣誉后,顾淮便像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性情也发生了变化,跟人说话时总是冷冰冰的,而且措辞也非常直接甚至到了无礼的地步。 就连在顾淮手底下进行疫苗研究的几个研究人员都在背地里议论,说顾淮不好相处,完全是个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是傲慢无礼的冷血alpha。 咬咬牙,郑语把针头从旁的肌肤刺入顾淮后颈,在针头被推进腺体的时候,顾淮明显浑身肌肉绷紧一动不动地忍受腺体被刺进而抽取信息素所带来的痛苦。 按下仪器针管上的开关,随即看到像脊髓液一样的信息素被吸取出来,慢慢填满针管。 顾淮的信息素腺液是相当漂亮的冰蓝色,就像他的人一样,沉静而遥远疏冷。 从腺体抽取信息素,无论经历多少次,那种仿佛要将神经也撕裂的锥骨之痛也不会有半点减轻。 即便如此,顾淮依旧由始至终没有半分挣扎或是无法忍耐的动作,唯一能看出他正在经历巨大痛楚的,只有他难以克制属于身体自然反应的肌肉痉挛。 郑语能清楚地看到,顾淮赤裸的后背上,紧绷如石块的肌肉,时不时会不受控地产生收缩痉挛。 当信息素腺液充满整支针管后,郑语关闭针管上的开关并拔出针头,然后把抽取出来的一整管信息素腺液小心地放回到箱子里。 顾淮又再靠到了墙上,抽取完信息素后,他不仅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整张脸比雪更苍白,他看着郑语又拿起另一管针筒,任由郑语抓起他的手臂给他注射也没有反抗。 “这是快速补充能量的葡萄糖氯化钠,你放心,是我亲手准备的没被别人碰过。”郑语也不知道顾淮这样任由他摆布是什么意思,他隐约察觉到顾淮现在并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也没有要自讨没趣,只不过他这人不喜欢被误会也憋不住话,即使明知道这对顾淮来说可能是多余的解释他也还是说了。 “你……”顾淮动了动嘴唇,他没有忘记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疑虑,“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明说,但郑语应该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知道他和提尔是双向标记的人极少,而他需要有提尔信息素的抑制剂这件事,郑语不应该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你怕不是痛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了吧?”郑语给顾淮打完补充剂,低着头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然后在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用指关节在装仪器针管的箱子上敲了几个字。 那是摩斯密码:--..-..-..-.-. .-..-.--...-...--.-.-.--..----. -..-.---.-.. 郑语敲箱子的时候还一直在跟顾淮碎碎念,用自己说话和收拾东西的声音将敲箱子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顾淮半垂着眼帘,仍是那一副疲惫又漠然的样子,等郑语边唠叨边收拾完东西后,他已经彻底将双眼闭上,像是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但郑语想,顾淮一定已经都看清楚了。 从禁闭室里离开后,郑语直接带着顾淮的信息素去了看护室,做完登基之后,他便亲自替看护室里那个泡在透明药液里的小小婴儿续上了这极为重要的续命信息素。 小小的婴儿身长连一个成年人的小臂长度都不及,双眼紧闭的脸上戴着氧气罩,右手手背上插着一根细管,后颈那个发育并不完整的腺体上也被插进了一根输液管,而婴儿的身上则贴满了各种连接监测仪器的电极片。 这是一个还未足月就被取出人造子宫的婴儿,并且因为这个缘故,现在婴儿正处在停止发育的沉睡状态。 omega父亲被指认为一级叛国逃犯正在被通缉行踪不明,alpha父亲则受到严密监控正在努力研发能挽救这个末世废土的疫苗,而他们的孩子,这个在沉睡中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婴儿甚至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样残酷的现实让郑语感到莫名的可怕寒意。 郑语还记得,当初上面下来命令,要顾淮和提尔生一个孩子的时候,提尔有多生气。 从一开始,提尔就跟顾淮说了,他绝不会用自己的身体生孩子,哪怕他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但他更是个军人,而且是特种兵。 顾淮夹在提尔跟上级中间,那段时间非常的不好过。上面不断施加压力,甚至明确那段时间不许给提尔排任何任务,而那个时候也恰巧就是丧尸病毒开始失控,全球各地开始不同程度地失守沦陷,以致各国的特种兵任务最多的时候。 营救任务,抹杀任务,还有各种各样档案封禁的秘密任务。 这种时候不许提尔出任务,还想要顾淮主动诱发提尔发情好让提尔怀孕,种种操作让提尔愤怒不已,直接就在基地里大闹了一场。 顾淮一向非常尊重提尔的意愿,但凡是提尔不愿意做的事,他绝不会强迫,更别提居然要在提尔不愿意的情况下使手段去让提尔怀孕这种连他听了都生气的狗屁命令。 因此最后,顾淮提出要进行交涉,并成功说服上级,通过提取他和提尔的基因以及细胞进行定向培育,在人造子宫里培育出了这个孩子。 而提尔,他只是不愿意被当做生育工具,并不代表他就不喜欢拥有他跟顾淮的基因和血脉的孩子。 在胚胎成功发育成胎儿后,提尔只要不是去出任务,几乎每天都会到培育室里看看被泡在人造子宫里不断发育成长的儿子。 提尔虽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郑语每次看到提尔站在玻璃前长久地看着自己正在长大的儿子时,都能真切感受到,提尔对这个儿子的爱意。 顾淮曾经说过,提尔很想要有自己的家人。 正因此,郑语至今都无法相信,提尔会是那什么见鬼的间谍,甚至还心狠手辣地试图要杀顾淮和他们两人的儿子。 就像顾淮不相信他一样,郑语也半点都不相信顾淮说的那些鬼话。 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查清楚,他去m国那段时间基地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十一章 人体实验 顾淮在两天后结束易感期,得以被放出禁闭室。 从禁闭室里出来,两名士兵跟着顾淮一起回到他的单人寝室,并在寝室外守着等他出来。 整整五天的易感期,到后面还让郑语替他抽取了信息素,顾淮身上的肌肉都被消耗了不少,令他看起来比之前又消瘦了一圈。 即便如此,顾淮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休养上。 在浴室里快速洗了个澡,重新换上紧身服再套上研究院穿的白大褂,顾淮整理好自己后戴回眼镜,从寝室一隅的资料柜里带上需要的文件,一秒也不耽搁地离开寝室前往基地的病毒研究所。 那两名士兵依旧跟在顾淮身后,全副武装,像是只要顾淮有任何逃跑行为,他们就会出手武力制服。 顾淮一向不理会也不在乎自己身后跟着几个士兵,他步履迈得大速度也快,大约十分钟后,就到了病毒研究所,在门口扫描了眼瞳膜和指纹完成生物识别的身份认证后,紧闭的大门向两边打开,顾淮走进去,两名士兵则一转身再次像雕像一样守在了病毒研究所的大门前。 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大多都是各司其职,认真地埋头做事,并不会互相交谈闲话。 当顾淮又回来研究所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有些研究人员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甚至都没有发现顾淮回来了。 病毒研究所的地下二层,专门用来关实验用的丧尸,每一个单间里都关着一只丧尸化程度不同的丧尸,并依据alpha、omega和beta进行分类。 作为曾经的特种兵,顾淮杀过很多人,无论是敌人、罪大恶极的恶徒、制造恐怖袭击的犯罪分子甚至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然事实上,他从来都不喜欢杀人,也并非对杀人这件事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他仍旧在进行着充满罪恶的杀人行为。 要研究疫苗,就需要进行临床实验,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悠悠地去用动物进行实验,所以他们现在的疫苗研发,从一开始就是做的人体实验。 至于实验体的来源,几乎都是普通的平民。 包括他在内,这个病毒研究所里的所有研究人员,都有过亲手将病毒注射进实验体身体里的经历,他们要先让实验体感染,让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丧尸,然后再给他们注射研发中的疫苗。 顾淮在很早以前曾经问过提尔,怎么看待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的问题,毕竟这是一个在人权以及生命平等论等一系列伦理道德价值观念的发展过程中,一直备受争议的一个课题。 用动物进行实验,造福人类,也是对生命的残杀,是不道德的行为。 但从医学进步的角度还有自然科学研究发展的角度来看,临床实验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不用动物做实验,那就只能是人,用人来做实验,漠视人权,同样是不道德的虐杀行为。 要想进步,在那些难以攻克的医学与生物学领域的课题上有所突破,就必然要有相应的付出与牺牲。 顾淮对这个问题,有他自己的看法,只是他也想要知道,提尔是怎么想的。 提尔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纠结或是犹豫,仅仅是反问他:“如果不做动物实验,不做人体实验,是不是就不能确保药物是否有效和所带来的副作用?” 顾淮说是。 于是提尔很直接地说道:“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就没有必要管所谓的伦理道德问题。只要结果能造福大多数人,那这件事在我看来就是对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讲究过程的合理合法。而且,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取舍问题吗?为什么会有争论?牺牲少数造福多数,人类一直都在这样做啊。还有我不明白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这两者间有什么区别,说应该使用动物实验的人,在心里就默认了人比动物高贵,可人也一样是动物,说拥有高智商也是人类自封的。事实上,用动物或是用人做实验都一样,至少在我个人看来,都一样是在虐杀生命,没有任何区别。” 顾淮必须承认,提尔的话对他是有影响的。 无论是他还是提尔,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因为他们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但所谓的好人,本来也是相对的,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完美无缺的好人,每个人,一生之中或多或少都犯过错。 没有人,应该要因为一次错误而被否定,也没有人,应该要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肯定。 而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定义。 他有自己认定的正义和原则,并承认自己身上同时背负着罪孽。 乘坐电梯来到地下一层,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白炽光照亮实验室每一个角落,左手边是一排整齐计算和检测装置,右手边则是一整面墙的分门别类放置好的药物和注射剂,在实验室的正中央,是一张手术台。 此刻,手术台上面正躺着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且神情畏缩的人,这个人显然并不是基地里的士兵也不是研究人员,消瘦的身材和憔悴不堪的外貌显示出他先前在外面流浪逃亡过很长时间。 顾淮知道,这是新的实验体。 在手术台旁边还有一个人站着。 那人留着一头长发,长相阴柔,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没有穿着研究人员的白大褂,只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军装,显示出他精瘦的身材,双手的袖子均挽起到手肘处,露出肌肉结实有力的小臂,而带着医用手套的双手也能看出指掌宽大修长,是适合拿武器的手。 顾淮走过去,对那人点头道:“戴斯。” 戴斯刚刚给实验体抽取完信息素腺液样本和血液样本,将两管样本分别放到自己另一侧那台手推车上的样本盒中,然后又另外拿起一双新的医用手套递给顾淮,对他说道:“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听说你易感期,本来以为你还要再过两天才能回来。” 结果戴斯递过来的手套戴上,顾淮俯身查看面前这个alpha实验体的情况,道:“这人几岁?” “四十五岁。”戴斯看一眼实验室墙上的钟,说道:“麻醉剂的效果应该要过了,大概再过五分钟他就会醒来。” 顾淮“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转身便去取注射器、丧尸病毒注射药管以及他易感期发作前制作好的最新疫苗药剂。 “我带实验体过来的时候,你的研究助理跟我说,疫苗的研究有突破。”戴斯回身看站在柜子前的顾淮,即便已经过了一年多,他还是觉得不能适应眼前这个彻底脱下了军装的顾淮。 “还没进行人体试验,不能确定效果。”顾淮端着小托盘走回到手术台旁。 实验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直到五分钟过去,手术台上的实验体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