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 第127节
康安长公主惊惧的向后退,但因裙摆过长,她的珍珠履踩到裙摆上,竟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看清楚了门外走进来的人。 门外的人身上覆着熟悉的毛氅,内穿蓝色薄纱,浑身的皮肤黝黑,腰上系着她赏的珍珠链子,周身都有黄金装饰,一头金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手中拿着剑,踉跄着从殿门外走进来。 “长公主...为何要杀奴?” 对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殿内烛火灭了大半,他 的声音低沉嘶哑,手中的利剑直指长公主。 康安从未遭受过这种生死危机!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脸色苍白,手脚发软,跌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牙关都在打颤,只能努力的用腿脚向后蹬,向后挪。 她的侍卫呢! 她的侍女呢! 都跑到那里去了! 护驾,护驾啊! “长公主!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您铺路啊,用完了奴,您便想将奴杀了吗?” 提着剑的黑影自门外一步步走来,癫狂而又悲愤的说着话,他的影子被殿内的烛影映照的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发疯砍上来一样! 康安长公主惊惧之下,高喊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分明是你自己主动请缨,去替本宫做事的,你说过,事情败露之后,你甘愿赴死的!” 她喊完这句话之后,对方竟不动了。 与此同时,康安长公主借着殿内微弱的烛火,隐约间瞧见了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这波斯王子一直低着头,没有正面看她,往日里均匀漂亮的墨色皮肤今日也显得格外不匀称,一头金发瞧着也很古怪。 她正迟疑间,突然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 两排金吾卫的侍卫高举着火把从殿外冲进来,骤然将殿内的黑暗都驱散,明亮的火光照耀下,跌坐在地上的康安长公主昂着头,慌乱的看着四周的侍卫,也终于看清了最开始握剑进门的来人的脸。 那根本不是什么波斯质子,而是一个假扮成波斯质子的大奉人,他头上的金发是临时割下来的假发,身上的黑皮肤是用炭涂抹的,一点都不匀称! 是假扮的! “你、你们!”康安长公主狼狈的爬起来,她的目光在一个个人的脸上扫视而过,外厉内荏的喊道:“你们居然敢愚弄本宫!本宫要你们的命!” “长公主想要谁的命呢?”一道声音自殿外传来,康安长公主面含慌乱的看过去,便看见沈蕴玉自门外而入。 他手提飞鱼服官袍,而在他身后,赫然是面色铁青,由太监扶着的顺德帝! 一见到顺德帝,康安长公主反而镇定下来了。 她张口便道:“三弟,他们惊吓于皇姐,你没瞧见吗?他们恐吓与我!” 顺德帝只深深地望着康安,不讲话。 他并非是什么不可救药的蠢材,最开始,在殿内沈蕴玉与他说过康安长公主涉嫌谋反之后,他便立刻想到了自己吃过的那颗药。 他立刻去召集那个太医,但谁料到,他将那太医召见而来,由沈蕴玉审问的时候,那太医竟然咬破了藏在舌下的剧毒,直接死了。 太医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毒死自己的,这件事基本就能拍棺定论了,但是顺德帝就是不信。 他的亲姐姐,亲姐姐啊! 自幼一起长大的,吃冰奶酪都会给他留一碗,替他打架出头,拉着他的手走遍京城的亲姐姐,怎么会因为一个皇位,对他下手呢? 而这个时候,沈蕴玉便告知他,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康安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反意。 他们可以做一场戏,给康安长公主下套。 康安长公主派出的侍卫,都被金吾卫的人给摁住、被沈蕴玉亲自审过了。 在审讯过侍卫以后,顺德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但是他还是让沈蕴玉去试一试了。 他总是对康安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直到一切丑陋都摊开在他面前,顺德帝再看向殿内的康安的时候,只觉得心口处一点柔情都不剩下了。 只有满腹的恨意。 他问:“皇姐,为何要杀我呢?就因为这皇位吗。” 他自门外走来,“铮”的一把抽出了沈蕴玉左侧佩戴的绣春刀,绣春刀出鞘时,沈蕴玉冷眼看向康安。 他希望顺德帝在此直接把康安杀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但以他对顺德帝的了解,顺德帝不一定下得去手。 而康安也这样想,她一边后退,一边拼命给自己辩解:“我,我其实并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让许青回死,我一直怀疑,当时那些流言是许家人传的,我只是想通过伤了你这种方式,给许青回扣一个谋反的帽子,让他们全家死而已。” 她这解释听起来好似还挺有道理,但是顺德帝骤然暴怒了:“康安!你当朕这脑子是空的吗?你是想杀许青回吗?你是想要朕死!” 说完,顺德帝怒吼道:“何采,你进来!” 康安惊怒的看向门口,果真看到门外走进了一个单薄枯瘦的身影,对方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嘴唇起皮,走进来后,佝偻着肩脊,用一双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远远地看向康安长公主。 康安长公主看到何采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她暴怒道:“何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我将你带到大奉,是我让你入官场,你竟然敢出卖我——” 何采缓缓地闭上了眼。 最开始,她只能跟在长公主身后,所以她认为长公主一定是对的,但后来,她从长公主的身边走出来,才知道,这世上没人永远是对的,就算现在是对的,未来也不会一直是对的。 长公主给了她一条路,但何采注定,不能成为她手中的刀。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采远远地向康安跪下,磕头。 而此时,顺德帝也举起了手中的绣春刀,他的手重重劈下!! 第88章 康安帝姬事情败露(二) 雪夜,深山,摇晃的火把,目不斜视的金吾卫侍卫,神色冷淡站在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闪着寒锋的刀,顺德帝狰狞的脸,远处跪拜行礼的瘦小身影,拼凑成了一副梦魇般的画卷。 康安长公主狼狈的“啊”的一声喊起来,狼狈的在地上爬走,堪堪避开那刀锋。 “顺德!”康安长公主高喊起来:“我是你的姐姐!” 顺德帝的眼本就涨得通红,听到此话是,更是怒不可遏:“是,你是我的姐姐,所以我给你荣宠,我任你胡闹,我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但你呢?你想要我的命!你让我死的时候,何曾想过,你是我姐姐!” 顺德帝的咆哮声在整个大殿内回荡,火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在康安长公主的眼里,他形如魔鬼。 康安长公主害怕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免死金牌都不好用了,她一边向后挪,一边发着颤,道:“本宫,本宫是长公主,母后会怪罪你的,你若是杀了我,母后会恨你的!” 顺德帝本是怒的,但是听到这话,竟怒极反笑了,笑着笑着,脸上又流下了泪。 他从喉咙里呛出一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道:“阿姐,阿姐,你杀了我,便不怕母后恨你吗?你什么都不怕,又凭什么要我怕呢?” “你说得对,我软弱,我无能,我不该这样。” 顺德帝提着剑,双目赤红,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康安。 康安惊惧的向后退。 她倒在地上,昔日长公主的威仪与从容全都湮灭在了恐慌中,她狼狈的在地上滚过、爬过,试图离顺德帝远一些。 直到她身上的华美袍子被顺德帝一脚踩中,康安长公主无处可逃。 人在面临死亡之前,都会本能的自救,康安长公主也是如此,她开始不断劝说顺德帝,试图用过去的那些事软化顺德帝。 “皇弟,阿弟,姐姐知道错了,你放姐姐一次好不好?姐姐远赴封地,再也不回来了。” “姐姐和你自幼一起长大,你也不忍心杀了姐姐对不对?” “姐姐真的知道错了,阿弟,阿弟啊!” 他的手中的刀尖在地上划过,发出细细的铁器与地面 摩擦的声音,他站在康安长公主的面前,泪流满面。 “皇姐。”他说:“这是你亲手教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刀锋重重对着康安长公主的心口落下,在康安长公主的尖叫声中,贯穿了康安长公主的心口。 康安长公主的尖叫声很快便停了,她倒在地上,口中涌出大量带气泡的鲜血,顺德帝的刀锋从她的胸口内抽出来,又捅进去,抽出来,又捅进去。 大殿内只剩下了皮肉被贯穿的声音。 沈蕴玉站在殿外,远远看着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 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顺德帝的所作所为。 顺德帝比他想象之中,成长的更快一些。 康安长公主用命,教会了顺德帝什么叫“帝王心狠”。 自今日之后,顺德帝怕是要比之前更难伺候了。 这绣春刀啊,一旦拔出来,就再也放不回去了,手持利刃的帝王,挣脱了亲情的桎梏,恐怕—— 说不准过个十几年,顺德帝也会变成昔日元嘉帝那般老练狠辣。 沈蕴玉垂下眼眸,不再想了。 此时,顺德帝已经杀完了康安长公主,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提着刀离去了,沈蕴玉自然随着顺德帝而走,剩下的侍卫也跟着离开。 而从始至终,跪在地上的何采都没有起来。 顺德帝提着刀从她身旁踉跄走过,沈蕴玉迈着武靴从她身边沉稳走过,侍卫一个个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待到所有人都走过了,何采便一路爬行,爬到了康安长公主的面前。 殿内原本被火把照亮,现在火把没了,只剩下那些摇晃的小蜡烛,光芒只有一点,照着地上的人。 康安长公主身中数刀,刀刀都正中心脏,血迹从她华美的袍子里流出来,她倒在地上,一双眼睁的好大,瞳孔涣散,动弹不得。 康安长公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高高在上的凤凰,被贪欲拽入了泥潭,沾染了满身泥泞,艳丽的羽翼污浊不堪,沉重不已,便再也飞不起来了。 何采爬到她的身前,唇瓣颤抖,却无力唤她。 何采是长公主的叛军,她不敢再碰长公主,只跪在原地,一个又一个给长公主磕头。 殿内昏暗,康安长公主听着身旁隐隐的啜泣声和“砰砰”的磕头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江逾白。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江逾白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所有温暖的东西都渐渐抽离,疼痛也渐渐麻木,人好冷,好困,好想睡觉。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江逾白的脸,她爱过,恨过,怀念过的人。